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不能靠着结缡契感应到顾余岚的位置了，似乎失去了作用。
但这情况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饕餮被她放了出来。
似乎是睡饱了，心情很好它摇了摇尾巴，挑了一下没几根的眉毛。
“怎么了？”
江茗没搭理问道。
“你前任主子，也是融合魔珠才成为魔神的？”
饕餮思索了一下，点头又摇头。
“他本身就是纯种魔族血脉，魔珠会自主寻主，因为契合他才能够成为魔神，不是他选择了魔珠，还是魔珠选了他。”
“你担心顾余岚会被魔珠选择？”
“人和魔的区别，不过就是一个是由初神创造，一个由天地间的欲望聚生。”
“两种对立面的结合，感觉魔珠大概不会？我也不好说。”
江茗叹气。
“那你多少有点鸡肋。”
黑猫舔爪的动作一顿。
“哼，我可不像某人，之前在莘境杀个只靠半块邪物傍身的喽啰还要瞻前顾后的。”
江茗眸光一凌。
“你说什么？”
怎么会只有一半？
饕餮皱眉。
“你不知道吗？先前在莘境的时候我大概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气息，再如何不过血漪蝶的一半力量。”
“现在的你想杀她也太容易不过了。”
剩下一半应该还在岑音身上才对，而屠了宗门的谢颜分明身上有了全部的力量。
江茗敛下了眸光，扯了扯嘴角，事已至此之前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是，我知道，但我怕顾余岚他会融了魔珠成了魔神，到时候别说我身上的这点残魂的神力，就算是真神来也扼制不住。”
饕餮皱了皱鼻子。
“的确，那魔珠始终是个炸弹，说不准燃了芯子，你们的道就会彻底灰飞烟灭。”
“而且他如果真要成了魔神，估计第一时间就是杀了在场的所有人，因为顾余岚是半魔的血脉，是控制不住魔珠的躁动。”
“间接成为魔珠的傀儡。”
“拥有历届魔神的全部记忆，啧啧啧有多残暴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江茗思量了许久。
“那有什么办法压制住魔珠吗？”
她想赌一赌。
饕餮摇头。
“基本没有，除非你在他融合不久后的时候杀了他，毕竟那个时候还未全部融合，意识并未全无，他暂时动用不了魔神的力量。”
“杀了他，魔珠短时间内也不会寻到下一个倒霉蛋。”
江茗苦笑了一声。
“你说了跟没说一样。”
它黑曜石般的眸子透着几分疑惑。
“我不太懂你们人类，他明明背叛了你，你不但不追究，还……”
“你就那么喜欢他吗？杀了他比你维护这些人还艰难。”
她无奈道
“不是喜欢，杀了他跟杀了我一样没差，我是有私心的。”
“我总不能……把自己也搭进去吧。”
这些话听到饕餮的耳朵里又变了一番味道，它晃了晃尾巴，冷哼了一声，带着几丝嘲讽。
“你现在已经把你自己搭进去了，你怎么就栽在一个花瓶的身上了？”
“瞎就算了，到这个地步，你还不忍心下手，你可别忘了，屠杀你门派的也有他的手笔。”
江茗沉默了半晌。
“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饕餮抿了抿。
“到也不是没有，但跟之前的办法没有差别，除非神复活。”
“因为神的血肉能够压制魔珠的躁动，他就不会神志不清。”
“但我觉得你还不如杀了他呢。”
江茗敛下眼眸，勾出一个自嘲的弧度，轻声道。
“算了，你走吧。”
话题突变，饕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被困在她随手施的阵法里。
蓝色的灵力柔软坚韧，划不开打不破。
看着她被夕阳拉得细长的背影，踏上了连生死都不明的路。
*
天行门山脚下
江茗倒是没能想到她敢怎么明目张胆将攻打下的门派直接当作老巢。
眼前的长阶被黑色雾气缭绕，明明是白天，几乎是不见天日，感受到汹涌到冲天的煞气魔气。
那抹浅淡凌冽的身影没入了黑色的魔气，像即将被野兽吞噬殆尽。
她一人携剑划过这里的每一阶，穿过雾气，穿过被魔气侵蚀的只剩下干枯黢黑的树干，层层叠叠地交错，其中不乏纤瘦枝干弯曲婆娑的姿态，如同鬼魅在暗中虎视眈眈，阴冷异常。
再看见时已经是山顶上，石柱倒塌，血迹横生，地上破烂的鎏金牌匾，隐约能看见天行门几个恢宏大字。
灵气，煞气，魔气，怨气，纠缠交错。
充斥在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看见一个人影，鼻尖萦绕着腐烂的血腥气。
霎时，周围突然响起了嘎吱嘎吱声，像骨骼被拼凑出来的声音，在死寂的周围显得微妙诡异。
一只枯瘦的骨手袭了过来，再是令人作呕的尸臭味。
江茗后仰躲开，面无表情提剑将那骷髅劈开，黑雾也因此消散了一部分。
露出一角天行门原本的模样。
江茗冷笑一声，手中的剑一跃，在空中不停的飞舞着将周围的黑雾抽散。
地上粘稠褐红色液体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零零散散残缺的尸骨以及周围傀鬼与飘来荡去的怨灵一览无余。
阴冷的气温令人不寒而栗，空中传来一声乌鸦的叫声，气氛顿时冷了几个度。
黑雾又迅速集聚，视野如同阴翳笼罩。
突然传来女人低低的笑声，悦耳得跟周遭诡异的环境格格不入，吱呀一声天行宗的大殿门被打开。
她幽幽道。
“来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倒显得我怠慢江宗主了。”
又轻笑了下。
“去，招呼一下江掌门。”
两团怨灵似漆黑的魂体，冲了出来，诡异的是，漆黑的灵体上面即使蒙着雾气也能看到一张张狰狞的脸，似哭似笑，吼叫的，扭曲的，哭喊的。
江茗只觉得心脏一缩，因为这些面孔她或多或少都有些印象，有的是她的同门师兄弟。
她持着剑，径直穿过这些魂体。
明亮的光，将这些毁灭殆尽。
谢颜很讶异。
“呀，江掌门居然这么果断，心肠倒是比我们这些人还狠毒呢。”
在空中翻转旋过身，落地之际剑气将周围的魔气绞杀。
江茗踏入殿内，银亮的剑尖一寸寸划过地面，擦出璀璨的火花，周遭混沌阴翳的视线，顿时清明了许多，殿中人坐在高凳上。
旁边有一个巨大的笼子关了许多人，依稀能分辨出是天行门的人，他们神色惊惶，看到来人时皆一惊，感到意外。
谢颜慵懒倚在殿中那把最高的椅子上，上面铺着厚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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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绒毯，白皙的手指，把玩着手里紫檀烟斗，吞云吐雾，神色慵懒。
周遭的血漪蝶扑腾着飞起，流光溢彩。
红衣张扬，她裸着足纤细白皙，明明没有露多少肌肤却显得格外惑人。
江茗眉目清冷，剑气肆虐，将笼子砍开，那些人疯狂逃窜。
谢颜笑意不达眼底，并没有管那些人，在她眼里，不过就是口粮而已，棘手的是眼前的人，她的气息可跟普通修者不同。
江茗剑直对方。
“俗话说杀人偿命，那么多人，只杀你一条，你猜够不够抵的？”
谢颜轻笑。
“要是真杀人偿命，那江掌门不如先自我了结，你杀的不比我少上多少，似乎你比我更该死啊？”
“都说仙法世家名门正派，不会罔顾论法，但你敢说你杀的每一个人，伤的他们每一次，都是他们应该的，他们活该的？”
江茗听不进她所谓的洗脑，歪曲事实，腾空而起，持剑向她袭去，剑气划过了长空，铮铮作响。
她冷嗤道。
“所以我从踏进这里的第一步，我就没想过活着回去。”
谢颜哼笑一声。
“真是油盐不进。”
纤弱苍白的少年在暗处看着两人的争斗，死死盯着那片淡色的衣角，眼里的欲念几乎要溢出来，编织成惊人的癫狂。
顾余岚把手抵到唇边，又重重咬了下指节处的虎口，森白的牙齿狠狠磨几下，溢出鲜血也毫不在意，像要把什么东西吃拆入腹。
眸光是说不出的偏执，又带着几分郁色。
像是想到了什么，顾余岚神色又冷漠了下来，放下手，收敛了所有不正常的情绪。
江茗的剑对上柄伞，擦出了火花，遮天蔽日的魔气缠绕在她身边，血漪蝶扇着翅膀带着重戾的煞气。
但这些全部被她震开，谢颜见她毫发无损一脸惊惶。
“怎么可能，最起码不会立马被……”
“不对，你身上的气息不对，压根就不是灵力。”
想到什么之后，谢颜一笑，歇斯底里道。
“你也是修炼邪门歪道的货色，跟我装什么高人一等呢？”
江茗只是看着她歇斯底里，眸底的情绪犹如冰河，平静无波，暗流涌动。
接下来，就容易多了，她被打得节节败退。
最后谢颜过于透支血漪皿，反噬一同涌上来，被她一剑打飞出去，犹如残败的红蝶落地。
谢颜以一个支离破碎的姿态躺倒在大殿上，腹部受到重击，缩成一团，几乎是咳得喘不过气，笑得越发癫狂，笑着笑着呕出一大滩血迹，一团血糟里里面甚至还有脏器。
她勉强半撑起身体，嗬嗬咳血，眼里却毫无畏惧，甚至有几分挑衅。
“你就算杀了我又怎样，我反正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了，已经够本了。”
“那么多人给我陪葬想想也还不错，不是吗？。”
江茗居高临下看着她垂死挣扎，却没有一丝快意，但被压抑许久的心脏稍稍松快了些。
这话怎么听这么熟悉，或许是她忽略掉了什么。
“谢倚呢？”
谢颜倒似乎没想到江茗还会问起他。
她笑得越发灿烂，嘴角弧度透着些诡异的微妙。
另一只抚上腹部，神色带着些粘稠的缱绻。
“我们在一起了。”
江茗怔了一下，她能感知到她的身体里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那么……她肚子里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