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剧组后，令郁又恢复了三点一线的日常：酒店、片场、转场录音棚。
每天凌晨回酒店闭着眼睛洗漱完倒头就睡，都不是年轻人觉好不好睡的问题了，不定闹钟感觉能连睡三天不带醒的，好在专辑里他的part不多，再忙两天就能完事。
“哥哥，今天也会收工很晚吗？”刚下车，一位眼熟的令丝举着手机小心翼翼靠过来。这姑娘应该就住在附近，隔三差五来接他上下班。
今天出工格外早，比平时提前了许多。
Z市最近气温很低，此刻天还没亮，呼出的气都带了白雾，粉丝能精准掌握他通告的可能性极小。没想到还能被接到，那对方恐怕只能比他早更多的时间在这里等候。
“可能会。”剧组拍摄计划常有变动，他也并不是很确定。
“那一定要注意保暖啊，我……”令郁以为小粉丝想要签名，特意放慢脚步等她开口。
没想到对方突然递来一本手工相册：“我自己做了本卡片集，上面写了很多想说的话…哥哥能收下吗？”
声音越说越小，显然鼓足了勇气。戴着保暖手套都能看出指尖在不受控制地发颤。
令郁望着封面上精心裁剪的人物照片，接过相册轻声道：“谢谢，我很喜欢。”
他想，今天一整天的心情都会很好。
快走到片场入口时，小粉丝又怯生生问了句：“哥哥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她其实没抱太大希望，每天接送的粉丝那么多，怎么可能每个都记住？但心底总存着些许期盼，渴望能得到偶像多一点关注。
令郁驻足转身，唇角漾开笑意：“小禾要快乐。快回家补个觉吧。”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班小禾有些绷不住红了眼眶，吸了吸冻的通红有些木然的鼻子，喃喃道：“记错了，之前说的是‘令宝要快乐’…这个哪里搜得到啊。”
她曾给令郁报过自己的豆子视频ID，希望他能看到制作的应援视频。
想来是方才他接过手后粗略翻看相册时注意到了落款，特意将ID的主体更改，希望她能以自己为先。
*
“连寂，你究竟意欲何为？”天枢阁掌教扬声喝问，声音中强压着几分惊怒。
门下数名弟子被擒，眼前这人又素来行事乖张、心性难测，他不得不暂作退让，言语间已带上了几分妥协之意。
连寂闻言挑眉，唇角倏然扬起一抹笑意，朗声道：“不是说过了么？拿我要的人来换！”
他面上笑意粲然，眼底却凝着一层冰寒，不见半分暖色。
掌教目光微动，仍咬紧牙关，义正辞严地驳斥：“不知所谓！我早已言明，并无此人！”
“有没有，可不是你说了算。”
连寂眼波轻转，笑意盈盈地扫过宴席间各大门派代表，忽而神色一冷，拎起一名被捆得结结实实、正呜哇乱叫的男弟子，一掌将其拍飞出去！
电光石火间，不等众人反应，他又抽出腰间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刃，蹲到一名女弟子身侧。
刀锋在她颊边悠悠比划，他惋惜似的摇了摇头：“你是临渊那家伙的小师妹吧？啧啧，真可惜。师门无赖，师兄做缩头乌龟……”
他托着腮故作沉思，随即恍然一笑，“那我也没办法啦，只好将你一片、一片地削下来，喂给我的爱宠。你说，好不好呀？”
小师妹扶冬强忍泪水，不敢直视眼前邪气四溢却又美得惊心的少年。
连寂以刀背轻柔地滑过她的脸颊，语气近乎呢喃：“别怕，我手艺很好，不疼的。乖～”
刀尖渐近，寒光凛凛。
掌教数次暗运真气，欲冲破连寂暗中布下的禁咒，却皆徒劳无功，只得沉声警告：“连寂，你可要想清楚了！今日若再造这般滔天杀业，本就血脉斑杂的你，必为天地不容！”
“呵……”连寂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斜倚在扶冬肩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滔天杀业？天地不容？”
他说得那般冠冕堂皇，连寂几乎真要错觉自己能活至今日，全是倚仗这些人“慈悲为怀”了。
他情绪来得疾、收得也快。
再抬眼时，眸中已是一片冷寂的漠然。
他推开扶冬，缓缓起身，一步一步径直走向掌教。
“方才我杀第一个弟子，你一声未出。轮到这小师妹，就忍不住了？”
他轻笑一声，语带讥讽，“早就听闻她是你私生女，果然不一般的关心呐。所以说啊——”
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疼！
他目光轻飘飘掠过在场众人。所及之处，人人眼神闪躲、纷纷避退，无一人愿引来他的注目与兴趣。
而此时，连寂已行至掌教桌前，双手猛地撑上桌面，杯盏应声翻倒。
他直视着掌教，眼中恶意与讥讽几乎满溢而出。
“虚伪之人，哪有资格评说他人？”
连寂语带嘲弄，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又或者…你舍不得她，想要亲自代女献身，喂我的爱宠也不是不行。”
“虽说口感定会欠缺许多，但总不好辜负你这拳拳爱子之心呐。掌教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
按照剧情，接下来便是掌教怒极攻心、强行冲破禁咒，引来宗门法相与一直守在殷雪昭及长生铃旁的男主临渊，终将连寂逼退。
却没想到，令郁气势实在太盛，饰演掌教的演员“又一次”没能接住戏。
导演喊了“卡”，站起身欲言又止，朝令郁的方向多看了两眼，最终还是让恢复现场置景，准备再来一条。
他心下无奈：罢了，年轻气盛，大戏多磨几遍也属正常。
令郁慢慢从情绪中抽离，朝助理小潘的方向走去。
“令老师，你还好吧？”胡情情挪过来，压低声音关心道。
那位饰演掌教的演员是业内公认的“黄金配角”，但凡盘点老戏骨的名单里总少不了他，风评一向宽厚亲和。
可这几条拍下来，胡情情明显感觉到，对方虽总是笑呵呵的，实则却在有意无意地卡令郁的戏。
这场戏是令郁的情绪爆发点，又是大群戏，令郁戏好这段时间全组有目共睹。
对方大约是自觉压不住戏，才用这种不易察觉的方式反复NG，不断消耗令郁的情绪和状态。
比起正面压戏，这种手段更隐蔽，也更恶心人。
尤其当“爱豆出身”的令郁遇上“资深老戏骨”，营销号再发一些似是而非的通稿，路人会不会误以为是令郁演技不行拖累拍摄进度，最后呈现出来的成果还不尽如人意？
肯定会。
可她实在想不通，无冤无仇，对方这么针对令郁干嘛？
令郁抿了口温水润喉，目光淡淡扫过仍安坐原处的“掌教”，唇角牵起一抹极浅的笑意：“别担心，下一条会过的。”
有些人，年纪到了自动升咖被捧成所谓的“老戏骨”。
若真德行出众、演技精湛，当年青春正好的时候怎么没蹦出水花？
是没戏可演，还是明珠蒙尘？不见得吧。
大大小小的主角戏扑了不少，以为自己“屈尊”下凡演了配角就可以倚老卖老，可惜了，令郁不吃这套。
这种人，就得吓一吓才肯老实。
所以刚才他一点儿没收着，否则真拿你当软柿子，不仅随意揉捏，还要往你头上扣屎盆子呢，气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