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深谷,夜色如墨。
一场短暂而激烈的厮杀,已经尘埃落定。
清虚子手持蒲扇,站在一片狼藉当中,衣衫上不见半分血迹。
望着地上横七竖八的黑衣人尸首,又打量向身旁虽气息略有不稳,却无一人重伤的长生门人。
微微颔首,露出几分满意。
这些弟子经过两年修行,外加最近一年的外出历练,孱弱都被淘汰出局。
眼下能留下来的,自然都是其中强手
“长老!”
时迁快步上前,躬身禀告。
“贼人已尽数了结,我方仅有三名师弟受了轻伤,并无大碍。”
“善。”
清虚子微微颔首,随即便将目光投向前方对他们同样一脸警惕的村民。
上前一步,对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稽首一礼,温声说道:
“贫道清虚子,无意间发现此地村落,不与外界同,好奇之下来此探访。”
“不曾想恰逢贼人来袭,倒是叫诸位受惊了。”
那为首的族老闻言,这才收敛了几分脸上戒备。
领着一众没受到太多伤害村民,对着清虚子等人躬身拜谢救命之恩。
“多谢道长出手相救!”
一番安抚过后,待众人情绪稍定,清虚子方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族族老略一思索,救命恩情在前,况且事已至此,便也没多隐瞒。
将自家一族的来历与职责,缓缓道出。
原来,他们果真是当年为始皇帝勘定风水、修建陵寝的方士后裔。
自秦末以来,便世代隐居于此,不为外人所知。
其职责,便是守护始皇陵的安宁,并掌握着一把能够进入地下陵寝钥匙。
“......想来,这些贼人,便是为此而来。”
族老悠悠一叹,倒也没什么出奇神情。
这么些年来,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
只不过像这一次毫发无损,倒是少见。
清虚子闻言,心神震动。
始皇陵!
开启钥匙!
本来以为只是些古时遗族的事情,却不想还真牵连到始皇陵寝。
如此的话,就不是他能够轻易定论的了。
清虚子仰头望向天际,口中发出一阵悠远呼哨。
不多时,便听云端之上,遥遥传来一声清越鹤鸣。
......
安竹山庄,静谧丹室。
灯焰灼灼,将陈安平静的面容映照得一片温润。
新法修行三载,当初那枚仅仅只是雏形的根本符箓,如今已然是彻底凝实。
其上道韵流转,玄之又玄。
过往所学的诸般术法真意,此刻尽数被烙印其上,化作一枚枚细小的符文,环绕其周。
无论是【召云】、【控火】,亦或是杀伐无双的【太阴戮神剑】,如今皆已与他心神合一。
只需心念一动,便可随心施展,比之以往真气催动,不知快了多少。
比起旧有的修行来说,新法在便捷上更上一层楼。
只不过就是每一阶段符箓所能容纳的“物性”有其极限,故而所学术法同样有着数量的限制。
但光是能在末法时代修行,就足够掩盖一切不足了。
“嗡——”
陈安心神微动,似有所感。
缓缓睁开双眼,朝窗外望去。
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正盘旋而下,赫然是随着清虚子离去的羽鹤。
“这么快就出事了?”
陈安脸上露出一抹讶异,探手将其招至身前,取下了绑在它腿上的绢帛。
展开一看,清虚子那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开启始皇陵的钥匙?”
“难道这里也是一处秘境,里面当真藏有大秘!”
陈安想到所时迁带回来的那些明教典籍,里面记载着关于长生药的传说。
再联想始皇帝派遣徐福出海寻仙,追索长生药......
“秦朝时分是炼气士最后的辉煌,也是天地灵机最后鼎盛时刻,难道说真让徐福找到了什么?”
想到这里,陈安眼中神光湛然,已然是有了决断。
“也罢,此事虚实,去看看便知。”
......
陈安出了丹室,径直往山庄前方而去。
没有惊动旁人,径直寻到正在农田里巡视的严华。
“严兄,清虚子道友那里出了些事,我去瞧上一瞧。庄中诸事,便暂且托付于你了。”
早已习惯了他这般放手掌柜模样的严华也没什么意外,和往常一样摆摆手:
“处玄安心去便是,你交代下来的事出不了差池。”
陈安点了点头,正欲转身离去。
“三叔!等等我!”
一道清脆的童音自不远处传来,只见林朝英正倒腾着一双小短腿,自桃园的方向快步跑来。
“三叔去哪,我也要去!”
她一把抱住陈安的大腿,仰着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不依不饶。
陈安见状,正要板起脸,叫她安生在庄子里待着。
可看着她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里满是期盼,心头亦是不由得一软。
“也罢。”
俯身将朝英抱起,刮了刮她的鼻头。
“真拿你没办法。”
“不过出去见见世面也好,到时候可不要吵着闹着要回家。”
说罢,又让严华代他同林娘子说上一声。
心念一动,早已在云端等候多时的羽鹤,便发出一声清越长鸣,俯冲而下。
陈安抱着朝英,纵身一跃,轻巧地落于鹤背之上。
“处玄!这事不妥.......”
严华见状大惊,连忙上前劝说。
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只见羽鹤双翅一振,便已载着二人的身影冲天而起,倏忽间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天际尽头。
严华怔立原地,望着那空荡荡的天空,脸上满是担忧。
可片刻之后,他似是想起了什么,那份担忧便也渐渐散去。
回想起想起了三日前,陈安于亭中为众人演练新法时的情景。
那时,他不过是随手一指,便引得风云变色,竹海翻腾。
那般手段,早已是近乎传说中仙人。
“比起三年前,他的实力,又不知有了多少长进。”
严华缓缓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
“眼下这般俗事,于他而言,想来也不是什么问题了。”
他定了定神,又想到了陈安先前所为他们讲述的新法修行之路。
本以为此生修行无望,却不曾想,竟又有了这般转机。
“授箓,授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