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自打那法王石宝和一众骨干,离奇丧生在了城外荒野破庙之后,这黄天会就彻底乱了起来。”
丹室之内,严华的脸上带着几分疲倦。
很快就将自己这几日小心探查来的消息,一一道出。
“群龙无首之下,残存的一些头目非但没有想着报仇,反倒是为了争权会中魁首的位置闹得不可开交,甚至还大打出手。”
“而今已然是散做了两方势力,各自盘踞在城南与城北,互不退让。”
陈安端坐于丹室之内,心神平静。
这种结果,并不让人感到有丝毫的意外。
不过是一群因利而聚的乌合之众罢了,真信仰其口中教义的又能有几个?
没了主心骨,不作鸟兽散,才是人间怪事。
缓缓起身,走出丹室。
“此事便到此为止吧,剩下都交由我好了。”
“严兄这几日也辛苦了,且先去好生休息吧。”
“好。”
严华应了一声。
目光落在这位身影渐渐远去的庄主身上,心中却不由得生出几分向往。
半年下来,其身上的变化几乎都是被他一点点看在眼中。
从一开始对修行懵懂的读书人,到眼下已经在此路上走出良久,远远将自己甩在身后的道家修士。
明明还是那张年轻的面容,未曾改变。
可其人身上的气质,却已经是越来越叫人看不透了。
行止之间,自有一股超然出尘的韵味流转。
举手投足,更似有仙人遗世独立之风。
得入这修行之门本就已经足够艰难。
若有可能,谁又不愿意像他一般勇猛精进?
可天下有志修行之人如同过江之鲫,光是入门筑基这一关便不亚于鲤鱼跃龙门。
能顺利度过者,终究不过是寥寥无几。
再往后......
“唉,不提也罢。”
严华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转身自去休息。
......
夜色昏暗。
陈安的身影,快速奔行在城外的官道之上。
脚下步伐轻盈,看似步履缓慢,犹如闲庭信步。
然而整个人却是像极了一阵没有重量的清风,一步迈出便是几丈远的距离。
倏忽而过,在地面上拉出道道残影。
不多时。
汴梁城高大巍峨的城墙,便在眼中越放越大。
此刻时间早已是过了戌时。
城门紧闭,无处通行。
陈安也不在意。
脚下步伐微顿,心念一动,体内真气随之流转。
“云来。”
轻道一声。
便见一团浓郁云雾凭空从其人四周涌现,将其包裹在当中。
继而托付起他的身子,缓缓升空。
陈安也不干看着不动,借助着身边云雾向上托举之力。
双脚踩在墙壁,向上连点。
不过片刻的功夫,就轻巧的翻越过这高有四丈的城墙。
整个过程轻松写意,如履平地。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某些关键日子,大周无有宵禁。
眼下虽然已是深夜,但这城中依旧是热闹非凡。
南边的勾栏瓦舍之地,灯火延绵,丝竹嬉闹之声不绝于耳。
穿城而过的汴河之上,亦有悬挂种种灯笼的游船画舫,往来不休。
街道两旁的夜市、酒行,更也是人流穿行。
只不过,无论在哪里都一样。
能安然享受这般夜生活的,终究还是有钱、有闲之人居多。
寻常的百姓,忙碌一天。
此刻怕不是早早就在床上歇息下来,为明日的生计而积攒力气了。
又哪有什么闲情雅致,去逛这般夜市?
借着阴影,陈安从城墙上走下。
散去周身术法,融入街道上的行人当中。
短暂停顿过后,辨明方向。
便径直朝着城南一处寻常比较偏僻的里坊行去。
路途上偶尔还能遇到几队巡视的士卒,却也只是放眼过来打量了他一眼,便不在意。
他们防着的是那些小偷小摸,趁夜作乱的不法之人。
至于陈安这种穿着体面,一瞧就知道是正经人的存在,显然不是他们的目标所在。
身形交错,越往深入去。
周遭渐渐变得静谧起来。
繁华与喧嚣被抛在身后,只剩下一片有些深沉的黑暗。
街头巷陌,偶尔有几道孩童乍起的哭闹,以及被往来行人惊动的犬吠声,遥遥响起。
一路顺利,陈安行至里坊当中。
最后在一处占地不小的三进院落前停下脚步。
略一打量,再度确认无误之后。
悄无声息的翻墙而入。
沿途遇到的几个负责守夜的家丁护院,以及起夜的下人厨娘,都被他以银针刺穴,暂时封住了穴道,陷入了沉睡。
沐浴月光,如同在自家庭院里一般漫步行走。
神念一如水波,缓缓扫过每一个角落。
只是除了些好比马夫与夫人深夜实践口舌之辩的辣眼睛事情外,并没有什么收获。
本着来都来了,总要做些什么的想法。
陈安站在主屋之前,神念打量着里面那个仰天躺在床上,不知道自己绿帽子戴着老高的身影。
而在其床铺之下,闪烁有一片耀眼的金黄。
“穿上衣服做道士,脱下道袍当财主。”
“啧啧,这世间的好事可不能都叫你全享受了。”
“既然你忘了自己嘴里说的济世度民口号,那可就别怪贫道帮你回想一下。”
心头如此一语。
陈安推开房门,悄然入内。
......
这一夜,城南、城北。
许多穷苦人家的院子里,都凭空响起了一阵“噗通”声响,惊起一片鸡飞狗跳。
等到骂骂咧咧的举着油灯出来一看,顿时又鸦雀无声。
别人的悲喜与陈安无关。
客串了一把“劫富济贫”侠客的他辗转到了城北,找到一处破烂的棚屋。
这里就是黄天会在分裂之后,另外一方所在的居所。
只是相比于城南那边的富丽堂皇,这里无疑是显得寒酸太多。
神念一扫而过。
和之前一样,也没有发现任何具有真气波动的东西。
陈安稍感遗憾,却也再没太多思绪。
本来就是一时兴起,能有所收获自然是好事一桩。
没有的话,自也是理所应当。
所谓机缘眷顾有缘人,那自己显然就是无缘。
可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去之时。
心神微微动了动。
视线落在了那棚屋角落当中。
只见那里的墙面上,倚靠着一把通体漆黑满是污痕的长柄扫帚。
眸光闪亮,泛起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