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裴从浴室出来时,身上还带着未散尽的水汽。
他用毛巾随意擦着湿发,脑子里却反复回想着沈渺在车里说的那句话。
“谢谢你今晚的烟花。”
那语气疏离又客气,像是在感谢一个提供了优质服务的供应商。
他为她清扫麻烦,为她制造浪漫,可她却始终在心门外画着一条泾渭分明的线。
交易。
这个词像一根刺,扎得他心口发闷。
谢云裴将毛巾扔在沙发上,拿起手机,拨通了赵声的电话。
“老板?”电话那头,赵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关沁那边,什么进度了?”谢云裴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人已经进去了,嘴很硬,一口咬定是沈小姐抄袭,别的什么都不肯说,只要求见律师。”
“律师?”谢云裴冷笑一声,“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联系检察院那边,把能找到的证据都给我砸上去,我要最快的速度,最重的量刑。”
赵声在那头顿了顿。
“老板,这样会不会太……”
“按我说的做。”谢云裴的语气不容置喙。
他就是要让某些人看看,动他的人,是什么下场。
挂了电话,他烦躁地在客厅里走了两步,最后停在落地窗前。
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可没有一盏能照进他心里。
……
另一边,乔心悦刚送走王律师,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走到无人的角落接起。
“怎么样?”
“乔小姐,事情不妙。”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焦急,“海云那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难,上面直接施压了,要求从重从快处理,关沁的案子已经被定性为典型案例,别说保释了,现在想见一面都难!”
乔心悦握着手机的指节瞬间发白。
“而且我听说,他们要把所有罪名都坐实,敲诈勒索加上恶意诽谤,数罪并罚,关沁至少要进去好几年!”
好几年……
乔心悦的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关沁那种贪财又胆小的人,如果知道自己要面临这么严重的后果,为了减刑,她什么都可以说出来!
“我知道了。”
她强作镇定地挂了电话,立刻拨通了林懿梦的号码。
“心悦,这么晚了什么事?”
林懿梦的声音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慵懒。
“梦梦姐,出事了!”乔心悦的声音都在抖,“谢总要玩真的了!他要让关沁把牢底坐穿!我们保不住她了!”
电话那头的林懿梦沉默了几秒。
“慌什么。”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不悦,“一个关沁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她要是被逼急了,把我们供出来怎么办!”
“她没证据。”林懿梦的声音冷了下来,“我们和她所有的联系都是通过第三方,钱也是走的海外账户,她什么都证明不了。”
“可是……”
“没有可是。”林懿梦不耐烦地打断她,“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安抚好她,告诉她林家会想办法,让她在里面别乱说话。”
说完,林懿梦就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乔心悦却怎么也安不下心。
而此刻的林懿梦,也并非像她表现出的那么镇定。
她从床上坐起,打开床头灯,看着梳妆台上那个精致的信封。
里面装着的,是她父亲动用关系才拿到的,关于特效药最新的临床试验报告。
本来,这是她用来拿捏谢云裴,逼他妥协的最后筹码。
但现在看来,必须提前用了。
林懿梦掀开被子下床,换上一身衣服,抓起车钥匙和那个信封,径直冲出了家门。
海云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谢云裴正在看一份文件,听到敲门声,头也没抬。
“进来。”
门被推开,林懿梦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谢云裴抬起头,看到是她,眉头蹙起。
“你来干什么?”
“云裴哥哥。”林懿梦将手中的信封放到他桌上,“这是你想要的东西。”
谢云裴的视线落在那个信封上,没有动。
“特效药最新的临床报告,第三期试验已经接近尾声,数据非常好,很快就能生产。”林懿梦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双腿交叠,摆出谈判的姿态。
“只要你一句话,第一份药,我可以很快送到你手上。”
谢云裴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我的条件很简单。”林懿梦终于说出了目的,“放了关沁,撤销对她的所有指控。”
办公室里一片安静。
良久,谢云裴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拿起那个信封,在指间把玩着,语气里满是嘲讽。
“所以,你这是终于坐不住,亲自来认罪了?”
林懿梦的脸色白了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觉得,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毁掉海云和林氏多年的交情,不值得。”
“无关紧要?”谢云裴的笑意更冷,“策划抄袭,买通水军,全网网暴我的妻子,最后还想敲诈一笔,林小姐,你这‘无关紧要’的定义,还真是特别。”
林懿梦的伪装被不留情面地撕破,她眼眶一红,眼泪说掉就掉。
“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
她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他身边,声音哽咽。
“云裴哥哥,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被那个女人蒙蔽!她那样的出身,那样的家庭,怎么配得上你?祖母也绝对不会同意她进谢家的门的!我只是帮祖母的忙而已!”
林懿梦说得情真意切,换作任何一个男人或许都会心软。
“说完了?”
林懿梦一愣。
“说完了就滚,还有,收起你那套恶心的说辞,别侮辱了‘爱’这个字。”
谢云裴站起身,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她,径直走向休息室。
在关上门前,他停下脚步,背对着她。
“祖母的事,不用你操心,以后少去飞龙湖畔。”
门“砰”的一声关上,林懿梦红着眼睛,眼底满是不甘。
第二天,沈渺终于复工了。
同事们都在偷偷打量,但没人敢上前搭话,只有林薇姐嘱咐了她几句。
沈渺不在意这些目光,开始处理堆积的工作。
她需要用工作来麻痹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临近中午,手机忽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您好。”
“是沈渺,沈小姐吗?”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温和慈祥的女声。
沈渺愣了一下,这声音好熟悉。
“请问您是?”
“我是谢云裴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