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五大主城的负责人或者说掌权者齐齐呼吸一滞，会议室内瞬间落针可闻。
形势变换太快，让人反应不及，前一秒他们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下一秒就要面临被迫妥协的情况。
这其中的心理落差想来除了他们自己谁也不能体会。
人鱼没有等待他们的回复，在发出谈判邀请后就离开了光屏显示范围，但对方也没有挂断通讯，镜头内没有人鱼的身影，却能看见深海内被禁锢的联军舰队群，以及那源源不断从深海中逆流而上的冲天水柱。
为的是什么，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直播被关闭，剩下的事情就不适合展示在大众面前了，原本开直播是想在大众面前展示人类的胜利，提高五大主城的威望，但人鱼的反击太快，发现不对时，他们根本来不及关直播。
可想而知现在网上的舆论会沸腾到何种地步，不过来自民众的质疑有主城外交公关部门的处理，还不足以让他们太过担心。
现在当务之急是五城联军被扣押，说是谈谈，其实更是威慑。
高层开启了紧急会议，之前不是没考虑过议和的可能性，不过那是在人类占据大优势，或者双方势均力敌的前提下，由人类一方提起的协议。
而现在的形势显然很不利于人类，且人鱼并没有切断通讯，深海之中每一滴海水都是人鱼的眼睛，只要他们这边做出回复，声音传过去，那边会立刻听到。
S市负责人率先起身离开了会议室，其他人也默契离开前往另一间议会厅。
“这是威胁，是人类历史上从未有过的耻辱，我们绝不能妥协。”一进门，Z市负责人还没坐下就愤怒发声。
“怎么就是威胁了，你太过于激进，人鱼明明态度很友好。”S市负责人手里不离茶缸，笑呵呵道。
其他人：“……”这才是真的睁着眼睛说瞎话，他们可没看出来哪里友好，就差没掐着你的脖子了。
显然Z市负责人也被对方滑不溜秋的态度弄无语了，好半晌才缓过来。
他站起来看着S市负责人，冷声道：“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那条人鱼和你们的实验体一模一样。”
“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S市早已经背叛人类与人鱼勾结。”
“你怎么会这样想。”S市负责人痛心疾首，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我们只不过是在路上捡到了那条人鱼，当时他奄奄一息，看样子马上就要死了，当时那种情况，面对如此神秘的生物，想必没有人会忍心离开。”
“你应该庆幸，或许正是因为我们救了那条人鱼，他才愿意与人类谈谈，而不是直接淹没联军舰队，就像你们Z市的上将那样。”
“相比起人鱼成为我们的实验体，他当初会来到陆地的原因不是更值得深思吗？”
随着这句话落下，所有人的视线都挪到了Z市负责人的身上，那条人鱼会成为S市实验体的原因他们不知道，但是对方为什么会到陆地上，甚至奄奄一息被S市捡到。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结合之前的人鱼计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说为什么你这么激动，原来灾祸的源头在这啊。”A市负责人冷哼一声。
“源头？”Z市负责人怒极反笑，“好啊，出事了倒是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当初计划执行的时候你们可没一个反对的，现在一个个装的若无其事给谁看呢？。”
“哎呀，别吵了。”B市揉了揉眉心，头疼道：“与其在这里推脱责任，还不如想想一会儿要怎么谈判。”
谈判两个字一出，谁也不说话了。
他们都知道，事情到了现在这个情况，除了谈判没有别的办法。
“其实……我们也不是打不过，用核武器的话……”一个官员小声提议。
“闭嘴！”A市负责人厉声呵斥，眼中的杀意直接把提议的人吓得不敢说话。
“呵，核武器，你倒是敢想，你以为就你一个人聪明？”
“用这种灭世级武器只能两败俱伤，能不能重创人鱼族另说，首先人类绝对会元气大伤，不然以前那些人就不是退出深海，而是硬刚到底了。”C市负责人陈述道。
“况且我们的军队都在那里，拿这么多人的生命开玩笑，你们不心疼我还心疼，谁要是敢擅自决定，我们C市第一个和他拼命。”
“A市也是。”
“S市附议。”
随着A市S市负责人的表态，议会厅里的气氛隐隐有些紧张。
因为其他主城负责人是在看着Z市的人说出的这句话，其中的深意谁都懂。
提议的人脸色变了变，讪讪坐了回去。
Z市负责人的脸色也不太好。
“好了，既然没异议，那就准备合作的条款吧。”
对方只是扣押了联军没有动手，说明人鱼也在忌惮人类的力量，对方意在合作，而非撕破脸皮。
随着一条条提议被通过，各市负责人重新坐到了光屏面前。
“人鱼先生，我们想和人鱼签订协议，有关……”
A市负责人轻咳了一声，对着光屏对面的人鱼礼貌道。
但他没有说完，便被人鱼打断了。
人鱼银眸扫过人类紧张的表情，鱼尾轻轻拍了拍，淡淡道：“不在这里说。”
不在这里说？
几大负责人对视了下，有些不理解人鱼的意思，最后还是S市负责人站了出来，谨慎开口：“不在这里的意思是？”
“在这里。”人鱼眸光微敛，鱼尾再次拍了拍海面，平静的声音缥缈又淡漠。
“这里？”一开始S市负责人还没反应过来人鱼说的这里是哪里，但很快人们就知道了人鱼说的意思是什么了。
“三天后，我在这里等着你们。”
人鱼扔下这句话，落入海中的鱼尾轻摆，银光一闪，消失在茫茫深海中。
几大负责人脸色齐齐一僵，人鱼居然让他们亲自前往近海生态，去生命岛屿谈判。
“谁能保证这不是人鱼的陷阱？”Z市负责人皮笑肉不笑，他是绝对不会前往近海生态。
人鱼当初差点被杀就是因为Z市研究所的研究，新仇旧恨放到一起，他去就是自寻死路。
Z市负责人说这句话打的什么算盘，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可他说的话又不无道理。
在这里他们还能冷静地谈判，等到了人鱼的地盘，谁知道对方会不会突然翻脸，生命都不能保障，在合作中难免不会妥协什么。
人鱼说出那句话后，整个会议室内都陷入了沉默，谁都不想当那个出头的人。
许久，S市负责人轻轻叹了口气，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环视一周，带着些许疲惫与无奈，冷静道：“我去吧，无论是不是陷阱，我们都要去试试，如果能成功，对人类来说，这是一场里程碑式的进步，如果失败……我这一把老骨头临了能为人类做点贡献也够本了。”
众人都没有说话，S市负责人身后的助理不忍心地别过了头，眼睛有些湿润。
面对这种无私的牺牲精神，即便是政敌也没办法说出嘲讽的话。
A市负责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和众人一样保持沉默。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散会吧。”
S市负责人对着其他人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后率先离开现场。
他走后不久，其他人也沉默地相继离开。
蹲守在议会大楼门口的记者被这群领导人凝重的表情吓得慌了神，不会吧，真出事了？
Z市负责人心里冷笑一声，假好人，到底没说什么，动身离开了这里。
只是他不知道，在Z市负责人撤出S市之后，那些之前离开的各市负责人又重新避开监视回到了议会大楼，原本的撤离队伍不变，只是里面的人都变成了专业替身。
空旷的会议厅内渐渐坐满了人，气氛凝重严肃，完全不像之前各负责人争吵不休，仿佛骂街泼妇的样子。
A市负责人端坐右侧，将手中的资料投影到大屏幕上，“这就是Z市人鱼计划的完整资料。”
“居然是窃取人鱼的心脏进行移植，甚至还有人体实验的备案？”B市负责人看着屏幕滚动，皱了皱眉，眼神中流露出厌恶。
人体实验是被全人类共同禁止的实验，完全违背了人道主义精神。
“如果不是出了这个意外，或许他们的计划真的能成功。”C市负责人冷静道。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C市负责人对于有利于人类的行为从来不去批判对错。
“合作已经是板上钉钉，既然需要人鱼的助力，那就要拿出诚意。”S市负责人静静听完，扔出一张照片，上面赫然是男主苏寻。
“人鱼计划的负责人和提出者。”
几大负责人视线移到照片之上。
“Z市的人，之前为什么不说？”A市负责人突然来了兴趣，问道。
“Z市不会同意。”
“那可不一定，他们不是最讨厌异种，现在苏寻明显不在人类范畴了，说不定他们很乐意用这种不脏了自己手的方式清理门户。”
“那是以前。”C市负责人摇头，对于Z市的打算，这里的人差不多一清二楚。
“Z市以为抓捕人鱼一定会成功，那苏寻也就没那么重要，但现在失败了，而一旦合作成功，人类就不能轻易对人鱼出手，苏寻就成了他们继续人鱼计划的唯一实验体，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想的倒好。”B市负责人冷哼一声。
“对于这个见面礼，你们都没有意见吧。”见其他人讨论的差不多，S市负责人轻轻敲了敲桌子。
“没有。”
“嗯，那第二个诚意。”S市负责人又拿出一张照片放到了桌子上。
看到这张照片，众人都有些不淡定了。
A市负责人挑了挑眉，笑道：“这个诚意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不拿出重量级的筹码就想合作，我想在座的各位还没有那么天真。”S负责人笑的慈祥。
那张照片上赫然是一个Z字。
S市负责人淡淡道，眼神中透露着一股令人心惊的冷漠。
“排外政策已经不适用于现在的社会，人类发展不可逆转，任何阻挡人类进步的因素都必须清除。”
“Z市人不少，这样做有违道德。”C市负责人摇摇头。
“只是清洗管理层，上行下效，民众的思想想要转变，没那么难。”
此言一出，想要反对的话也烟消云散。
A市负责人笑笑：“新时代来临，Z市作为不稳定因素确实应该消除，又能赢得人鱼的好感，一举两得，我同意。”
“但是Z市洗牌，必然会引发权力比例的震动，谁来当这个新时代的领头人呢？”
会议室内重新陷入寂静。
C市负责人轻咳一声，笑了笑：“作为最大的牺牲者，和新时代的发起人，如果S市想出这个风头，我是没意见的。”
B市负责人点头表示自己的立场。
A市负责人视线扫过这两位，又看向一直老神在在，时不时端起他那宝贝茶缸的S市负责人，明白这是大势所趋，索性他也做了这个顺水人情，默认对方主导。
“苏寻是个小角色，用作人鱼的见面礼没关系，有关Z市的行动现在就可以准备开始了。”
S市负责人笑了笑，起身行了个礼：“我即将动身前往生命岛屿，有关S市的行动交接，会由萧蕊女士代替执行。”
话音落下，一道干练的身影从负责人身后走出，对着众人点头示意，面对这么多大佬，萧蕊的态度依旧不卑不亢。
其他人也没有要为难这个小辈的意思，能被带过来，想来是作为继承人培养的，不容轻视。
未来的利益划分早在来之前便已经制定好，在Z市负责人得意离开时，恐怕想不到自己的价值竟被人三言两语分割完。
出了会议室大门，S市负责人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他毕竟年纪大了，这么长时间的会议也有些吃不消。
只身前往生命岛屿为人类牺牲只是一部分原因，更多是因为唐时的承诺。
“唐先生，您的要求我已经做到了，希望您能信守诺言。”S市负责人看着光屏对面青年俊秀的面容，没有丝毫轻视的念头。
在整个计划中，青年并没有出手太多，只是在合适的时间恰好做了一件事，这件事又恰好卡在计划的关键节点，让走向沿着设定好的方向走。
这分“恰好”太让人心惊，身处事件中心无法发现对方的用意，但往往结果出来，由此倒推，才能发现其中转折的每一件事都有唐时的身影。
看清了这件事，负责人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对于合作也更加认真。
“当然。”唐时单独坐在休息室内，窗户外是数千米的高空与遮天蔽日的水柱，其他人都焦急地想办法，恐怕只有他一个人还能悠闲地休息。
他笑笑：“合作会顺利进行，等你到达生命岛屿，联军舰队会被放回去。”
“想必我们的合作不会有任何问题。”
唐时食指轻抵双唇，笑得意味深长。
负责人心里松了口气，正色道：“当然，任何影响合作的因素都会被视为人类叛徒清除掉。”
“那好。”唐时点点头。
“我期待看到你们的诚意。”
“叔叔。”看着唐时挂断通讯，萧蕊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开口道。
“唐时他恐怕不是人……”
“小蕊。”负责人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老人神色中带着一丝警告。
萧蕊面色一紧，连忙歉意道：“对不起，是我鲁莽了。”
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严厉，负责人顿了顿，半晌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说出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只要保证人类利益最大化，剩下的没必要太较真。”
老人是真的喜欢这个小姑娘，也愿意慢慢提点。
萧蕊陷入了沉思，点头应是：“我明白了。”
……
前往生命岛屿的护卫舰队准时出发，在S市负责人离开陆地的那一刻，针对Z市的洗牌行动也同时进行。
一条条信息被实时共享到负责人的手中，并在转眼间送到了唐时眼前。
人鱼趴在柔软的大床上，滚了两下，比海中温暖。
嗯？什么东西在响？
人鱼惊讶地直起身，左右张望，然后发现是人类手中光屏在不断闪烁，上面的字人鱼能看懂一些，剩下的就要靠猜了。
人鱼凑近唐时身边，眼眸看着光屏一眨不眨，满脸认真。
猜了一会儿，头有些晕，人鱼摔在床上抱着头摇尾巴：“唔？”
脑子里好像有蚊子在飞？？
唐时滑动屏幕的动作微顿，回头看了一眼：“……”
这条鱼居然能因为看光屏把自己搞晕……
【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对，没错，就是你的灵魂碎片，不承认也是你的】
系统幸灾乐祸。
唐时：“……”
他长叹一口气，感觉前途一片黑暗，任重道远，人鱼这样，其他的碎片估计也差不多。
感慨一句，注意力重新回来光屏中，处理Z市只是顺手而为，他需要保证人鱼走后没有后顾之忧。
一条条命令发出，掐死了Z市逃脱的最后一丝希望。
唐时收回手，不再关注Z市的事情。
……
负责人到达生命岛屿后没有第一时间和人鱼见面，他想着应该先做点准备，于是拨通了唐时的通讯。
“唐先生，我到了。”
“是，没错，就在舰队下面。”
“啥？上来？”
负责人呆滞抬头，看着数千米高，被封锁在水柱中的舰艇，表情空白而茫然，他怎么上去？
游上去？
没让负责人疑惑太久，就在唐时的回复之后，轰隆一阵巨响转眼间扩散到整片海域。
负责人瞳孔巨震连忙下令后撤。
就见那封锁了整片海域的冲天水柱竟然以一种极慢的速度下降，在人类无法企及的自然之力面前，一切都显得渺小，如此震撼的场景在负责人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心里唐时的影子再次被打了个感叹号。
联军舰队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被放了下来，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欢呼中，没人注意一条银尾人鱼从角落的窗户里跃出海面。
负责人深吸一口气，对着联军舰队发布了接管命令，随后走了上去，开始处理交接事宜。
协议签订时需要舰队在一旁护卫，而苏寻也需要提前控制。
命令被下达，很快就有人执行。
封闭的审讯室内，苏寻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明明舰队的封锁解除了，不是应该第一时间返回陆地吗？
可就在他欣喜的时候，一群全副武装的人将他强硬地关进了审讯室。
苏寻被紧紧束缚在审讯椅上，表情有些癫狂，就在刚刚，有人来告诉他，人类决定与人鱼开展合作关系。
“这不可能！”男人疯狂挣扎咆哮，如果是真的，那他一直以来的努力与牺牲全成了一场笑话，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也成了一场笑话。
“没什么不可能的。”审讯员早已接到命令，眼前这人不仅挖走了那条人鱼的心脏，还暗中进行人体实验，合作在即，他活不了了。
“人类与人鱼的合作已经是板上钉钉。”
“一群异种，他们怎么配。”苏寻不想相信，竖瞳中甚至有了疯狂。
“怎么配？”一位联军上将站在审讯室外面，听到这话，走了进去，他冷冷看着已经不是人类的苏寻，嘲讽道：
“就凭他什么也不说，也能让上面不得不去猜测其心思，甚至讨好地把你交出去，你说他们配不配。”
苏寻面色一滞，不敢置信抬头，艰涩道。
“把我交出去，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上将到底是久经世事的人，很快沉淀了情绪，平静道：“挑动两族关系，你已经被判危害人类和平罪，即将交于人鱼处置。”
苏寻瞪大了双眼。
“也就是说，你是人类的罪人。”
冰冷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审判。
“这……不可能。”苏寻睁大眼睛，仿佛要将眼球鼓出来。
“我是为了人类！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谁能证明你是为了人类，事实结果面前，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背叛人类。”上将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人。
或许苏寻真的是为了人类的未来，但很可惜，他失败了，人类的损失，人鱼的愤怒，总要有一个发泄口，而他就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上将带着最后一丝怜悯，将苏寻带了出去，该知道的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不是苏寻能决定的。
……
甲板上苏寻被强制压进运输舰，隔着老远还能听到他的叫骂声，然后在一声突兀的嚎叫后恢复安静。
“所以说啊。”唐时双腿交叠，靠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平静下来的深海，偶尔有人鱼跃出海面嬉戏，日光折射下的鳞片，熠熠生辉。
这些都是真正的人鱼，得知要与人类合作，特意从人类不可探知的深海中赶过来，这一次，没有任何一艘舰艇炮火对准他们。
唐时回过头，看着乖乖坐在沙发上的人鱼，感慨道：
“直接杀了苏寻，夺回心脏有什么意思呢，他不会有丝毫后悔，反而会有一种为人类牺牲，正面对决失败的荣誉感。”
“只有让他见到自己呕心沥血的计划彻底失败，再无任何可能，自身变成了最厌恶的生物却无法获得一丝怜悯，人类没有感念他的牺牲，留给他的只有背叛与怨恨。”
“连死亡，甚至都会成为最仇恨物种与人类交好的祭品。”
“这才是他该有的惩罚。”
人鱼静静地听着，看似没有任何波动，可那股一直笼罩在周身，除唐时外再无人能看见的阴霾与死亡气息缓缓退散。
那是原世界线中人鱼王的不甘，以及世界意识无处不在的死亡诅咒。
有规则在束缚，世界意识没办法干涉世界正常运行，上次帮男主强行融合心脏已经犯了忌讳，规则的惩罚恐怕有一阵不能恢复。
这一次自然只能眼睁睁看着。
……
负责人准备好了谈判的东西，带着被打包好的见面礼苏寻，来到了生命岛屿海湾附近，却被告知不想和其他人类谈，指明要唐时作为中间人。
考虑到唐时是人鱼真正的救命恩人，或许人鱼更加信任，而且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人鱼总归会手下留情。
人类一方同意了人鱼的要求，由唐时作为中间的传话人。
在具体的谈判过程中，人类的这份侥幸心理被瞬间打碎。
看着一条条被送回来的修改条例，其之刁钻刻薄令人发指，简直是踩在他们的最低接受线上，被精确压到这种程度，负责人们的脸色十分不好。
不接受还在承受范围内，但接受了又不会太舒服，总之让人非常蛋疼。
视频会议上，A市负责人脸色仿若便秘，“他们真的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吗？”
这TM也太难受了。
其他人都看向了唐时，视频中的青年面容疲惫，看上去仿佛几天几夜没睡好觉，听到负责人的询问，唐时抬起了头，让人看见他眼底下的乌青。
无奈叹息：“是的，人鱼态度很坚定，我已经尽力了。”
【好一个“尽力”】
系统看戏，有点可怜这些人类，你们选的中间人是二五仔，你们知道吗？
众人沉默。
S市负责人想说话，但想到自己与唐时的交易，最终还是没戳穿，不忍心地闭上了眼睛。
算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吃点亏就吃点亏吧，眼不见为净。
唯一知道真相的人迫于某些黑暗交易选择了闭嘴，剩下的就没有异议了。
“好吧，就按照这个条款来。”
A市负责人疲惫无比，Z市那边还有尾子没有收，能被拿到他们眼前的协议都是先过了S市的眼，既然S市没有意见，那还是尽快把这边的事结束吧。
协议签订，唐时坐在生命岛屿的礁石旁，透明的光屏播放着飞鸽系统今日的热搜。
【深海人鱼与人类签订合作协议】
【卧槽，真的假的，人鱼啊！】
【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可以经常见到人鱼】
【期待！】
【啊，爆料，我已经看到了，人鱼真的很美，也很厉害，再一次谴责人渣苏寻，他怎么敢的啊】
【别提那个人渣了，私自隐瞒人鱼存在，欺骗前来合作的人鱼王，还做人体实验，差点破坏两族和平，幸好人鱼王没计较，不然我先去弄死这个人渣】
【谁不是呢，不知道人鱼上不上网，澄清一下，人类不都是这样的渣渣，我们对于寻求善意合作的种族都很友好的】
【……】
苏寻靠在礁石上，脸色扭曲的看着光屏上的内容，人人都在欢庆合作协议的签订，提起他苏寻除了叛徒就是人渣。
此时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初是你救走了那条鱼！”
他恨不得杀了唐时，都毁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对方，救走人鱼，狙击研究所，在深海，在幻境，一切一切都是对方的手笔。
“噗——”
极轻微的肉。体穿刺声，谩骂的声音被卡在喉咙里，再也吐不出来。
苏寻不敢置信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胸，水流化作的利刃剖开了那里，一颗不断跳动的心脏被挖了出来。
“不……那是……我的。”
苏寻的身体无力倒在地上，睁着一双眼睛想要拿回那颗心脏。
“你的？”
人鱼歪了歪头，银色鱼尾轻轻摆动，心脏被水流带着移到唐时面前。
唐时垂眸，平静道：“脏了。”
“唔。”人鱼皱眉，趴在人类双腿上，有些苦恼，似乎在想要怎么办。
突然，人鱼眼睛一亮，直起身，想到了个好办法。
他修长的手指绕着心脏缓慢转圈，一道银色的心脏虚影被引了出来，专属于人鱼王的部分被抽了出来。
人鱼推动虚影，一直停留在边缘海岸的一条年轻人鱼游了过来。
年轻的人鱼有些淡金色的鳞片，仿若日光，深海中很少有这样耀眼的颜色，温暖，明亮。
虚影被送到年轻人鱼面前，年轻人鱼面色不变，恭敬道：“塞壬。”
人鱼轻声询问：“你愿意吗？”
年轻人鱼垂下金色的双眸，平静道：“您还有很长时间。”
人鱼回头看了一眼唐时，摇头：“我会离开。”
年轻人鱼一愣，抬头看了一眼唐时，又看了看如同神祇般美丽的银尾人鱼，仿佛明白了什么，那双冷静理智的金眸中不可抑制流露出悲伤。
“我明白了，塞壬。”
年轻人鱼轻轻俯身，献上自己的信仰。
“我将永不背叛海洋，永不背叛人鱼。”
人鱼指尖推着虚影融合进年轻人鱼的心脏。
“你会是一位称职的塞壬。”
比我称职。
至少与人类的合作协议都是对方和唐时一起制定的，他很聪明。
虚影被取出，那颗没了人鱼王象征，变得普通的心脏又被人鱼送回到苏寻的身体内。
苏寻刚要欣喜若狂，却猛的一滞，不敢置信扣着胸口，他感受不到任何力量了，那颗心脏中没有丝毫属于人鱼的力量传递出来。
力量不见了！
“沉入海底是深海的惩罚，属于人类的百年生命，你会死，不，到死都不能离开暗无天日的海底。”
人鱼冷漠地审判，一条水藤冲出海面，将疯癫的苏寻拉入深海。
深海厌弃的人类，终此余生都会被束缚在深海的牢笼里，经受折磨。
唐时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无论是人鱼王责任的交接，还是苏寻最后的下场，都没能引起他的任何情绪波动。
除了碎片，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不值得在意。
“该走了。”唐时淡淡道，眼神一瞬间变得悠长而深邃。
年轻人鱼无声告退。
人鱼看着不远处的深海，他终究还是有所触动，自己如此深爱的深海。
最终，人鱼笑了，精致缥缈的面容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仿若清风拂面，危险的深海在那一刻都仿佛变得温柔，怕惊扰这世间难得一见的景色。
而唯一能欣赏这一景色的只有唐时一个人。
“嗯。”人鱼回头，笑意不减，“走吧。”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