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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出一段真实且重要的记忆。/二^8,墈?书.惘¢ \追,最.歆¢章?踕?
这行冰冷的文字,像一把无形的刻刀,悬在苏九的意识之上。
什么叫重要?是第一次握住师父苍老的手,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传承?是下山后第一次用所学救人,看到对方重获新生时的释然?还是在霍家庄园,与霍振雄对弈,将一个商业帝国拖入玄学漩涡的那个夜晚?
更关键的是,“献出”,意味着什么?
是简单地播放一遍,还是……从生命中彻底剥离,从此再无这段过往,相关的因果、情感、乃至力量,都随之烟消云散?
这考验,比之前那无尽的坠落更加阴险。坠落考验的是本心是否坚定,而这个,是在用你之所以为你的一切,去进行一场豪赌。
就在苏九凝神思索,权衡利弊之际,周围死寂的空气中,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衣袂摩擦石板的声音。
他没有回头,道场早己铺开。
数道气息从废墟的阴影中浮现,他们不是鬼魅,不是能量体,而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无声无息地靠近,脚步落在那些古老的石板上,没有激起半点尘埃,仿佛他们本就是这片遗址的一部分。
一共七个人,为首的是一位身穿深灰色麻布长袍的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他的身后,跟着六名神情肃穆的中青年男女,他们的衣着款式相近,身上都带着一种与世隔绝的古朴气息。
他们停在苏九身后十丈开外,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没有杀气,却有一股不容逾越的决绝。
“外来者,此非你应至之地。”老者的声音响起,沙哑而低沉,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的古钟,每一个字都带着历史的厚重感,“退去,可活。?x/i?n.k?s·w+.?c?o·m\”
苏九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与老者对视。
在他的道场感知中,这七个人气息相连,与整座遗址的阵法融为一体。他们很强,但这种强大,是一种寄生式的强大。他们的命格,他们的气运,己经和这座正在缓慢走向死亡的遗址,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
“你们是这里的守护者?”苏九问。
“吾族,世代为‘神庭’守陵。”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傲然与悲怆,“自先祖立誓,血脉不绝,誓言不灭。这扇‘叩心门’,是先祖留下的最后屏障,非我族血脉,或有大功德、大毅力、大智慧者,献祭己身最重要的记忆,方可得见天颜。”
他锐利的目光落在苏九身上,带着审视与不屑:“你,一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后生,也敢妄图叩关?”
苏九明白了。原来这考验,是他们设下的。
“我若是不退呢?”苏九笑了笑,这笑容里没有挑衅,只有一种纯粹的好奇。
老者身后的一个年轻人踏前一步,厉声喝道:“放肆!擅闯神庭,本就是死罪!家主与你多言,是念你修行不易,莫要自误!”
话音未落,那年轻人双手一合,脚下的地面突然活了过来。数条由白色石板构成的触手,如灵蛇般拔地而起,悄无声息地缠向苏九的西肢。
这并非单纯的土石之术,每一条触手上都流转着与遗址阵法同源的古老符文,一旦被缠上,一身修为都会被阵法之力瞬间镇压、锁死。
然而,那些石板触手在靠近苏-九身体三尺之外时,却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骤然停滞,再也无法寸进。
苏九站在原地,动也未动。′d-u¨s_h,u′8/8..\c?o′m_他的道场,就是他绝对的领域。
“雕虫小技。”苏九淡淡评价了一句,目光依然看着那位被称为“家主”的老者,“你们守着一座正在死去的遗址,自己也跟着一同腐朽,却还抱着那点可怜的骄傲不放,有意思吗?”
“你懂什么!”老者被苏九的话刺痛,眼神骤然变得凌厉。
他向前踏出一步,整个遗址都仿佛随之震动了一下。一股比那年轻人强大十倍不止的威压,如山崩海啸般向苏-九碾压而来。
“神庭的伟大,岂是尔等凡俗所能窥探!吾族守护的,是这个世界的根基,是抵御‘天外邪魔’的最后希望!”
老者单手向天一举,天空中那些静止的、黯淡的星辰,竟有一颗微微亮起。一道星光垂落,穿过灰蒙蒙的天幕,化作一柄由光芒构成的巨剑,当头朝苏九斩下。
这一剑,蕴含着法则之力,足以斩断因果,磨灭神魂。
面对这惊天一击,苏九终于动了。
他没有结印,也没有念咒,只是抬起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对着那斩落的星光巨剑,轻轻一点。
“散。”
一个字,言出法随。
那柄由星光构成的巨剑,在距离苏-九头顶一尺处,轰然溃散,化作漫天光点,如萤火虫般飘散,最终熄灭在空气里。
守护一族的所有人,包括那位老家主,全都脸色一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们引以为傲、借用遗址阵法才能发出的雷霆一击,竟被
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你们守护世界根基?”苏九向前走了一步,那股无形的威压在他面前如潮水般退开,“你们连自己都快守不住了。”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他们耳中:“你们的血脉在枯萎,气运在衰败,神魂被此地束缚,生生世世,不得解脱。你们不是守护者,你们是囚徒,是这座巨大陵墓的陪葬品。”
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这些守护族人的心上。
他们可以不在乎生死,但不能忍受自己世代坚守的使命,被人说成是一场毫无意义的自我囚禁。
“一派胡言!”老家主气得浑身发抖,但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恐慌,却没有逃过苏九的眼睛。
“是不是胡言,你比我清楚。”苏九己经走到了那扇巨大的“叩心门”前,距离老者不过三步之遥,“这遗址的力量正在流失,对不对?而且流失的速度,最近是不是越来越快了?”
老者瞳孔猛地一缩,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九说对了。
这正是他们一族最大的秘密,也是最深的恐惧。他们能感觉到“神庭”正在衰弱,无论他们如何努力地去修补、去维持,都无法阻止这股颓势。他们就像一群守着一艘不断漏水的巨轮的水手,眼睁睁看着它沉向深渊,却无能为力。
“我来此地,不是为了偷取你们的秘密。”苏九的语气缓和下来,“而是为了解决一个共同的麻烦,一个你们口中的‘天外邪魔’。”
他伸出手,道场之力流转,一幅由光点构成的画面在他掌心浮现。画面中,正是那个披着萧启年皮囊的“主管”,以及他身后那片不断蠕动的、充满污染与不详气息的黑暗。
“我称之为,源界。”
看到那片黑暗的瞬间,守护一族的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混杂着憎恨与恐惧的表情。那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敌意,做不了假。
“源界的渗透,己经开始了。而这座遗址,是阻止它的关键。”苏九散去掌心的画面,“你们守在这里,与世隔绝,根本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再这么守下去,等不到遗址彻底死亡,外面的世界,就先一步被源界吞噬了。”
老家主死死地盯着苏九,眼神剧烈地变幻着,挣扎、怀疑、还有一丝被说中痛处后的动摇。
“就算你所言为真……”他沙哑地开口,“你凭什么认为,你有资格进入神庭核心?你可知,门后镇压的,究竟是什么?”
“我不需要知道。”苏九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堵不如疏。你们越是压制,它反弹得就越厉害。你们所谓的守护,不过是饮鸩止渴。”
“狂妄!”老家主怒喝一声,似乎被苏九的态度彻底激怒,“你以为破我一式星光剑,便能藐视先祖之威?你根本不明白,你的到来,己经打破了此地维系了千年的脆弱平衡!”
他猛地用手中的拐杖顿地,整个遗址废墟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你惊扰了‘它’!现在,谁也救不了我们了!”
轰隆——
一声巨响,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他们身后那扇紧闭的“叩心门”之内。
整扇高达百米的巨门,剧烈地颤抖起来,上面那些流淌的银色纹路疯狂闪烁,变得极不稳定。
一股比源界更加纯粹、更加古老、也更加冰冷的恶意,如同苏醒的太古凶兽,从门缝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只是接触到一丝,苏九就感觉自己的道场都为之凝滞。
老家主和他的族人们,更是如遭雷击,齐齐喷出一口鲜血,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他们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无法掩饰的绝望。
叩心门,要被从内部撞开了。
ps:如果你的使命注定会和家族一同灭亡,你是会坚守到底,还是寻求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