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两人又说了很多。
刘法有些悲观,陈安同样没有太多看好。
实在是大周当下的情况,已经到了王朝末年,积重难返。
哪怕将这个消息如实说给朝廷,说给官家,又能如何?
朝堂上高高在上只忙着争权夺利、掠夺财货的大臣,以及修道、绘画会将这当回事?
怕也只会当做一个笑料,看过之后随手丢掉罢了。
送走唉声叹气没了往日乐呵呵神色的刘法,陈安站在山野亭台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山雨欲来风满楼......”
难得,他这位修道人也多了几分感慨。
战争的阴云已然是在这片看似安稳的大地上悄然汇聚。
大周的未来是否会如同陈安记忆里所知的走向一样,犹未可知。
而被他寄予厚望的林冲与岳飞,他们又能否终结这即将到来的乱世?
陈安不知道,也不敢断言。
历史的洪流何其浩瀚,非是一二英雄人物便能力挽狂澜。
他眼下所能做的,不过是尽自己之所能,为他们增添上几分胜算罢了。
“即便不成......”
陈安缓缓收回目光,心中却也并无太多忧虑。
林冲、岳飞的统兵之能自然不用多说,即便不能成事那缘由显然也不在他们身上。
而是在大周的这群拖后腿的猪队友上,尽力便可。
“更何况,纵然是时运不济,天命不在我华夏,一时沉沦。”
“可百年之后,也必将会有新的英雄出世,收拾旧山河,光复我汉家衣冠。”
这片土地的韧性,早已在数千年的风雨当中得到了验证。
“只不过就是......”
一念及此,想到那般蛮夷入主中原的场景。
饶是以陈安平定的心境,也是难免升起几分波澜。
“这百载光阴里,又不知将有多少无辜生灵,要为这王朝更迭、天下动荡,付出血的代价。”
他能做的,终究有限。
王朝气运庇护之下,刺杀王驾已经是虚妄。
杀戮寻常士卒,也无济于事。
“但愿他们能够成功吧。”
一声轻叹,随风而散。
陈安不再多想,转身回了那片属于他的清净桃源。
......
往后时日,陈安便愈发深居简出。
除了偶尔指点庄中少年课业、武功,他几乎将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了对自身修行法门的梳理与完善当中。
后山,忘机庐。
竹林小亭之内,清虚子、马灵、严华三人围坐石案,烹茶闲谈。
多年相处下来,几位性情各异的道友早已是混得烂熟,言谈之间不见半分生疏。
“说起来,陈道友近来似是又有所悟,整日闭门不出,也不知是在钻研何等玄妙法门。”
清虚子摇晃着手里一柄新制的蒲扇,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
马灵亦是点头附和:
“我观其周身气机,愈发圆融内敛,返璞归真,怕是已在我等之上多矣。”
严华闻言,抚须一笑,脸上却也带着几分与有荣焉的自得。
“处玄的天资非我等可比,他既有所得,想来不吝与我等分享。”
正言谈间,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自林中小径而来。
陈安一袭寻常青衫,步履从容,自远处缓缓行至亭中。
“三位道友倒是清闲。”
他笑着拱了手,于主位落座。
“我此番前来,是有一桩事,想与三位分说。”
陈安亦不绕弯子,开门见山。
将自己这些年来结合自身所学,所开创的新法种种构想,一一道出。
三人听着他的讲述,脸上神情各异。
从最初的惊疑,到后来的沉思,再到最终的恍然大悟,不一而足。
待陈安说完,亭中一片寂静。
良久之后,清虚子方才发出一声由衷赞叹:
“以自身真性为引,凝结‘符箓真种’,再令受箓者自行吞吐万物之性,以全其道......”
“处玄,你这法门,当真是匪夷所思,叫人大开眼界!”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
陈安声音倒也平定,没什么太多被夸奖的欣喜。
他虽是开创此道之人,但核心也是承接葛仙师而来,当不得如此殊荣。
“末法之世,古道已绝,我辈修行中人,自当另辟蹊径,方有一线生机。”
他将目光自三人身上缓缓扫过,温声说道:
“我欲将此法传予三位,助尔等修行更进一步,不过全凭自愿,在下也并不强求。”
“毕竟......”
陈安看了三人一眼,也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全。
修行毕竟是件极其自我的事情,他也不能为他人做出选择。
三人对视一眼,神色各自不定。。
最终,还是严华率先起身,对着陈安躬身一拜。
“既如此,便劳烦处玄了。”
......
山庄之外,官道之上。
落日熔金,暮色四合。
两头神态悠闲的青色毛驴,正驮着两道身影,不紧不慢的朝着安竹山庄的方向缓缓行来。
正是外出游历多时,今日方才归来的李清照与赵明诚夫妇二人。
自从当年江南遭逢大乱,二人险死还生之后,便也对那片烟雨江南留下了几分阴影。
故而这两年来,他们夫妻二人便一直在北方各处游历,未曾踏足南方半步。
考据金石,寻访古迹,倒也逍遥自在。
每隔一段时日,便会回返这安竹山庄休整一番。
“也不知处玄近来如何了。”
李清照望着远处那片熟悉的山庄轮廓,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还能如何?”
赵明诚打趣道:
“不是在山中修行,便是在东观里摆弄他那些故纸堆罢了。似他这般的人物,十年如一日,怕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话虽如此,可他语气里却也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羡慕。
“说起来,此番回去,倒是有桩趣事,可与他分说。”
李清照想到此行收获,眉眼间多了几分神秘。
两人对视一眼,催动座下青驴。
......
“处玄!”
“你猜我们此行,发现了什么?”
人未至,声先到。
陈安正在山庄后山桃园,陪着朝英玩耍。
这小姑娘自打会走路起,便时时刻刻跟在他身后,三叔长三叔短,叫个不停。
陈安虽觉无奈,但也觉得颇为有趣,乐得陪伴。
此刻听闻李清照的声音自庄外传来,他将缠着他要骑鹤的小人放在羽鹤身上。
转头望去,好奇一语。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