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夏。”阿德里安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他伸上手,附在握着匕首的那只手上。
掌心冰凉,但没有分毫颤抖。
“你仍然效劳于那腐朽的制度吗?”阿德里安没有试图掰开身后之人的手,“故步自封是没有未来的。无论是教廷、骑士团还是魔法公会那帮家伙,光凭他们的力量,就算能对抗红龙,又如何对抗黑暗中的亡灵?”
萨沙暗自称许,但由于她当务之急是在这具身体原主的仰慕者面前维持原主的身份,因而并不能直截了当地说出与教廷利益相悖的言论。
“可是教廷……”萨沙语气急切,试图扮演一位圣女,却被阿德里安打断。
“教廷的光明魔法?不错,圣光与圣歌确实可以暂时驱散亡灵,但不是长久之计。”阿德里安语调轻缓,“真正的长久之计,教廷就不用说了,无论是在帝国,还是在魔法公会,恐怕也没有人会实行。”
萨沙翻了个白眼,心道“卖什么关子呢”。她举着匕首的右手臂有些酸胀,一时竟不知是将利刃微微压入那人的脖颈,还是放下僵硬的手臂。
“只有与亡灵同源的魔法,才能真正消解他们。”轻微的声音消散了幽长的地道里。
“你是说,死灵魔法?”萨沙装出如临大敌的样子,内心却在狂喜。她本以为阿德里安不过是个冲动的少年,一心想“夺回”王位,自甘成为那位银发的神秘法师的棋子,但现在看来,对死灵魔法不带偏见的他或许能成为比安托万更好的盟友。
萨沙的手一抖,刀刃竟真的触及阿德里安的肌肤。“完蛋了,结盟还没开始谈,仇恨值就要上升了。”手中的匕首哐嘡掉落在地上,在生着苔藓的地道上滑出几米远。
“嗯。”阿德里安点了点头,而脖颈上细长的伤口使他发出“嘶”的一声呻.吟。
“抱、抱歉!我这就给你治疗!”萨沙连忙抽出法杖,点点白光落在阿德里安脖前。
“这点赔偿可不够。”阿德里安把尚在懵圈的萨沙拽到跟前,“你得赔我一块巧克力丝绒小蛋糕。”
“品味不错,我也喜欢巧克力小蛋糕,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上哪去给你找?”萨沙从魔法袋里掏出一块精灵小圆饼,递到阿德里安面前,“请吃。”
可阿德里安却如同一只毛茸茸的小猫,钻到萨沙的后颈前,热气呼在柔软的褐发上。
“这家伙想咬我?”萨沙内心警铃大作,就像踩到弹簧似的,向前飞出几米远。
萨沙愤愤道:“这位兄弟,我想您是不是踩到什么孢子,出现幻觉了。我是光明教廷的主教,可不是什么巧克力小蛋糕。”
此时地道前方传来石头机关运转的低声轰隆,准是刚才踩到什么机关。萨沙的身体比思想更快反应,她已经蹲在地上,她的杖尖亮起一团微光,照见前方的景象。
幸运的是,没有一根箭矢飞出,或是突然激活墙上的喷火装置。
前方,一扇双开石门缓缓滑向两侧,而门后的昏黄灯火投射在漆黑的走廊上,细碎杂谈与活计的声响也溢到萨沙耳边。
“姐姐。”
萨沙的脑后,柔软的黑发蹭上她的后颈窝。
她的脊背蹿上一阵凉意:“什么?”
“萨沙姐姐。”阿德里安低声道。
萨沙猛然回头,右手紧握法杖,望见那双幽绿瞳仁的中央闪着红光。
“我找你找了好久。”阿德里安的声音克制、阴冷,落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如同刀锋上的血缓缓滴下。
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他想干什么?他会因此一刀捅死我吗?萨沙拼命支撑着颤抖虚脱的躯体,差点把上下牙嚼碎在嘴里。
她本想利用莎夏的身份联合阿德里安,但如今被人发现了占据他爱慕者的身体,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放过的吧?
“对不起。”萨沙试图稳定自己与对方的情绪。她说话的同时默默施了一个操控心神术,它与普通的魅惑术效果相当,但由于是死灵法术,因而不易被一般法师发现,但代价是消耗数倍的法力与精神力。
阿德里安似乎恢复了正常,沉静得与秘密组织的领导者身份相当:“我会领你与我的部下见面,商谈结盟的事情。至于我的姐姐路伊丝,我会考虑战时共治的可能。”
萨沙在黑袍少年的指引下穿过那扇石门,门后所有人的目光箭矢般落在萨沙身上,她简直觉得自己被扎成了刺猬。
连接岩洞与走廊的石门,在阿德里安一掌按在机关上后,轰然关上。
岩洞内与山石显露的走廊的不同,紧贴岩壁的木架,以及木架之间的挂毯,几乎将山石遮挡。暖黄色的火光充盈在室内,加上空气中弥漫着蜂蜜酒与烤肉的气息,竟然显得有些温馨。好像走进的不是一个贼窝,而是小镇上温暖的酒馆。
“老大,你来了!”一位灰金色头发的高大男人迎上来。
“老大干杯!”不远处的吧台上坐着一位橘发的强壮英俊的女人,向阿德里安的方向举起啤酒杯,她的肩上靠着一位扎着金色发辫的少女。
似乎他们并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也完全没有注意到阿德里安阴沉无比的表情。当然还有另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位首领总是阴沉着脸。
阿德里安挥了挥手,向下属示意:“我想你们看到这位小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五花八门的人们注视着萨沙,就连喝醉了摇摇晃晃的家伙,还有躺在爱侣怀抱里的家伙,无不支起精神,眼珠骨碌碌地转向萨沙。而她竭力维持着从费奥多尔法师那里学来的空泛眼神。
吧台前那位豪迈的女士忍不住开口:“我知道,这是你的女……女朋友?”
一滴啤酒味的口水差点喷到萨沙面前,她飞速后闪,却差点被身后放着的小板凳绊倒。阿德里安伸出右手托住了她。
“阿德里安!冷静!”石门后传来人声。那声音平静得几乎不带感情,音量却大得令厚重的石制门页也跟着震颤。
石头门被打开了。一个身穿白袍、手持法杖、身形高挑的银发男子缓缓走进岩洞。
萨沙与那双浅灰色的眼睛对视:“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波波夫?”阿德里安同时发出疑问。
白袍法师对阿德里安施了一个定身咒。他没有发出声音,但萨沙对他牵动魔网的手法熟悉无比。
而阿德里安豁免了法师的魔咒。“会长阁下,难道你眼中的我如此不理智吗?”
他示意费奥多尔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萨沙跟在后面,却被拦在门外。
“莎夏小姐,我想这是盗贼公会的私事。”阿德里安一掌挡在萨沙面前,尔后拍了拍她的肩,随即关上了门。
盗贼公会。在十年前萨沙生活在索莱城的那个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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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会占据着索莱城的下水道,而今他们的据点竟然拓展到如此危险区域的腹地了。
“难道你认为我会一气之下杀死那个偷窃莎夏身体的家伙吗?”
“说实话,我根据你的性格与往日行为模式,所预测的的确是那样。”
“看来会长阁下,你的预言术也不像传闻的那么强大。”
萨沙站在门外,却发现自己完全能听到两人的对话。是门的隔音不太好吗?不对,以公会首领的谨慎程度,怎么也不至于放任下属偷听自己的密谈。那么就是故意的了。可方才她没有感知到一丝魔网的波动。
“或者说,”阿德里安一声冷笑,“我能豁免法师操控心智的法术。”
“倘若你还想取代你姐姐成为伊瑞斯的君主,我建议你不要这么早就与我作对。”
“是啊,我们敬爱的新教宗,光明教廷自下而上的改革者,伟大的费奥多尔·波波夫,怎么能在人前沾上血污呢?”
阿德里安的声音无比清晰,仿佛对着萨沙的耳边说话。“费奥多尔到底要把他的戏剧演到什么时候?”
萨沙尽力拉回遐想,把注意力放在谈话上,却猛然想起阿德里安在关门前拍了拍她的肩。她将红色外袍肩部的布料拉到眼前,上面印着淡淡的血迹。
“你放心,我会完成那些见不得光、甚至在下水道也无法声张的事情。自从我把萨沙·提尔达的名字报给那吸血鬼衍体的一刻起,我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疯掉了。帝国高层简直疯掉了。萨沙感觉自己的三观正在以星辰女神编织魔网的高速重塑。原来在安托万为了权力囚禁胁迫教友之前,已经有不被承认的王子谋杀暗恋对象的事迹。
“你部下的冰冻法术呢?练习得如何了?”
“说实话效果并不好。正式的公会成员不足千人,而先前已是法师的不足百人,真正掌握冰系法术的,只有二十四人。”
“足够了。一个法师在一瞬间倾尽所有法力,足以对抗一条壮年红龙。”
“可是他们……”
“莎夏已经死了。难道还有什么死亡能比她的更加沉重吗?”费奥多尔的声音平淡、冰冷,就像冷风拂过冰面。
厚实的橡木门突然被打开。阿德里安随即将门重重锁上,缩在斗篷里,侧身走过时带起的一阵微风,吹动了萨沙的袍角。
费奥多尔却站在墙角的木架前,丢出一个消音术,包裹住自己与萨沙。
“你刚才为什么不用消音术?故意让我听到你们的谈话吗?”萨沙探头仰视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孔。
“我想你不如先关心一下你那位教友的行踪。安托万弃你而逃了。”
“你说过你也不可信。”萨沙迫使自己直视对方的双眼,尽管视线正不可控地失焦。
她又想起十三岁那年的暑假,一回家就发现母亲和父亲都不见了。
费奥多尔扬了扬眉,嘴角若有若无的一丝轻笑:“难道你真的以为,仅凭你的人格魅力就能让别人忠于你吗?”
白袍下的法师变回了萦绕着萨沙整个少年期的那个身影,轻柔的手抚上萨沙的头顶,金色的双眸望着她:
“我的孩子,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而萨沙正在被吸入一个漩涡,不断旋转、下坠,双腿仿佛失去了支撑力,视野也被结成云团的匕首绞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