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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知道为什么是我吗?”
“黎小姐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言墨的目光与对面的黎霜雪相接,问问题的口吻很淡,仿佛只是在随意聊着天气,而不是在谈论他的……终身大事。
一个有才有貌、有家世的女人,想找一个与自己旗鼓相当的伴侣作为合作对象,并不是什么难事。
说实话,他本不应符合对方的挑选条件才是。
黎霜雪浅笑,直言不讳:“你不是最合适的,却是最优选择。”
她和言墨是在工作中结识的,对方的能力她心知肚明。
言墨只是需要一个鱼跃龙门的机会,而这份机会,她有能力给予。
而且……即便她不给,也会有旁人发现这颗明珠。
既然如此,何不一举两得,顺便应付家里那群人,免得最后被胡乱塞个不像样的。
像她们这样的人家,婚姻本就是筹码,而她的情况更为特殊。
那群人不希望她找太好的,却又碍于面子和名声不能找太差的。
几番思量后,黎霜雪选择了言墨。
今天摊牌交易,言墨没有任何大惊小怪,她非常满意。
最优选择?!
言墨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只平静问道:“您的要求是什么。”
他没有拒绝,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拒绝。
两人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有些话,说明白比较好。
黎霜雪心情更好了,唇角微扬:“懂规矩,以及……”
“在言总得到想要的东西之后,出手相助。”
前者很好理解,即维持协议婚姻中双方的“体面”。
至于后者,言墨长睫微垂,目光落在桌面的协议上,清凌凌的声音里仿佛也带了些许笑意:“黎小姐就不怕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么相信我的品性?”
黎家不是小门小户,整个华城谁不知道其中有“金山银山”。
黎霜雪就不怕他的入局让局势更为复杂?
再怎么说协议婚约,那也是枕边人,有些事外人做起来不方便,身边人可就未必了。
她就这么笃定他见到利益不会心动?
要知道,假如他和黎霜雪结婚,本身也是由利益驱动的,本质上殊途同归。
黎霜雪的信任,又有几分呢?
言墨真有些好奇了,修长指节在纸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动。
黎霜雪深吸一口气。她就知道言墨不好糊弄。
“答应你的部分,往上调5%。”
诚意,这不就来了?
言墨愉悦极了。作为男士,他在这方面可以更主动一些,率先站起身,伸出右手。
“黎小姐,我会做一个让您满意的丈夫。”
黎霜雪起身回握:“感谢言总配合,我也会让您如愿。”
“那就……”
“合作愉快。”
落地窗前,余晖初映。
一人明艳不可方物,一人清隽俊逸,皆是容颜盛极。
一纸合约,便让两条平行线强行相交。
却不知,相聚时易……别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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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当事人协商妥善后,领证、办婚礼便是水到渠成。
其中“一场盛大的婚礼”是黎雪霜特意要求的,她需要让这件事人尽皆知。
言墨无可无不可,这么做于他而言没什么坏处。
婚宴上,看着盛装朝他走来的人,言墨嘴角噙笑,在黎雪霜快走近时主动上前两步,伸出了手。
黎雪霜扫了他一眼,挽住了他的手臂。
黎雪霜的父亲早逝,黎家也不知是何安排,竟让新娘独自登场。
台下倒是坐得满满当当,但除了黎家掌权人黎老爷子面带笑意,其他人脸上都是木然,显然并不满意言墨这个“女婿”。
与自己父母亲人担忧的目光对上,言墨用眼神轻轻安抚。
现场特意请来的媒体咔嚓咔嚓猛拍,竭力捕捉顶级豪门内部的恩怨情仇,脑中甚至已经在想炸裂标题了。
镜头尤其放大台上新人相牵的手、面上的笑容,以及……黎家其他人的冷漠。
“哟,挑来挑去,还以为咱们黎大小姐能挑个多好的,结果就这?”
黎霜雪换下婚纱刚出门不久,便在通道口被平日里极不对付的黎小曼堵上了。
对方自顾自嘲笑了一通,随后挽着身旁胖胖的男人洋洋得意道:“咱们这样的家庭,到底还是得找个门当户对的才行。”
忽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捂住嘴连声歉道:“哎呀,都怪我给忘了,大伯走得早,大伯母再嫁,爷爷又忙,谁又能替姐姐张罗呢?”
今日贵宾云集,她就是故意要激怒黎雪霜。这个做什么都要压她一头、还独得老爷子偏宠的黎家“另类”。
黎雪霜连个眼神都欠奉,无意与她纠缠,想直接绕过去。
又是这样!
又是那副清高到仿佛看不起所有人的样子!
偏偏旁边的丈夫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还在她耳边直嚷嚷要去厨房吃刚烤出来的蛋糕,这是黎小曼早就答应了的。
“你不准走!”
黎霜雪被她烦得正要开口,三人耳畔却传来一道好听的男声:
“不是去换衣服了吗?等你许久了。”
三人同时望过去,只见言墨端着高脚酒杯翩然走近,神情自然得像真是发现妻子久未归来、特意来接人的丈夫。
“抱歉,能稍微借过一下吗?”
言墨没有直接点明两人挡路,但话里话外已是这个意思。
待越过他们,他便让黎霜雪挽着自己,一同回到宴会厅。
“小曼,现在可以去吃蛋糕了吗?”丈夫不依不饶的声音响起。
黎小曼收回追随言墨和黎霜雪离去的目光,再看向身旁胖得眼睛都快看不见、还只想着吃的丈夫——
明明自己的丈夫才是同等豪门的公子,为什么那个银样镴枪头的小白脸反而看起来矜贵极了?
黎小曼突然眼前发黑,实在顾不上平日维持的人设了:“吃什么吃,就不能少吃一点?”
——胖得跟猪一样!
分明应该是她赢了,可一对比,倒像是她输了。这怎么能忍?
而此时,已回到宴会厅、正揽腰扶肩随着宾客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的两位主人公,气氛也并非多么融洽。
黎霜雪靠近低语:“我什么时候让你等了?又什么时候要你来接我?”
言墨笑容不变,也学着她压低声音:“我以为你会需要我那时候出现。”
“我不需要。”黎雪霜拒绝得很快,“你越界了。”
言墨这只笑面虎严重入侵了她的私人领域,这让她非常焦躁,甚至开始觉得这场协议婚姻或许是个错误。
裙摆飞扬,两人随着人群转了个圈。
言墨没反驳,只轻声提醒:“内部这关都过不去,外部怎么闯?”
既然这出戏已经开场,他会做到最好。亦或者说——
“黎小姐想中途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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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发生什么了?”
一整天小潘看他的眼神就不对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片场人多口杂,令郁也没多问,但下戏回到车上后,该问清楚的还是得问。
小潘蓦然惊恐:“您怎么看出来的?”
覃铃和花大富都叮嘱过他,不用因为一点小事影响令郁的拍摄状态。
他自认自己的演技“师承令上司”,怎么会被一眼看穿?
这不科学!
令郁:“……”
一点小心思全写在脸上,谁能看不出来?!
“现在的工作好好干。”
小潘应该是够呛能走演员这条路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