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前来求取丹方,作价三万两。”
“我王家出四万两......”
庄中会客厅。
严华代替陈安,应对来访之人。
“诸位请回吧,我家庄主说了,丹方已经呈于御前,买与不卖他说了不算。”
“至于丹药,每日每人最多可购一瓶。”
时间流逝,神药的名声发酵。
已经不止在汴梁周边流传,而是伴随着流民的脚步遍传所到之处。
每日里慕名求丹而来的人络绎不绝。
眼下的两种丹药尽皆一瓶七枚,一枚百两,一瓶便有七百两的巨额收入。
光是这一段时间以来的收入,就已经超过安竹纸,成为了庄子里最主要的资金来源。
如此暴利,自然也引来汴梁豪门注意,登门求取丹方。
可结果,也就不言而喻。
眼下听说陈安已经将丹方献给了官家。
眼下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皆都从各自眼中看到一抹狐疑,却也不好再做逼迫,纷纷告辞。
盛大的车马返程,离开偏僻的山野。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岂不闻天下宝物有德者居之?”
“就凭他一个小小东观尹,何德何能坐拥如此神药,来日必有祸患加身。”
“许是以为自己有个做郡守的叔父便以为自己了不起了,自诩清高,恃才傲物。”
“呵呵,一地郡守罢了,在我家老爷眼中于蝼蚁何意?”
铁打的王朝,流水的世家。
不过先遭黄巢清理,后有牙兵乱世。
眼下里,这些号称千年的世家便也在大周剩不下几个。
当下大周的权贵,却也都是凭一人而兴。
虽然没了多少所谓的底蕴,但权势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安的身份,自然在他们眼中也是毫无秘密。
区区一个蜀地郡守的叔父罢了,当真还算不了什么。
若非是其在宫里有些不清不明的关系,叫他们背后的大人物有些忌惮。
就算他不想体面,也早就帮他体面了。
.......
艮岳。
清晨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去,氤氲在一片奇石草木当中。
行走其间,有种穿行在人间仙境的错觉。
当中高楼顶端,只着一身单衣的周天子任凭窗外凉风吹动衣衫飘飘。
周遭乐师埋头扶琴,不敢不多看。
官家兴起,通宵达旦写书作画是常有之事,他们这些下人早已习惯。
钱公公垂手候在一旁,不言不语。
良久。
周天子丢下手中的御笔,招呼他过来看:
“钱忠,你的瘦金体不过勉强具备其形,还得再练。”
“你且来看朕的,比起你的来说,是不是已经深得其中三味?”
钱忠忙迈着小碎步上前,目光在桌案的字帖仔细一打量,便是心悦诚服道:
“陛下妙手天成,奴婢万万不能及也!”
“此字风骨依旧,却又多了几分从容自如、轻松写意。”
“奴婢以为,纵使是那位陈观尹当面,怕是也要远逊陛下三分!”
周天子摆了摆手,表示他有些太过夸大其词。
可脸上那份极其受用浅笑,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身旁颇有些眼力劲的小太监端着温水上前,伺候其濯手的同时,周天子随口出声。
“说起来,最近那个陈安又在做些什么?”
“回官家的话,陈观尹最近却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钱公公垂下的眸子里精光闪过。
“听说他找到了仙师葛洪的所遗留的丹方,炼制出了两种可治百病的药物,引起汴梁上下众人追捧。”
“哦?包治百病?”
“世上当真能有此药,莫不是仙人灵丹!”
周天子来了几分兴趣。
想到了陈安的师傅,那个不愿意给他炼丹的白云道人。
“奴婢觉得许是有些疗效,但定也不会有那般神奇。”
“想来是百姓们人云亦云,夸大其词罢了。”
钱公公恭声回道:
“不过,那位陈观尹却是心念圣恩,特意拜托小的将此二者的丹方,献于陛下。”
周天子好奇地接过钱忠呈上的丹方,细细瞧了一眼,但很快又兴致寥寥的放在了一旁。
寻常的世俗之药罢了,纵然能治理些寻常疾病,却也终究不是他所求的仙家“长生之丹”。
不过,其心可嘉。
“嗯,此子倒也算是个忠心的。”
“既然他献方有功,朕也不能不赏。”
周天子略作沉吟,轻声道:
“既然他不愿意料理俗物,那就予他一个‘太初宫校籍’的道职吧,正也合适。”
钱公公心中一喜,连忙躬身称是。
道阶十一等,太初宫校籍,位列第七。
虽然比上不足,但却也比下有余,足以彰显圣恩。
更重要的是,有了这名头就代表陈安是入了官家的眼。
往后里,谁想要再打他的主意,那可就要掂量掂量了。
打心底里为陈安感到高兴的同时,钱公公捏了捏衣袖。
那里放着一份由他干孙子亲手送来,立着安竹山庄两种丹药三成分红的契约。
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
夏日愈深,烈日炎炎。
岳飞打着哈欠,慢悠悠地起了床。
饮下一大杯井水镇着的凉爽饮子,这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飞哥儿,你可算是醒了!舅父让我来唤你过去呢!”
李二郎趴在窗口,朝里面大声呼喊。
“去哪?”
岳飞有些茫然的同其出门。
他来到这安竹山庄也有些时日。
早就搞清楚了那玉柳丹的疗效不假,也知道自己当初着实是闹了个大笑话。
自那事以后,他便谨言慎行。
每日里除了和李二郎一同读书写字,便是跟着庄子里新招募的护卫们一同操练武艺。
两人顶着烈日,一路来到山庄所属的一片绿意盎然田地。
“原来是这里。”
他听石头说过,这里是之前庄主特意划出来的一块上田。
一共十余亩,里面种着些北方不常见的稻子。
据说是还有一个听起来十分拗口的名字,叫做什么试验田。
远处用以灌溉的水渠旁,还修建有一座高大水车,眼下正缓缓转动。
庄主陈安挽起裤腿,赤脚踩在泥泞稻田里。
后面田埂上,刘法和严华正在指指点点,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是庄主?”
岳飞心头惊讶。
大周虽然风气开放,男儿穿女装,戴红花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但也罕有哪个读书人,会愿意亲自下地耕种,弄得一身泥泞。
但想到自这位陈庄主往日的特立独行,他便又释然。
毕竟,高人嘛。
总是会与众不同的。
陈安恰巧抬头,看到了结伴而来的两个少年:
“你们两来的正好,这片田的观察记录就教给你们了,严兄,你去教他们一下。”
说罢,便把一个厚厚的本子递到两人的手里。
岳飞低头好奇的翻开打量,只见用一种清晰板正的字迹,写着些叫人两眼一抹黑的字眼。
什么灌浆期、分蘖期、防治病虫害、鱼稻共生......
“庄主,我是来学本领的,不是来种地的!”
岳飞大声呼喊。
只见前面的人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不会屯田的士兵是做不了好将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