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私下聚餐，花大富最终还是跟着去了。
然后他就发现——
在场到的演员和艺人，基本都带了经纪人。要说这不是令郁的恶趣味，谁信？
花大富倒没太纠结这个，主要是一开始就猜到十有八九是个套，钻不钻的，此刻也不过是得到了证实而已。
再说，令郁最近胃口食欲有些下滑，他原本就打算拍摄结束后给自家艺人补补身体，眼下也只是殊途同归罢了。
令郁觉得“宰”了他吃得还挺开心，何乐而不为呢？
聚餐进行得很顺利。
李元达本人私下里就是个和蔼的小老头，完全看不出曾是影坛叱咤风云的人物。
见到令郁的第一面，就先发了个红包，算是给小辈的见面礼。
简笙在席间保持了一贯的大姐大风范，满贯影帝傅昀则十分低调，穿着一身素色，连吃饭时都戴着帽子，话不多，以倾听为主。
另外几位前辈演员反而风趣幽默、侃侃而谈，席间气氛一片融洽。
期间没有讨论任何与影片相关的内容，就像纯粹闲聊的私人聚会。
令郁眼观鼻、鼻观心，并未托大出头。
相比之下，花大富那边反而进展更顺利一些。
人脉相交，主打的就是一个有来有往。
他并不抱着求人办事的心态去社交，就纯交朋友，能说得上话，就是一次成功的搭线。一上来就想捞实际好处，那是脑子冒泡，想多了。
大家都没喝酒，用餐结束才晚上八点多。
李元达大手一挥，一行人转战下一个场子。令郁跟着队伍，一路来到了国家剧院门口。
这是……看话剧？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简笙揣着兜，在一旁轻声提醒。
令郁没有扭头，只同样用气声不动声色地问：“什么？”
简笙意味深长地悠然说道：“对你很重要，待会好好看。”
令郁还没来得及回应，前方走着的傅昀闷声笑了笑，放缓步子，“简老师倒是不必这么吓小朋友。”
说着，他朝令郁点点头，“不用太紧张，平常心对待，就是看场戏。你的角色正好对应上了。”
简笙短促地呵了一声，没反驳。
令郁并不紧张，他只是忍不住想：配角真是没人权啊，特别是客串！
大家伙儿明显都知道的事，就他一个人跟个二愣子似的自己摸索。
信息差啊，信息差。
他们一行人来到了剧院的小展厅，这里已被包场。
令郁故意落后一步，本想等各位大佬入座后随便找个边角位置，谁知刚在角落坐下，右手边就有人挨着他坐了下来。
令郁扭头一望。
哟，这不李元达嘛。
他明明记得老爷子走的是最前面，身子骨真是硬朗。操场400米一圈头尾相接还得要些时候呢，老爷子气都不带喘一个的。
——开玩笑的。
李导显然是故意的，就是不知道究竟什么用意。考察他吗？
咱也不知道，咱小卡拉米也不敢多问。
反正令郁现在是左边傅昀，右边李元达，傅昀里侧的简笙还趁着剧场灯没全关，往后靠了靠，透过缝隙冲他眨了眨眼。
真就是妥妥的大C位待遇啊。
黑子说话！
“小令以前看过剧场吗？”老爷子发话了。
令郁嘴里的回答在舌尖多绕了两圈才斟酌出口，坐得端端正正，像个乖巧学生：“看过，但没有深入研究。”
这种时候掂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硬装AC，死得快。令郁实话实说。
李元达呵呵一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画风转得飞快：“我看过你的资料，今年19岁，还在读书吗？”
“在的。”
资料上都写了还问，说明对方想通过这个问题引出其他层面。
果然，接下来就是：“有想过系统性地去学习表演吗？”
哦。
私密吗喽瓦达西已经学过了噜。
“在考虑。”
之后李元达便没再揪着他闲聊。因为灯光暗下，戏幕拉开，表演已经……开始了。
这个剧目类型令郁从未接触过，名字叫『梨园惊偶戏』。
前半部分还挺正常，可演到妻子死亡的中途节点，剧情就开始不对劲了。
丈夫先是自顾自坐在镜前描摹妆容，紧接着换上花衣花裙，整个走向彻底往惊悚怪诞风格倾斜。
靠。
令郁后背有点凉飕飕的，生理性地发怵。
以前他就怕这些东西，从来不看鬼片，主观上当它们不存在。
可现在有他这么个“不科学”的存在，就……更怕了。
尤其是这种中式恐怖，他完全接受不了。
当丈夫血泪戏妆、半转脸回头的那一刻，李元达余光瞥见令郁面上那叫一个冷静淡然，不禁赞同地点点头，暗自感叹：小年轻就是胆子大啊。
而他不知道的是，令郁人已经默念着社会主义社心价值观走了有一会儿了。
太他丫的恐怖了。
令郁心跳得飞快。左边坐着的傅昀似乎看出了端倪，润物细无声地朝他这边挪近了些。
不过再怎么靠近中间也有格挡，勉强算是前辈的一点小小关怀吧。
表演临近尾声时，老爷子又发问了。
为了不影响台上表演和台下观感，他声音压得很低，不仔细听很容易忽略。
恰好令郁正精神高度集中地抵抗台上的San值攻击，捕捉到了那句：“小令觉得这个剧目表演如何？”
开始抽人提问观后感了，这题他会！
清凉解暑。
“有文化深度。”
“嗯。”
之后李元达便没再出声，似乎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散场时还特意叮嘱他好好学戏曲。
目送几位年长前辈离开后，简笙笃定的声音传入耳畔：“刚才在剧场……你怕了？”
“没有！”
令郁有，但他不认。
“其实戏剧本身表演什么不重要，但你自己的状态非常重要。”傅昀加入对话。
也就说了这么一句，便抬步带着助理离开了。
短暂接触下来，能看出这位影帝没什么架子，性子温厚，也愿意提携像令郁这样众人眼中的流量新人。其他更多的，暂时还不好多说。
“听到了？”简笙含笑看向令郁。
令郁有个小疑问：“刚才的剧目能大面积公演吗？”
太暗黑，尺度也不小。
“不能啊，专门单独点的，算是找灵感。”简笙抱臂抬眼望天，“搞文艺的嘛，多少带点病在身上。”
“今晚云层太厚，一颗星星都没有，没意思，走了。”
令郁坐上回程的车，开始细细复盘今晚所有的人、事、物。
“唉。”
“怎么了？”花大富疑惑。
令郁不答，脑袋一偏靠在椅背上，忧伤地望向窗外云层褪去后露出的一弯弦月。
怪不得卡在半路上不去呢。
他太快乐了，他没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