福宁听着小厮回禀说人出了云月坊,便嘱咐下去关于侯府二姑娘来云月坊赎琴之事都守住了嘴,不得再提。
这琴他们王爷既相中了,就不能有第二个人觊觎。再有便是这琴,似还有些来历,否则他家王爷不至于这般留心。
才吩咐完,便见里头珠帘挑开,李承钰没了再歇的心思,从湘阁出来,“去查查,此琴都曾落入何人之手。”
福宁道是,缓步跟上又问:“侯府二姑娘那儿......”
“都查,事无巨细。 ”
“是。”
不到日落前来云乐坊的人极少,可这会儿大门外却围了好些百姓。
昨夜温元昊与周蓬等人闹事动静不小,虽大部分人都提前逃离,却也有人躲避不及遭殃的,打架失火有些伤亡,府衙巡查的兵卫便特意来探问。
李承钰朝外看了看。
福宁忙回道:“王爷放心,都处理干净了。适才来回话说,昨日在外趁乱惹事的也都招了。至于周府奴才也已经传话过去了,应当不会再说漏嘴了。”
此事闹大,第一个遭殃的便是周蓬,祁王府眼下还用得着周家,否则以王爷的脾性,根本不会替周家收拾烂摊子。
李承钰此刻的面色算不得好,已是耐心尽失。
福宁晓得这般情况,跟在后头,不敢再多言。
马车在云月坊门口候着,见祁王从里头出来,那几个兵卫一阵惶恐,赶忙垂首弓腰:“见过王爷。”
祁王不回王府,日夜都宿在云月坊之事人人皆知,几个兵卫小吏照章程粗略问几句,并不想掺和进去。
需知这京城里遍地是权贵,似富家子弟争抢斗殴之事天天都有,大部分时候他们官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也不敢得罪。就更别说眼下闹事的两方分别是胤王与祁王的人。
若替他们上峰卷进去,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几人气都不敢出,越想越害怕,慌忙下跪。
然李承钰掠过一行人,看都不看一眼,径直走到马车前,迈上步梯时,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廊檐下。
揉着手腕的人,眉枝间并无在茶楼那般与人对峙的无惧,只剩了因手腕疼痛的娇弱。
那双清眸被逼红的模样,不堪一折。
李承钰落下车帘,眼底乏极,今日饶过这些求死之人,着实令他不悦。
-
温嘉月怎么也想不明白,只是一张琴而已,为何祁王偏要与她争抢?
虽然谢恒曾确实说过那是张好琴,可他三十两如何能买来价值三千两的东西,这根本就是不通的。
若祁王是因为偷听之事报复,他那模样却不似报复,而是在威胁她。
仿佛那张琴已然是他的,压根不管是不是她先与林掌事先说定,便这样强制夺走。
要真是如此,她又怎么敢和他堂堂王爷去争?
温嘉月觉得京城里的人都过于蛮横无理,她今日诸事不宜。
出了云乐坊,秋菊便去雇了一辆马车,未时才回到侯府。
依旧从角门回,刚走入游廊,便有下人来请,让去西侧院花厅,侯爷在等着。
不知道那执意要她难看,又吓跑的仆从怎么回话的,只见坐上的褐袍中年男子望着她面色发沉。
温嘉月回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那毫不掩饰的神情与当初赶走她们母女俩时并没什么区别。
“侯爷可是有事?”
见她直呼“侯爷”二字,温衍章掷下茶盏,眼底腾起怒火,几欲发作,到底压下:“我且问你,你今日为何要出府?”
眼瞧杯盏碎在脚边,温嘉月不作任何反应,只问:“不知侯爷是何意?”
“你倒还敢问!即便久居乡野见识短浅,也该懂什么是尊卑,你可知那祁王是何人?你怎么敢去惹怒他?”
原本还因沈家不日便要来提亲而喜悦的温衍章,转头就听见自己另一个无用女儿在外面惹了事,惹得还是祁王,立时就变了脸。
那祁王最是睚眦必报,若被他抓住了把柄,不知要给他侯府生多少事。
温衍章沉声:“你自己交代清楚去茶楼到底做了什么事,惹得祁王动怒?”
“这话,侯爷不该来问我,祁王因何而怒,侯爷一清二楚。”
两人是朝堂政敌,同争东宫之位,水火难容,她身在侯府,便是不做什么,祁王瞧见也是巴不得除之后快。
如此不问缘由,便给她扣罪,温嘉月觉得过于可笑。
温衍章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牙尖嘴利,欲再开口,嬷嬷扶着徐氏进来了。
高髻圆脸,确是一派主母的端庄贵气模样,因才从佛堂出来,手里还攥着佛珠串,她上前劝阻道:“侯爷何故生这么大的气,她一个姑娘家如何能惹上祁王,左不过是碰巧遇见罢了。”
“碰巧遇见便是错,她若知羞耻,今日就不该去云乐坊。那是什么地方,是她一个闺阁女子该去的地方吗?”
温衍章转过头,他多看两眼面前女儿便想起桑氏,那面色便如何也好不了。侯府上下哪个不是奉他为尊,子女哪个不是敬孝顺承他,断没有如她这般忤逆不孝之人。
“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踏出侯府半步!”
温嘉月并不在意,反倒相劝:“侯爷不必如此,只需将母亲要的东西拿出来,我便离开京城便不会影响侯府丝毫。”
见她如此不听人言,温衍章隐有发作之态,徐氏安抚了两句,又同温嘉月软声道:“原是我的错,近几个月忙于府里上下便无暇顾及你,不过你的东西我一应都备好了已经送过去了,若有缺的尽管嘱咐人来我这取。你那院子里的丫鬟我也都罚了她们,今日确是霜儿那丫头不懂事,回头我便会说她。”
徐氏说着上前要拉温嘉月的手,她侧身躲开了。
母亲在渝州病逝,徐氏曾派人来帮忙料理后事,也是她强行要将自己接回京城。什么缘故,她暂时不知。但无论如何不会是侯爷良心发现,不忍心留她一个在外。
她离开后,茶厅里便只剩温衍章与徐氏两人。
徐氏语气不似刚才温和,直接将话挑明:“好不容易才将人接回来,事没成,便要父女离心,这将来送入王家,又如何能讨得人欢心?侯爷即便再忍不住,也该为温家将来想想。”
王家是胤王的母家,若要依仗胤王,这条线非搭不可。且宫里又有话传来,太子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便该早做决断。温衍章沉吟片刻:“春闱一过,挑个日子把她送过去。”
转头不放心又添了一句:“胤王舅父素来喜欢贞静娴雅的,你费些心好好调教,让她懂些世家小姐的礼数规矩。”
徐氏颔首:“这是自然。”
-
今早离开的丫鬟已经被徐氏身边的嬷嬷送回来了,挨了鞭条衣衫上还留有血痕,正罚她们在院子里跪着。
见温嘉月回来,两人哭得泪眼婆娑,扑到她跟前:“二姑娘,是我们有眼无珠,不该躲懒还私底下编排姑娘,求求姑娘原谅我们这回,往后尽心伺候姑娘,绝无二心!”
温嘉月实在没心思去管这些,径直进了屋。秋菊知道自家姑娘心思,责骂奚落的话她也懒得说,只道:“既然都是伺候主子,守住本分才是该做的。平日无事别靠近姑娘的屋子,乱嚼舌根之事若再有,便让太太拔了你们舌头,发卖了。 ”
听见不罚,两人忙磕头谢过。
晚间送来的膳食较之以往好了不止一点,但温嘉月无胃口,秋菊好说歹说才勉强吃了小半碗。
夜里,她的手还疼着,那指痕未散绕着手腕紫了一圈,秋菊寻来了些跌打药酒,揉着散瘀,一边道:“侯爷偏不想想祁王那样的人,何人敢靠近?竟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责骂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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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白手腕硬生生被捏得青紫红肿,秋菊瞧着满是心疼。
“外头都传祁王威严赫赫,却品行端正,作风正派,那如玉容颜更是令人见之难忘,不知多少闺中女子痴想着要攀附一二。可姑娘今日一遭,却说明那祁王不过是个披着假面孔的虚伪之人。 ”
自家姑娘的性子,向来是能避则避,从不主动去惹麻烦,那祁王能下如此狠手,当真是个恶人差不多。
温嘉月揉了揉额头:“传言向来当不得真,即便有真话,如祁王那样滔天的权势,又有谁敢真说出来?”
今日之事说来也是她倒霉,偏就遇上了祁王,随后一切都变得不顺利。
秋菊替她取下发簪,散落满头乌发,细细梳着,安慰了一句:“姑娘,那琴要不回来,不如算了。谢公子在时凡事都以姑娘为要,从不舍得姑娘受半分委屈,若他知道姑娘如此在意他,定会很高兴,不会怪罪姑娘的。”
谢恒的为人,温嘉月比谁都清楚,他哪怕自己苦累,也不会说她半句不是,就连当初母亲遇刺,他也奋不顾身上前相救。
当真好到让她觉得受之有愧。
他是个读书人,为了前程功名寒窗苦读多年,却因她病了一场,便为她推迟了几月才进京。温嘉月时常想,若是他当初没有留下,或许便不会有意外出现。
所以眼下若不危及性命,她便会继续争取将那琴赎回来。
“谢恒的恩我已经还不了,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一件事。不过你放心,我也不是那般执拗想不通之人。”
秋菊明白自家姑娘的那份心意,没再劝阻,只是问:“侯爷不让姑娘出府,那祁王也未必会再见姑娘,更重要的是咱们上哪儿弄来三千两银子? ”
“银子的事不用操心。过几日你去云乐坊,再问问那林掌事。”
祁王日日宿在云乐坊,想来林掌事等人早已是他的人。
五日后,秋菊出了府,也不消打听,那张琴已经让云乐坊的明月姑娘身价都翻了好几倍,无人不知。
秋菊道:“那琴如今就在明月姑娘手上,前日夜里弹了一曲成了满京城的大红人,这两日云乐坊宾客如云,那林掌事不守信,实在狡猾!”
“......”
温嘉月便知道会如此。
那祁王的瞧来似也不是爱琴之人,那日无端要和她抢,抢完又拱手让人,实在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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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的云月坊热闹至极,仰赖浪潮琴,明月姑娘赚尽了名头,就连前几日的闹事着火也已经无人再谈。
福宁在湘阁外,打发走来求见的人,锁了这后方的入口,给他家王爷留了一片清静地。
片刻后,祁王府的暗卫查来了渝州的消息。
“属下并没有查到近几年渝州当铺没有人典当过此琴。 ”
秋菊当日与林掌事说起赎琴一事时,提起了是两年前从渝州当铺买下的,但渝州城内的当铺无人认识这张琴,更别说卖给谁。
“属下查过渝州县城确实有一书生,名唤谢恒,祖上曾有入朝为官的,因无建树也没担任什么要职,到谢恒这代便只是个布衣百姓。不过两年前与侯府二姑娘定了亲,之后便在县衙当了个录事,去年十月进京途中染病而亡,是当地府衙辨认尸首后发的公文,并无可疑之处。”
李承钰茶盏掷下,森然一笑。
“即这两人当中,有人在撒谎。”
死人自然无法查证,至于活着的那个……
一旁的福宁垂首侍立,听完这些话连眼皮都不敢抬。
他跟随王爷才三年,久远些的事并不了解,他先前还道是自家王爷看上这琴所以才格外留心,不曾想,这琴原就是王爷之物。
也偏就奇怪在此处,宫里的琴,怎么就到了渝州?
王爷母妃幼时赏赐之物,怎么就成了亡人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