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不容易在铃声响起前冲回教室,周昕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废了。
她瘫在座位上大口喘气,同桌罗欢意一边帮她顺背一边小声问:“今天怎么这么晚?老班守的早自习你都敢踩点?”
周昕仪摆摆手,示意自己暂时还说不出话来。
罗欢意会意,指着她桌上的牛奶和三明治说道:“学习委员给你带的。”
学习委员就是林曜。
周昕仪扫了一眼,快要上早自习了,她也吃不了,只能先收到抽屉里面了。
罗欢意有些八卦的探了探头,捂嘴贴近她的耳畔低声问道:“那个,你俩是……嗯?”
说着,她伸出两个大拇指对了对,顺便挑了挑眉,表示你懂的。
“打住!”周昕仪嫌弃地皱眉,“什么跟什么啊?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别乱传啊。”
罗欢意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但周昕仪显然更懂校园八卦的传播规律。
越是禁止的消息,传得越快,第二天必定找不到源头的漫天飞。
她正想再给性子跳脱的同桌紧一紧皮,突然发现罗欢意整个人都僵住了,周围几个女生的说话声也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去,只见应琛正从讲台旁走过,面不改色地经过她座位旁边的过道。
就知道!
方才冲过来的路上没碰到对方,想来是走了另一侧的楼梯。
不过奇怪的是,这位平时不都是从后门进教室的吗?
周昕仪摸了摸口袋里那张硬质卡片,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叫住应琛。
但仅是转念一想她就pass掉了这个馊点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他搭话,就算有正当理由,后续也免不了被找麻烦。
要不趁没人的时候偷偷放回他座位上?
可校园里到处都是他的小迷妹,实在不好找机会……
就在周昕仪还在纠结怎么将捡到的学生卡还给应琛时,上课铃声响了起来,老班踩着点走进教室。
得,这下不用纠结了,先应付背诵抽查要紧。
周昕仪最后瞥了眼斜前方那个垂眸望着窗外树影出神的少年,暗自叹了口气,认命地翻开课本。
谁让她把人家的“装备”都给撞掉了呢,总得想办法物归原主。
林曜的目光从周昕仪进教室起就一直追随着她,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看向应琛的视线。
他抿了抿唇,心里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难言。
而位于目光聚焦中央的人面上却神色淡然,只有细看才能发现他唇角噙着很浅的笑意。
他从书包里取出连着MP3的耳机,从容地戴好。
一向严厉的班主任扫视过来时,也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
好学生的特权,在哪所学校都一样。
监视器后的邓越眼前一亮,示意摄影师将镜头推近、再推近。
特写画面中,令郁微阖的双眸里漾着细碎光彩,仿佛能透过画面听到他耳机里流淌的旋律。
那正是经典名曲《Fractured Light(碎光)》的副歌部分:
“We dance where shadows breathe, a silent plea(我们在暗影低语处起舞 无声祈求 )
Our cracks alig we bleed to stay free(裂隙相连却以鲜血换取自由 )”
这首诞生于八十年代大不列颠小酒馆的歌曲,描绘了一座被永恒黄昏笼罩的海滨小镇。
那里有间只在潮汐最高时开放的旧舞厅,戴着半张面具的舞者们——一半展露真实面容,一半刻着隐秘渴望。
当午夜浪声与钢琴共鸣时,面具下的欲望如藤蔓缠绕,让相拥之人在沉沦中撕扯:有人渴求温暖驱散孤独,有人却在触碰中窥见扭曲的自我。
虽然歌曲本意是歌颂冲破束缚的自由,但广为流传的却是其中暗涌的欲望。
令郁不仅准确把握了角色脉络,连这些细节都处理得如此到位,着实让邓越感到惊喜。
“咔。”
*
令郁摘下耳机,随时准备接受导演的调整指示。
群戏没那么好过的。
尤其是导演明显不是个二吊子,有点水平含量在身上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果然,邓越要求所有人回到初始位置,再来一条看看状态。
就这样反复拍摄了几遍,这个镜头总算通过,令郁也该转场去另一个C组了。
临行前,他需要回房车稍作休整,顺便更换下一场戏的服装。
从助理小潘手中接过代为保管的手机时,对方提醒道:“三十分钟前有位备注‘妈妈’的女士来电。我说您在拍戏后,她嘱咐您记得回电,可能是有急事。”
妈妈?
令郁略一沉吟,点头道:“知道了。”
待房车门关闭,助理离开后,他一边换戏服一边思索怎么处理。
这位是原主的母亲,于情于理都该告知对方真相。不论人家母子俩关系如何,那都不是他一个外人能够置喙的。
但问题在于,他并不了解这位母亲的性情,而灵魂转换这种事本就超出科学解释范畴。
对方信不信暂且不论,将事关人身安危的引线主动放到别人手里,令郁实在难以做到。
他坦然承认自己的自私,不做任何狡辩。
若真是品德高尚之人,当初醒来时就不会顺势接受这个身份。
说到底,他不过是个以自身利益为优先的普通人罢了。
总之,现在想太多都没意义。这个世界的“母亲”是必须面对的,就像薛定谔的猫,不打开盒子永远不知道结果。
令郁向来不喜内耗,更不会为尚未发生的事徒增忧虑。
想清楚后,令郁划开通讯录,直接回拨了最顶端的那个备注。
“嘟——嘟——”
电话那头没有设置个性彩铃,单调的等待音在安静的车厢内格外清晰。
等待接通的间隙,令郁的思绪甚至有些飘远。
看来今晚得早些休息了,有点儿困~
就在提示音快要结束他都快以为对方不会接听时,电话突然被接通了。
“喂?”
一个略显疲惫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
“小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