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过二位道友好意,倒也无需如此。”
相较于其他人的激动,陈安倒是显得十分平静。
亭中一时静谧,只有清风拂过竹林的簌簌声响。
马灵与乔道清虽然是出世的修士,但也是人情练达的人精。
眼下力,显然也是听得出陈安话语里那份不容置疑的决断。
两人对视一眼,便也不再多劝。
只是清虚子终究是性子急了些,按捺不住。
“处玄,那王庆既然敢胯下如此海口,必然是早有准备。”
他脸上生出几分担忧,言语恳切。
“你纵然道法高深,可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若是中了埋伏,恐有不测。”
“不若便由我等三人同你一道前往,也好有个照应。”
陈安笑笑,平缓起身。
抬手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动作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洒脱与从容。
“三位道友之心意,在下心领了。”
“只不过眼下就些许跳梁小丑罢了,还无需诸位出手。”
摆了摆手,示意三人安心坐下。
“几位且在此安坐片刻,吃些茶水。”
“我去去就回。”
话音方落,也不待三人反应。
陈安便是迈步而出,身影几个闪烁,便已经到了亭外空地。
双手背负,仰头望向山林,口中发出一道清越长啸。
声音不高,却似有无形之力。
穿透林间薄雾,遥遥传荡开去。
不多时,便听林中传来一阵“簌簌”声响。
一道矫健的白色身影自密林当中一跃而出。
几个翻腾,便轻巧落在了陈安身旁,正是白猿悟空。
与此同时,天际之上亦有清越鹤鸣响起。
羽鹤振翅而来,破开云雾,缓缓降落于前。
“这......”
亭中三人见状,皆是面露惊异。
他们早就知晓陈安豢养了这般灵兽,甚至悟空还是清虚子给陈安带来的。
可也没能想到,短短几年就已经驯养到如此程度?
看其样子,怕是已经褪去凡身,成了精怪。
难怪陈安不叫他们插手,原来是有此般异兽相助,怪不得。
而接下来的一幕,则更是叫三个人瞪大了眼睛。
只见陈安对着身旁的悟空招了招手,那白猿便心领神会。
纵身一跃,稳稳落于鹤背。
随后,陈安亦是脚尖轻点。
整个人便如一缕没有重量的青烟般飘然而起,同样落于鹤背。
立于悟空身前,双手背负。
神情平淡,古井不波。
“起。”
口中轻道一声。
霎时间,一股远超往昔真气的浩荡法力自他体内喷薄而出。
继而化作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云雾,自平地升腾而起,将那一袭青衫、一猿一鹤尽数笼罩其中。
云雾翻涌,恍若仙境。
唳——!
羽鹤发出一声高亢长鸣,双翅一振。
便载着那团云雾冲天而起。
其速之快,匪夷所思。
初始时,尚能勉强看到一道白色流光。
可不过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是消失在了天际尽头,再不见半分踪影。
亭中三人怔立原地,望着那空荡荡的天空,久久无言。
良久之后,清虚子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脸上回味。
“这...这便是处玄的真正实力?”
马灵与乔道清亦是心神摇曳,震撼不已。
他们自认修为不俗,可与眼前这般近乎仙人般的手段相比,却又是何其渺小?
“驾鹤乘云,遨游天地......”
乔道清喃喃自语,眼中满是向往。
“我等所求,不外如是。”
......
高天之上,罡风凛冽。
陈安立于云雾中,衣衫不动,发丝不乱。
此次他再无保留,体内法力尽数催动。
不仅为羽鹤加持了从那门炼器禁制中化来的【轻灵】之禁,使其身轻如燕,更能轻易驾驭气流。
更以【召云之术】化解风阻,使其速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
俯瞰脚下,只见山川大地飞速倒退,化作一片片模糊的光影。
城镇、村落、河流、田野......
种种景象,不过是眼中一闪而过的风景。
朝游北海暮沧溟。
古时仙人逍遥之景,今日他陈安亦可得之。
......
不过区区一个时辰不到的光景。
一座轮廓雄伟的府城,就已经出现在了视线当中。
陈安在高空上收敛法力,悬停于空。
羽鹤心领神会,悄然隐匿于云层之中,盘旋不去。
他则视线打量下方,神念如同潮水般自眉心灵台涌出,顷刻间便将整座南丰府笼罩其中。
城中万象,纤毫毕现,尽数映照于心湖之内。
很快,他便在城中一处守卫森严的府邸当中,寻到了此行的目标。
哪里本来是一座本属于前朝王侯的奢华园林,眼下则是被王庆占据。
鸠占鹊巢,改作了临时王宫。
浩荡神念扫过,陈安便一处僻静的偏院当中,找寻到了被软禁于此的李清照与赵明诚夫妇二人。
两人此刻正坐在狭小屋中,面带愁容。
虽沦为阶下囚,但也算是安然无恙没什么伤势。
陈安见二人无恙,心中稍定。
随即便将神念,落在了那座最为奢华的主殿当中。
内里,酒气冲天,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入城已有数日,王庆越发沉迷享乐。
眼下正左拥右抱,与一众麾下将领宴饮作乐,好不快活。
陈安的目光自其身上一扫而过,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果真如此。”
他看得分明,王庆其人身上现在亦也汇聚着一股常人难以察觉的气运。
只不过比起当初在杭州方腊身上所见,那条几近化作真龙的赤色蛟龙。
王庆身上的那点气运,便显得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不过是一条长着四爪的虺蛇罢了,色泽驳杂,根基不稳。
看似张牙舞爪,实则外强中干。
“也罢,此人虽是小患,却也终究是成了气候。”
陈安收回神念,心头思绪转动。
“眼下其麾下兵马乱卒不在少数,我出其不意之下将其斩杀,固然简单。”
“可杀了一个王庆,还会有李庆、张庆......”
“这般乱世,野心家层出不穷,杀是杀不尽的。”
陈安缓缓摇头,心中有了决断。
“这般俗事,终究还是要交由俗世之人来解决。”
“二哥与岳飞等人皆是当世帅才,这淮西王庆,便同样留给他们做一块磨刀石,助其建功立业吧。”
一念至此,他便也不再关注。
神念再度于城中扫过,很快便在一处不起眼的宅院当中,寻到了另一道熟悉的气息。
正是王黼。
此刻的他,正于书房之内奋笔疾书,脸上一副深沉笑意。
陈安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当初留你一命,是懒得和你计较。”
“可眼下来寻我便算了,居然还用身边人来威胁......”
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
旋而,便有一柄不过三寸长短的白玉小剑,悄然滑落于掌心。
心随意动,剑随念出。
咻——!
一道微不可闻的破空声响,自云端一闪而逝。
院中书房,王黼正写到兴处,只觉眉心微微一凉。
下意识抬手摸去,入手处一片温热粘稠。
“这......”
他茫然低下头,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
眼中神采,便也随之迅速黯淡下去。
......
“走吧。”
陈安收回小剑,不再多看一眼。
白鹤随之降落身形,往李清照夫妇所在之地降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