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室之内,幽静无声。
陈安从自开一道修行路的宏大构想当中,缓缓回过神来。
心神有几分激荡,却也并未因此而生出太多的急切。
修行之路,本就漫长。
一朝顿悟,固然是邀天之幸。
可若想将这般构想化为现实,却也非是一朝一夕之功。
此事,急不来。
抬眸望着眼前这片空旷的丹室,脸上露出一抹潺潺笑意。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初入修行门槛,需得步步为营的后辈。
体内法力浩瀚,诸般术法神通信手拈来。
只要不去招惹那成千上万的世俗大军。
这天下之大,能威胁到他之人,已然是寥寥无几。
更何况,他又不是孤家寡人。
此番昆仑之行,亦是让他看清了许多。
无论是清虚子也好,亦或是马灵、乔道清也罢,皆是可引为同道的真修之士。
往后若当真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亦有诸多同道,可为助拳。
一念至此,陈安心头愈发澄明。
将心头点那演化“根本符箓”,转变自身修行之路的念头暂且放下。
转而将目光,落在了丹室外正在打闹中适应自身变化的一猿一鹤身上。
“也罢,便先用你二者,来做一番验证吧。”
......
又是几日过后。
山庄之内,一切如常。
林冲难得归来自是日夜陪伴在自家娘子身边,一诉相思苦。
而大哥鲁智深前不久也外出云游归来,一番叙旧过后,正也在庄中休整。
而舅父李秉则是在祖母坟前结庐而居,日日为其守孝,不问世事。
这一日,后山校场。
陈安将岳飞与李二郎二人,唤至身前。
“你二人年幼时便随我修行,至今已经有了数载光阴,无论成与不成,眼下都是要为未来考量的时候。”
他声音平淡,缓缓说道。
两人心头一凛,躬身静听。
“我所传你们的【太上一气混元法】,只可惜你们两个毕竟年幼,静不下心来,弃而不学。”
“后来又传你们一道世俗武功,虽然有几分奇异,但现在看来也跟不上你们的成长。”
陈安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似也看穿了他们心头那份建功立业的急切。
“今日我便再传你们一门【太阴炼形】的武学法门,此为异种内力之武学,远超普通世俗武学。”
如此简略一说的同时,便也将此法的心法口诀,以及种种关窍,倾囊相授。
等到两人都将其尽数记在心里,陈安方才缓缓抬起手。
只见一盏古朴的月华金灯,自他袖中悠悠然飘出,悬于半空。
“凝神静气,抱元守一。”
轻声叮嘱。
岳飞二人自不敢怠慢,当即就是盘膝坐下,运转心法。
陈安见状,屈指一弹。
两道比发丝还要纤细的月白色光焰,便从金灯当中悄然分离,倏忽间没入了二人的眉心。
霎时间,两人只觉一股清凉而纯粹的奇异力量,自四肢百骸间轰然炸开!
体内那本是各自为政的内力与气血,眼下在这股力量的引导下开始以一种玄之又玄的方式,缓缓交融、蜕变。
盏茶的功夫过后,一股比起之前虽然量上少了许多,但质上超出不少的内力。
在悄然无形间,自二人的丹田气海中诞生。
“此为太阴内力。”
正暗暗体味着个中玄奇,陈安的声音悠悠然响起。
“往后你二人便以此为基,好生修行,不要懈怠了,毕竟沙场无眼,纵为一军之将,也要有武力防身。”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不过,此法终究是借助了外物,非是自身苦修而来,根基略有不稳。”
“眼下我正在重新梳理修行,你二人若是有那份修行的心,亦可同我修行。”
“是!”
两人起身,对着陈安躬身一拜,各自散去。
......
之后的时日,山庄复又归于了往日的平静。
陈安每日里除了固定的修行练法之外,便是将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了对【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的抄写当中。
此经不愧是道家无上典籍。
其内里文意古奥、字字珠玑,蕴含修行深意。
抄写起来,对于心神的消耗,亦非同日而语。
可饶是如此,陈安亦是甘之如饴。
每抄写一遍,他便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又浑厚一分。
......
这一日,陈安正于书房当中,临摹着一卷自李清照处借来的前朝画卷。
忽闻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却是时迁。
“庄主,有人前来传信。”
他躬身禀告,脸上带着几分奇异。
“说是当朝宰相蔡京,遣人前来,邀您三日之后,于城中‘清风苑’一叙。”
“蔡京?”
陈安心头微动,脸上露出几分讶异。
自家和此人往日并无交集,眼下这又是何故?
可转念一想,倒也并不奇怪。
自家这安竹山庄,如今早已是今非昔比。
无论是日进斗金的陈氏商行,还是神异非常的灵丹妙药,都足以引来这般权倾朝野之辈觊觎。
更别说,他在暗地里做的一些事情。
人多眼杂之下,难免就会有所泄露出去。
“也罢。”
他缓缓放下手中墨笔,神色平静。
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便去上一趟,看看他这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不过,单独一人赴宴有些孤独,或可拉上刘经略一起。
......
三日之后,汴梁城中,清风苑。
此地乃是蔡京名下的一处私家园林,平日里极少待客。
园中亭台水榭,曲水流觞,极尽奢华。
一处临水的雅阁之内,蔡京正与其子蔡攸,对坐品茗。
“父亲,那陈安不过一介山野村夫,侥幸之下得了官家赏赐罢了,何需您亲自出面?”
人到中年的蔡攸一脸轻蔑不屑。
“依孩儿看,只需寻个由头,将其拿下进行一番严刑拷打。”
“届时,无论是那片山庄田产,亦或是各地商行,皆可尽归我蔡家所有!”
蔡京看了一眼自己的蠢儿子,神色生了几分波动。
转而将杯中香茗一饮而尽,声音不怎么平淡。
“此事若当真有你说的这般简单,那便好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寄予厚望,却终究是难成大器的儿子,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你只知其人身负泼天财富,却不知其人更是背后有人。”
蔡京伸手朝天上指了指,语气悠悠。
“为父此番邀他前来,非是自作主张,而是官家之意。”
“为的,便是试探一番此人的虚实。”
“官家?”
蔡攸闻言一惊。
正欲要再问,却听门外有侍女轻声禀告。
“相爷,那位陈县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