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在片场多留了片刻,令郁离开时也不过晚上七点多。
刚钻进保姆车,接替花大富跟组的覃铃就递来一份行程表:“一周后的团体活动行程已经和剧组协调好了。”
她顿了顿,委婉提醒:“这次实在推不掉,其他成员都会出席,我们单独缺席的话,不太好解释。”
成团夜那场“因病早退”的戏码,糊弄粉丝尚可,却瞒不过业内人。
若再拒绝合体,不仅平台方会不满,连带盛星华耀和花大富的里子面子都会挂不住。
怎么说平台也手握限定团合约,真要计较起来,有的是办法敲打艺人。
更何况,哪个团体没点内部矛盾?
既然已成定局,表面功夫总要做足。
“知道了,到时候麻烦您安排提醒一下。”
令郁头也不抬地刷着手机,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明天的天气。
他对自己所在的『KFC』团没啥特殊感受,队内是有那么一两个癫公,但横竖不用天天见面,倒也无所谓了。
覃铃一箩筐劝说的话卡在喉咙不上不下,最后只憋出一句:“小郁真是…长大了呢~”
此言一出她自己都愣住了。
这突如其来的妈味是怎么回事?
令郁:“……”为什么莫名有一种被阴阳的错觉,好怪。
下榻的酒店离剧组拍摄地不远,车子刚在酒店门前停稳,便犹犹豫豫围过来几个女生。
覃铃警惕地按住正要起身的令郁,透过单向玻璃仔细观察了片刻。
见她们除了眼巴巴望着紧闭着的车门,没有其他任何的过激行为,这才示意司机解锁。
车门滑开的瞬间,戴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的令郁映入眼帘。
几个女生顿时倒吸一口气,不约而同地互相攥紧了彼此的手腕,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她们都是令丝,但绝非刻意蹲守。
这几日令郁严格遵守剧组作息,都是早出工晚下工的,除了酒店和剧组两点一线的往返哪里都不去,狗仔蹲不到什么爆炸新闻,跑了大半。
大粉也在超话群里三令五申抵制代拍,令丝们都不要聚集围堵,免得让剧组工作人员或者路人对令郁造成不好的映像。
此刻远早于令郁平日的收工时间。
她们原本只是想来偶像住过的酒店拍张打卡照,没想到竟撞见真人。
这种概率堪比中彩票的偶遇,几个小姑娘都是第一次真的线下见到令郁,要扭头就走,还没进化出这样的定力。
“令宝今天…今天收工好早呀!”戴圆框眼镜的女生突然掐着掌心开口,声音抖得不像话。
其他几个令丝如梦初醒,也开始搭话,同时懊恼平时嘴巴也不笨啊,怎么真见着人了结结巴巴大脑一片空白了呢。
“哥哥拍摄还顺利吗?”
“宝贝一定不要被…被外界的声音打扰,你真的很好,妈妈永远支持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保姆车停的离酒店门口并不远,而令郁看出她们的紧张,默默的放慢了脚步,争取能听到每一个人说的话。
他微微偏头听着每个声音,偶尔会小幅度的点点头算作应答。
然后,在听见一位明显比他年长的令丝叫他哥哥,而旁边另外一位十分面嫩可能还在上学的令丝以妈粉自居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粉丝和偶像之间的辈分真是蛮有趣的。
令郁一笑,眼尾微微上扬,好看的眉眼瞬间展露无遗。
“宝贝今天好温柔啊!”离得最近的一位令丝忍不住轻呼出声。
这句话像一记轻叩,让令郁下意识敛了笑意。
原谅他还不够冷漠,尚未完全适应原主冷傲的人设,却又不能骤然转变。
但真装一辈子,对这些可爱真挚的粉丝们疏离,他又觉得没必要,如今也只能慢慢更改形象了。总不能神经质的搞粉丝之间的区别对待,原主的粉丝冷着,后面吻上来的粉丝热情吧,那才是真的疯球了。
短短十几步的廊檐下,再如何放慢脚步也终须告别。
令郁忽然转身,对着她们微微欠身,挥了挥手,“谢谢支持,已经快天黑了,早些回家吧,注意安全。”
几个女孩儿抿着嘴包住眼眶中的泪花拨浪鼓似的拼命点头。
这画面委实可爱,令郁不得不连忙转身走进了内厅,生怕多逗留片刻再次破功笑出声来。
他不先离开,她们就会一直守着。
电梯里,令郁假装看不到覃铃好奇打量过来的目光,偏头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状似随意地低声道:
“半小时后…辛苦覃姐确认下她们是否还在楼下。”
“行。”覃铃笑着应声。
能主动关心粉丝了,说明真的对自己的事业规划有实感,开始上心了。
好事啊。
回到房间后,令郁还不能马上休息,他得背台词了。
将剧本摊开在膝头,指尖沿着台词一行行划过。
作为一位有B格的男二,应琛的词不多,但细微的情绪变化还是需要串一串的。
若不在开拍前捋清每段戏的起承转合,到时候怕是连对手演员在演哪一段都不清楚。
一包青柠味的薯片吃完,台词和情景线脉络便串的差不多了。
令郁伸了个懒腰,心血来潮趿拉着拖鞋走向冰箱,翻出一瓶冰镇果汁和一小瓶烧酒。
厨房的流水声淅淅沥沥,他又冲洗了两只玻璃杯。
回到客厅,抬手关掉刺眼的主灯,只留一盏暖黄的落地灯,光线柔柔地笼住茶几旁的一小片地毯。
比起喧闹嘈杂的酒吧氛围,令郁更偏爱这样的独酌时刻——安静、松弛,带着微醺的安全感。
在原世界,虽一直很背,但至少还有三两好友能陪他小酌。
而在这里……
令郁仰头灌下自己兑的果酒,喉结滚动,冰凉的液体滑入胃里,激起一阵微灼的暖意。
紧接着他顺手端起另一只杯子,一饮而尽。
——在这里,他可以一个人喝两杯,超爽的好吧!
几杯下肚,酒意渐渐上涌。
令郁双颊泛红,嘴里仍念念有词地复诵着刚才的台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杯沿。
忽然,他举起两只空杯,轻轻一碰,玻璃相撞的脆响在静谧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你会走吗?”
他低声念着剧中的对白,随即自问自答似的喃喃:“你会走的吧…”
“谁也不用为谁停留。”
令郁垂下眼睫,嗓音染上几分醉意的黏稠,“我这样的人,本来就不该有任何期待。”
说完,他孩子气地将两只杯子叠在一起,抵在唇边,仰头往里倒。
酒液早已喝光,只剩几滴残存的湿润滑过他的唇角,顺着脖颈没入衣领。
“期待……?”
“呼…还是这股脚趾扣地的尴尬感啊,倍儿好!”
令郁随手把杯子撂在茶几上,摇摇晃晃地往沙发栽去。
酒酣时浑然不觉,此刻一动,双腿竟麻得像是千万只蚂蚁在爬。
平躺在沙发上后,双手乖巧地交叠在胸口,两条长腿却直挺挺地伸着。
他混沌的大脑认真思考后得出结论:他的腿现在处于“肌无力”状态,必须晾一晾才能恢复。
令郁就这么躺着,眼睛睁得圆圆的,黑润润的凤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等待某种神秘的“肌无力封印”自行解除。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令郁条件反射般紧紧闭上眼睛。
醉酒的人就该乖乖睡觉,他现在可是“睡着”了。
因为闭眼的速度太快,浓密纤长的睫毛还在不停颤啊颤。
铃声执着地响着,一遍又一遍,想来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或者电话那头的人笃定他一定会接。
“唉,”令郁在心底默数到第十声,终于认命地叹了口气。
他摸索着抓过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胡乱划了几下才成功接通,带着浓重鼻音“喂”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