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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枢为苏九准备的静室,位于市中心一座毫不起眼的商业楼顶层。\新^丸·本¨榊~占′ ~哽.欣¨最¨快?这里被改造成了一个绝对私密的会客空间,从隔音到法阵,都动用了天枢在都市中能布置的最高规格。
白狸的效率很高。
苏九刚在这里坐下,泡好一壶茶,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的是两个人。一个年约五旬的中年男人,穿着得体的西装,但掩不住满身的疲惫与憔悴,眼中的血丝和下陷的眼窝,诉说着他经历了怎样的煎熬。他身旁,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面容与病床上的墨阳有几分相似,但身形要挺拔一些,只是那张同样清秀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灰败气色,嘴唇也毫无血色。
“苏……苏先生?”中年男人一进门,看到沙发上那个年轻得过分的苏九,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和怀疑,但很快就被浓重的绝望和最后一丝希冀所取代。他就是墨阳的父亲,墨唯善。
他身边的年轻人,墨尘,则显得要镇定一些。他强行压下内心的惊疑,对着苏九,恭敬地躬了躬身。他的目光扫过苏九,平静,深邃,仿佛能看穿人心。只是这一眼,墨尘就感觉自己所有的伪装和防备,都被轻易地剥开了。
“坐。”苏九抬了抬下巴,示意对面的沙发。
墨唯善几乎是踉跄着坐下,声音沙哑地开口,带着一丝颤抖:“白……白狸小姐说,您……您能救我儿子……她说,您是来帮我们……赖账的?”
“赖账”两个字,他说得极其艰难。+幻`想¢姬′ ,追~罪¨辛\漳!结-这两个字太匪夷所思,太离经叛道,却又像一根救命稻草,让他不得不死死抓住。
苏九将一杯刚沏好的茶推到两人面前,茶香清冽,让两人紧绷的神经稍稍一松。
“账,是要赖的。”苏九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但赖账之前,总得让我这个‘律师’,先了解一下案情。说说吧,你们墨家这笔烂账,拖了多久了。”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墨家积压了百年的闸门。
墨尘深吸了一口并不存在的清新空气,接过了话头。他的声音很低沉,却很清晰,将一段被尘封的家族悲剧,缓缓铺开。
“我们家族的怪事,是从我太爷爷的爷爷,墨千愁那一辈开始的。”
“从他之后,墨家每一代,都会有人在青壮年时期,患上一种怪病。不是癌症,不是任何己知的绝症。患者会先是运气变得极差,做什么都不顺,然后精神开始萎靡,身体迅速衰败,就像……就像一株植物,被从根部截断了水源。”
墨尘的声音里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我们找遍了名医,动用了所有关系,甚至……也请过一些玄学界的大师。但没人能看出问题。所有诊断的结果,都和墨阳一样,多器官系统性衰竭。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到了我这一代,更严重了。墨阳他……今年才二十西岁。”墨唯善在一旁痛苦地补充道,双手死死地攥着,指节发白,“我弟弟,三十岁没的。?三·8,墈¨书¨旺+ ^蕞·薪.蟑_結*哽~鑫!哙~我父亲,三十五岁。我爷爷,西十岁出头……这就像一个刻在我们血脉里的倒计时,一代比一代短!”
这就是他们家族的“诅咒”。一个看不见,摸不着,却精准收割着每一代人性命的恶毒诅咒。它从不提前预告,却从未缺席。
苏九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这些情况,与他的推论完全吻合。那份以血脉为代价的契约,正在加速收割。
“我们一首以为,这是先祖墨千愁当年争强好胜,触怒了上天,降下的惩罚。”墨尘苦涩地笑了笑,从随身的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由紫檀木制成的盒子。
盒子很古老,包浆温润,显然经过了代代相传的摩挲。
“这是我们墨家……仅剩的东西了。”
墨尘将盒子打开,推到苏今面前。
盒子里面,并非什么金银玉器,而是一枚用朱砂画在明黄色符纸上的符箓。那符箓的笔力雄浑,结构精妙,虽然感受不到任何能量波动,但依旧能看出其全盛时期那股镇压邪魔,守护神魂的正大光明之气。
“镇魂符。”苏九只看了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墨家鼎盛时期的杰作,真正的正道玄门手笔。
“是。”墨尘点了点头,“这是先祖墨千愁亲手所画,也是唯一流传下来的东西。家族的每一代人都相信,只要带着它,就能减缓诅咒发作的速度。我从小就戴着,所以……暂时还撑得住。”
他指的,是那个紫檀木盒。这盒子本身就是一件法器,虽然力量微弱,却一首在保护着他。
苏九伸出两根手指,却没有去碰那张符箓,而是隔空,轻轻点在了那个紫檀木盒的盒盖上。
嗡——
一声轻微的、只有他能听见的嗡鸣。
在他的天眼之下,一缕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肉眼不可见的黑气,正从墨尘的七窍、毛孔中缓缓溢出,被牵引着,想要钻入那个木盒,却被木盒上一
层微弱的光晕所阻挡。
而在那黑气的最深处,苏九看到了一个虚幻的、由无数血色丝线构成的邪恶符文烙印,深深地刻在墨尘的命魂之上。
那才是债主留下的印记。
“符是好符,只可惜,你们的先祖在外面欠了高利贷,拿你们这些后代子孙做了抵押。家里这点祖产,早就被利息给掏空了。”苏九收回手指,语气轻松得像是在开玩笑。
墨唯善和墨尘却都愣住了。
高利贷?抵押?
这些现代商业词汇,从苏九口中说出,用来形容他们家族百年的诅咒,显得如此荒诞,却又让他们感到一种莫名的……真实。
“苏先生,您的意思是……”墨尘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意思就是,这不是天谴,是人祸。不是诅咒,是契约。”苏九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一份由你们先祖墨千愁亲笔签下的,拿子孙后代的命来还的……卖身契。”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墨唯善和墨尘的脑海中炸响。
他们一首以为的“天罚”,竟然是先祖亲手造的孽!他们百年的苦难,源于一场疯狂的交易!
这个真相,比诅咒本身,更加残酷,更加让人绝望。
墨唯善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而墨尘,则是满脸的难以置信,随即转为巨大的愤怒,最后,又化为了深深的悲哀。
“他……他怎么可以……”墨尘的声音嘶哑,像被砂纸打磨过。
“为了赢。”苏九淡淡地说道,“为了赢下和凌家的那场争斗,他把整个家族的未来都押上了赌桌。他赢了对手,但你们……全都输了。”
静。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墨唯善才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他猛地站起身,对着苏九,就要跪下去。
“苏先生!求求您!求您救救墨阳,救救我们墨家!只要能救我儿子,我这条老命,我们墨家所有的一切,都给您!”
苏九没有动,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我说了,我是来帮你们赖账的。债主虽然凶,但规矩不能破。想赖账,就得先找到账本,再找到债主的老巢,把它连根拔起。”
他看向墨尘,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想救你弟弟,光求我是没用的。第一步,得从你们自己家开始。”
墨尘猛地抬起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焰:“先生请说,要我们做什么?”
苏九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让他们浑身一震。
“带我去你们墨家的祖坟。我猜,那地方最近……应该挺热闹的吧?”
ps:如果先祖犯下的错,需要你用生命偿还,你会认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