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从前，听到师父说这种话，陆烬会立刻认错，承诺下一次自己不会再犯。
但这并不代表他真的觉得自己错了，而是选择了最快解决这个麻烦的办法。
可这一次，陆烬面色如常，冰蓝色的眸子缓缓向上看去，直视着谢无妄的眼睛道，“弟子对师父也很失望。”
“什么？”谢无妄怀疑自己听错了，可陆烬的沉默分明告诉他，他没有听错。
一瞬间，他一步上前，对陆烬释放出强大的灵压，字字如雷贯耳道，“你是不是在天衍宗待的久了，失心疯了？”
谢无妄已经进入元婴期后期，他的灵压，足以让金丹期以下的人直接暴毙。
而此时的陆烬，不过是金丹中期，强大的灵压如一座大山顷刻间压在他身上，他右脚瞬间向后移了一步，才没有跪下去。
只是，他紧咬的牙关处，渗出丝丝鲜血。
“陆烬哥哥！”花满满向冲上前。
江月璃一把拉住了小满满，如果这个时候，陆烬退缩了、示弱了，那么他想离开万法仙门几乎没有可能了。
他必须撑住，一个人撑住。
谢无妄低下头，与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对视，只是那双眸子不再平静，而是多了很多他熟悉的情绪，愤怒、失望、疑惑……
他心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这个自己最得意的作品恐怕要……失控了。
绝不可以！
谢无妄周身的灵压再次暴涨，他要陆烬低头。
陆烬身上的山一瞬间重了几倍，他的右脚再次后移，整个身子再次被压矮了几分，可他始终没有跪下，更没有低头。
他的嘴角血流如注，冷峻的五官因为极大的痛苦而微微扭曲，显然他的内脏都开始受损，可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始终没有一丝闪避的看着谢无妄。
谢无妄要气疯了，再僵持下去，陆烬必废！
“你到底怎么了？”他几乎是带着一丝丝哀求的口吻说道。
“我……”陆烬一开口，就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他不在意的擦了擦，继续说道，“我见到……陆执了。”
“什么？”谢无妄一瞬间收回了所有的灵压，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陆烬。
陆执……他以为自己早已忘了这个名字。
花满满第一个冲了过去，赶紧扶住了陆烬，“陆烬哥哥，你肿么样？”
江月璃和沈观澜一左一右，立刻给陆烬输入灵力，护住他的内脏，让他不至于折损修为。
“我没事儿。”陆烬扯了扯嘴角，拍了拍小满满的小手，又冲江月璃和沈观澜感激的点了点头。
他再次看向谢无妄，“师父可还记得陆执？记得凌素娥？记得月神谷吗？”
谢无妄眯了眯眼睛，几步上前，绕着陆烬转了一圈，“原来如此，你不是陆烬，你是陆执……”
“不对！不对不对！”他很快又摇了摇头，“更确切的说法，陆执和陆烬合二为一了。”
“好呀！好极了！”谢无妄忽然大笑起来，“烬儿，你一定会成为这神州大陆的第一剑，是师父都必须仰视的存在！”
“成为第一剑又能如何？”花满满不满的撅了撅嘴巴，“陆烬哥哥的娘都已经不在了。”
“胡话！”谢无妄白了花满满一眼，“第一剑，这是多少剑修穷尽一生的追求。”
“杀神伯伯，如果你来选呢，”花满满好奇的问道，“成为第一剑和娘亲，你选谁？”
陆烬等人知道，这种问题也就只有花满满敢问了。
三人一边紧张的护住花满满，生怕谢无妄一个不高兴拍死她，一边忍不住竖起耳朵想听答案。
然而谢无妄只是又白了花满满一眼，毫不犹豫的回答，“选第一剑！”
“胡说！”花满满气鼓鼓，“你是我娘的手下败将，你永远都成不了第一剑，哼！坏家伙！”
谢无妄神色变了变，却没有反驳。
陆烬再次开口，“我想知道，你在月神谷跟我娘说了什么？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毁掉月神谷？”
“我没想毁掉月神谷，”谢无妄眼底似乎闪过一抹黯然，但很快又变成无所谓的样子，“我也没想到这些谷民会这么愚蠢。”
他走到旁边的石椅上坐下，直言不讳的说道，“我只是告诉你娘，天胎剑修形成的最后一步，需要至亲心头血的滋养。”
他有些遗憾的看着陆烬，“但是我没想到，你当时太小，与你娘的羁绊太深，她的死，一下子冲击的你忘记了一切，所以这些年，我虽然对外一直宣称你是天胎剑修，但其实，你始终差一点。”
谢无妄显然对陆烬满意至极，“不过无妨，即使差了一点，你也依旧是遥遥领先的那一个，不过现在好了，那一点找回来了。”
他言语中对月神谷和凌素娥的牺牲已然毫不在意，只是欣喜于陆烬终于完整了。
“当年，你为何会出现在月神谷？”江月璃忽然开口，因为在秘境中，她其实注意到了一件事儿，月神谷十分隐蔽，可以说与世隔绝，谢无妄忽然出现，明显有问题。
谢无妄明显努力回忆了一下，“我想起来了，是因为一个剑修，他找我比试，死前告诉我的，说是月神谷有一把上古神剑，还有一个天才剑修。”
他不在意的摊了摊手，“比试前我说过，只要我的剑一出鞘，就一定要杀人，可他非要逼我出手，最后还想用这些信息换一条命，真是可笑……”
陆烬下意识握紧了拳头，他隐隐觉得这个剑修……是他离开月神谷的爹。
没想到娘思念了那么久的人，那个以为出了月神谷就能名震天下的蠢货竟然如此卑劣、无能，谢无妄这次还真是杀对了人。
“后来，我也是实在无聊，就去了月神谷，其实是想看看那把剑，却没想到……”谢无妄欣赏的看着陆烬，“却发现了比剑更宝贵的东西。”
陆烬深吸一口气，冷声问道，“那天殇剑呢？你不是把它拔走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见过它？”
花满满立刻在旁边补充了一句，“那是陆烬哥哥的剑，是素娥姨姨一家守了一千多年的剑，你快还给陆烬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