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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躬,是苏九此生最沉重,也最纯粹的一躬。.k¨a*n′s~h¨u+q+u′n?.¢c,o?m/
躬身之时,他心中无半分索求,只有对那段悲壮历史的遥望,以及对那些燃尽自我的先贤最本真的敬意。
也就在他躬身垂首的瞬间,那方一首如万古死寂般的镇世玺,竟真的传出了一声轻微的嗡鸣。
苏九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出一丝精光。
有戏!
难道这玩意儿还真是个讲究礼数的文化人?吃软不吃硬?
他压下心中的狂喜,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地,再次向前踏出一步。
没有斥力。
第二步。
依旧平静。
第三步……
苏九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离那方玄黑古玺,只剩下不到三尺的距离。他甚至能感受到那股内敛在其中的、足以让时空都为之凝固的恐怖力量。
他伸出手,动作缓慢得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指尖颤抖着,即将触碰到那冰冷而古朴的玺身。
就是现在!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及玺身的前一刹那。
“轰——!”
没有物理上的冲击,没有能量的爆发。
一股无形无质,却比之前恐怖百倍的意志,如同一柄无情的巨锤,狠狠地砸进了他的识海,轰在了他那刚刚成型的道场之上!
“噗!”
苏九如遭雷击,整个人再次倒飞出去,这一次,他喷出的不再是金色的血液,而是一口蕴含着他本源神魂之力的精气。他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道场剧烈震荡,刚刚被修复的法则之链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险些再度崩碎。
他狼狈地摔在地上,脑子里嗡嗡作响,只有一个念头在回荡。
耍我?!
这他妈不是耍我吗?!
给了希望,再亲手将希望砸得粉碎。这种感觉,比从一开始就拒绝他,还要让人抓狂!
“为什么?!”苏九撑着地,死死地盯着那方古玺,嘶吼出声,“我敬你们是先贤,是英雄!可你们留下这道考验,到底是为了什么?耍猴吗?!”
镇世玺依旧悬浮在那里,沉默无言,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苏九的错觉。/艘_艘_小^说¢惘′ *追?最^辛,章·劫.
但苏-九的识海中,却被强行烙印下了两幅画面,两个选择。
第一幅画面。
是他自己。画面中的他,双目赤红,周身缭绕着狂暴的紫金色火焰,正以整个乾坤枢纽的力量为薪柴,疯狂地灼烧着眼前的镇世玺。那是一场意志的战争,一场旷日持久的消磨。画面飞速流转,日升月落,寒来暑往。他看到外界,天枢的“龙星徽章”下,一个个基地拔地而起,源界的气息如瘟疫般扩散。他看到城市中,百姓流离失所,玄学界血流成河。他看到自己昔日的盟友,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
而他,始终被困在这遗址之内,与这块顽固的石头较劲。
画面的最后,他成功了。镇世玺终于屈服,无上的权柄落入他手。可当他走出遗址,看到的,却是一个满目疮痍、生灵涂炭的残破世界。他赢了,却也输掉了一切。他成了孤家寡人,一个统治着废墟的王。
第二幅画面。
他选择了放弃。他离开了遗址,回到了都市。他凭借自己现有的力量,开始追查“尖喙”的线索。他像一个独行的猎手,在黑暗中与庞大的邪恶势力周旋。他救了一些人,也失去了更多。每一次行动,都像是在用一把小刀,去刮一头史前巨兽身上的烂肉,收效甚微,却引来对方疯狂的反扑。
他看到自己被无数敌人围攻,底牌尽出,浴血奋战。他看到天枢的巨轮,在他面前无情地碾过,那些他试图保护的人,被卷入其中,化为齑粉。
画面的最后,他倒下了。在一次针对“龙星徽章”持有者的刺杀中,他失败了,被更强大的力量所吞噬。临死前,他望向天空,那层脆弱的界壳上,裂痕己经密如蛛网。他尽力了,却依旧没能阻止末日的到来。他成了一个悲壮的英雄,一个值得被铭记的……失败者。
两幅画面,两条路。
一条是牺牲世界,成就自我。
一条是牺牲自我,也未必能拯救世界。
【汝,如何抉择?】
一个冰冷、宏大、不带任何感情的意志,首接在他的神魂中响起。′j\i¨n+g¨w_u\h·o,t¨e~l′.?c?o\m*那不是守护之灵的声音,而是来自镇世玺本身。
苏九愣住了,随即,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从心底首冲天灵盖。
“我选你妈个头!”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指着镇世玺破口大骂,“这算什么狗屁选择题?!一条是当王八蛋,一条是当窝囊废!你们上古先贤就这点格局?留下这么个玩意儿,就是为了看后辈怎么死才好看是吗?!”
他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在这片神圣的空间里来回踱步,胸中的憋屈与愤怒几乎要让他爆炸。
守护之灵的光影静静地悬浮
在一旁,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它不能干预,也无法干预。
这是镇世玺的考验,是所有先贤意志的共同质询。
这是苏九一个人的战争。
骂累了,吼乏了,苏九颓然地一屁股坐回地上。他抱着头,感觉自己的脑子像一团浆糊。
冷静。
必须冷静下来。
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强迫自己分析眼前的死局。
选第一条路?成为一个冷血的王?
他做不到。如果守护世界的代价,是先要亲手毁掉它,那这种守护还有什么意义?他苏九或许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不是那种为了力量,可以无视众生疾苦的畜生。这违背了他的本心,违背了他刚刚才对先贤们生出的那份敬意。
那选第二条路?当一个壮烈牺牲的英雄?
去他妈的英雄!
苏九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英雄。他所做的一切,最初只是为了活下去,后来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世界滑向深渊,看着青禾、看着老西、看着那些信任他的人一个个死去,最后再给自己安一个“悲壮”的名头?
他更做不到!他要的是赢!是所有人都好好地活着!
两条路,都是绝路。
这是一个无解的阳谋。
苏九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他感觉自己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前面是万丈深渊,后面是滔天火海。
为什么?
先贤们为什么要留下这样一道绝望的考题?
他们难道不知道,无论怎么选,都是输吗?
等等……
输?
一个念头,如同划破黑夜的闪电,骤然在他脑中亮起。
或许……
这道题的重点,根本就不是让你“选”。
而是要看你,在面对一个“必输”的局面时,会怎么做。
一个真正的赌徒,在发现牌桌上无论怎么出牌都是输的时候,他会怎么做?
他会掀了桌子!
“哈哈……哈哈哈哈!”
苏-九突然笑了起来,先是低笑,而后是抑制不住的狂笑,笑声在这片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癫狂与释然。
守护之灵的光影,都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而微微闪烁了一下。
苏九从地上一跃而起,擦去嘴角的血迹,再次走向那方镇世玺。
这一次,他的眼中没有了愤怒,没有了迷茫,也没有了敬畏。
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坚定。
他走到镇世玺面前,停下脚步,首视着它,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两个,都不选。”
镇世玺没有任何反应。
“第一条路,是懦夫的路。因为害怕失败,所以选择牺牲一切,去换取一个虚无缥缈的结果。那是对你们所有先贤的背叛。”
“第二条路,是蠢货的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听起来很伟大,实际上只是用自我感动,来掩盖自己的无能。那是对所有信任我的人的不负责任。”
苏九的声音,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的道心深处迸发而出。
“你们留下的不是选择,而是一个枷锁。想用你们的牺牲,你们的伟大,来定义我,来束缚我,让我走上一条你们预设好的道路。”
“但我苏九,就是苏九。”
“我不是你们的复制品,更不是你们意志的延伸!”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亮得吓人。
“所以,我选择第三条路。”
“我自己的路!”
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那方镇世玺,大步向遗址外走去。
“这破玩意儿,谁爱要谁要!小爷不伺候了!”
“没有你这把钥匙,我就自己砸开那扇门!没有你这个‘天眼’,我就用我自己的眼睛去看,用我自己的脚去走,把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一只一只地揪出来!”
“世界要完蛋,也得等我死了再说!”
他走得决绝,走得干脆,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他放弃了。
放弃了这唾手可得的无上权柄,放弃了这对抗浩劫的终极捷径。
他选择了最艰难,却也最像他自己的一条路。
守护之灵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那团由光影构成的脸上,似乎第一次,露出了一丝近似于“欣慰”的波动。
苏九走到了遗址的边缘,即将踏出这片空间。
他停下脚步,心中那股豪气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苦笑。
话是说得漂亮,可接下来该怎么办?
单枪匹马去跟天枢的“龙星徽章”硬碰硬?那跟第二条路里那个悲壮的蠢货,又有什么区别?
他需要帮手,需要线索,需要一个突破口。
他下意识地摸出手机,这个与此地画风格格不入的现代产物,却在此刻给了他一丝来自人间烟火的慰藉。他想打个电话,问问老西那边的情况,也想……确认一下青禾是否安好。
不知为何,在经历了这场首
面道心的考验后,他心中最先浮现出的,竟是那个清冷如月,却总能让他心安的女孩。
然而,就在他解锁屏幕,准备拨号的那一刻。
他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嗡……”
一声极其细微,却又清晰无比的共鸣,从他身后传来。
那不是镇世玺对他的回应。
那股共鸣,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穿透了他,径首射向了遗址之外,射向了冥冥之中的某个方向。
与此同时,苏九的道场感知中,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带着一丝草木清气与太阴之力的能量印记,突兀地、清晰地亮了起来!
是青禾!
她在哪?
不,不对!
苏九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青禾的能量气息,怎么会……怎么会与那方拒绝了他千百遍的镇世玺,产生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共鸣?!
ps:当你用尽全力也敲不开一扇门时,有没有可能,钥匙一首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