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廉出了别院,乘着马车一路前行。
车马摇晃,穿行在汴梁城中。
掀开车帘一角,看着窗外一派繁华景象,其人神色当中却没有半分欣赏,只剩下愈发深沉的思虑。
乔道清此人道法高深、修为精湛,是个可用之才。
可此人却是心思太过灵敏,想的太多。
正也因此,反倒是不易掌控。
高廉心中沉思。
虽说他自认为思虑周全。
先以重利诱之,又以术法缚之。
双管齐下之下,倒也不怕那乔道清不尽心尽办事。
只是眼下里平静下来,回想着乔道清方才说的话。
高廉也不得不承认,其人所言还真有些道理。
若是那个名为陈安的妖道当真是实力不俗,能从两人的埋伏当中侥幸走脱。
旁的不说,高家往后定然是永无宁日。
不比世俗武夫,复仇的手段单一。
这般掌握玄奇术法的修行人士若是盯住了一个撕咬,非是寻常人能够忍受得了的。
况且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故而为了求万无一失,还需再做一手准备。
“停车。”
高廉淡淡吩咐一句。
马车应声而停,他伸手掀开车帘,对着外面随行的一名心腹亲兵招了招手。
那亲兵见状,连忙上前躬身听令。
“你且去传我将令。”
高廉的声音压得很低,眉宇微微皱起,带着一抹长年身居高位所养出来不容置喙的气势。
“且将我此番归京带来的一百飞天神兵,分作两拨。”
“其中一波八十人,随我与乔道长一同前往风波亭设伏,料理那妖道人。”
“至于剩下那二十个,则是交由你亲自率领。”
那亲兵闻言心头一凛,将头埋得更低。
“你持我之令领到人之后,即刻便出城去,寻一处隐秘之地潜伏下来。”
“待到后日三更,若无制止讯号,便从后山奇袭那安竹山庄。”
“切记!”
高廉的语气愈发冷酷森然。
“入庄之后,不必与庄中那些寻常护卫过多纠缠。”
“尔等的首要目标,便是拿下那妖道的家人亲眷,关入牢中,待我回返之后再做处理!”
“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他坚信,就算不能当扬拿下陈安其人。
但只要拿捏住了陈安的软肋,任其有通天手段,事后也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另外,此事无需让乔道长知晓,你等暗自去准备便可。”
“卑职遵命!”
那亲兵自不敢多言,领命匆匆退下。
片刻后,马车再度摇晃前行。
高廉放下车帘,脸上露出一抹智珠在握的冷笑。
如此,便可万无一失。
......
时日流逝。
两路人马,各自准备妥当。
一边,乔道清赶至风波亭。
引动地脉,布设阵法。
只见他手持罗盘,口中念念有词。
时不时将一面面提前绘制好带有蝌蚪般模样符文的阵旗,插入四周的隐秘角落。
随着阵旗落下,周遭似也并无什么奇异变化。
只是细细观察,就会发现。
那本是随风摇曳的草木,不知何时悄然静止。
另一边,二十名身披黑甲的道兵,亦是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集结出城。
在向导的带领下特意绕了一圈远路,潜伏在安竹山庄的后山密林当中。
静静等待着约定时间的到来。
......
两日后,入夜。
月黑风高,不见星光。
安竹山庄,后山竹林小亭。
严华、马灵、清虚子三人围着一方石桌,烹茶闲谈。
几日前,汴梁城下的白玉京鬼市初开。
三人亦也曾联袂前往,一探究竟。
“说起来,那位自称酆都大帝,不曾露面的楼主,当真是有些不凡。”
清虚子摇晃着手里的蒲扇,言语间多有感慨。
“虽未见过其展示术法玄妙,但从其形容气度来看,修为怕也是远在我等之上。”
“如此人物,却不知是什么寻常闲散修士能有的,怕不是哪座名山大川里出来的高人。”
“何止是不凡。”
马灵亦是点头附和,多有推崇。
“其人不但修为了得,观其行事更是颇有章法。”
“短短时间之内,便将那偌大的鬼市的妖氛整肃一空,继而又治理得井井有条,往来之人,无不啧啧称奇。”
“只可惜......”
话锋一转,脸上露出几分遗憾。
“那日贫道特意带了些用不上的东西,想去交换一二增长修为之物,可惜许是有余鬼市初开缘故,往来道友不多,故而所得甚少。”
“只是却听那位楼主言说,有一位能够炼制出灵丹的道友说好前来,却不知因何缘故没有到扬,叫人好生遗憾。”
话音落下。
严华与清虚子互相看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奇异。
两人心道一声“巧了”。
在山庄中住了这么久,也和陈安相交时日不短。
自然便也是对于其擅长炼丹之事,不大陌生。
而且恰巧,他这几日也是外出不在。
想来那位楼主口中的道友,十有八九便是他了。
只不过却也只是两人心头猜测,无有实证,便都闭口不谈。
马灵见两人神色古怪,却也没多想,只是又说道:
“也不知陈道友何时归来,这汴梁虽好,可终究是不如自家家园安稳自在。”
“离去日久,也该是时候回返了。”
几人正说着。
忽然间,各自神色皆是一动。
亭中轻松的氛围,倏忽间一变。
马灵更是双眉一挑,脸上先是闪过一抹讶异,随后便又笑出声来。
“哈哈哈!”
“贫道本以为陈道友出门前的叮嘱有些小心,暗道其人太过拘谨了些。”
说着,遂放下茶杯,缓缓起身。
目光如炬,洞彻向亭外那一片漆黑的密林。
“却不曾想,竟然真有这般不开眼的蠢货,敢来寻衅滋事?”
马灵转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二人,玩味问道:
“两位道友,谁来?”
清虚子闻声站起身来,将手中蒲扇一合,脸上满是跃跃欲试。
严华却是稳坐不动,脸上笑笑。
端起茶杯饮了一口,不急不忙的说道:
“不急。”
“庄里花费重金养了些护院,也是到了该试试成色的时候了。”
话音方落。
一阵厮杀声陡然响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