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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第 82 章

作者:如是栀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午膳过后,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厅堂内投下斑驳的光影。杨徽之与陆眠兰交换了一个眼神,便想起昨夜的商议。


    “我去寻裴大人谈谈。”杨徽之放下茶盏,语气平和。


    “我去看看莫公子。”陆眠兰轻声应道,垂下眼帘时,飞快地晃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杨徽之踏入裴霜处理公务的书房时,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冷肃严谨的气息。


    裴霜端坐于宽大的书案之后,面前堆积着如山的卷宗公文,他正凝神批阅,侧脸线条冷硬,仿佛昨夜那场风波未曾在他心中留下丝毫痕迹。


    “裴大人。”杨徽之拱手一礼。


    裴霜并未抬头,只淡淡道:“杨少卿有事?”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


    其实他这一问,也不过是想看上去更客气几分,“所为何事”这四个字,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杨徽之也不绕弯子,在他下首坐下,开门见山:“是为莫长歌之事。”


    裴霜执笔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依旧没有抬头:“他有何事?”


    杨徽之心中暗叹,知他心结未解,便先从案件入手:“裴大人,越东之行,线索虽多,却如雾里看花。越东苦阴子、符观知和翰墨书坊,再到我们归阙都时的追杀……”


    他语气缓缓,注意到裴霜渐渐停下来的笔杆,“这些线索,最终指向哪里,不会再有人比你我更清楚了。”


    “而莫长歌在那时出现,又身负如此秘密,无论其是敌是友,他的身份与目的,都可能成为解开谜团的一部分关键。”


    “若因一时之怒,或因其隐瞒而将其彻底推向对立,岂非自断臂膀?”


    他语气诚恳,条分缕析,将利害关系摆在明处。


    裴霜终于停下笔,抬眸看向杨徽之,眼神复杂:“关键?一个连真实身份、甚至……真实性别都要刻意伪装,潜伏在你我身边之人,其心叵测,焉知不是幕后黑手派来的棋子?”


    他刻意咬重了“性别”二字,说出口时如此干脆利索,倒让杨徽之微微一怔。


    “依我看,就连那个邵斐然,都要比他可信几分。”


    裴霜语气中带着嘲讽,言罢也一副懒得与他再多说的样子,继续提笔蘸墨,但细看之下,那笔尖始终悬在公文上方,迟迟不落。


    似他此时的主人一般犹疑。这份迟顿在裴霜身上可谓极为少见,杨徽之见状,明白是上有转圜之地,便轻轻松了口气。


    “正因其心叵测,才更需弄清其目的。”杨徽之思索片刻,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是棋子,亦可反为我们所用,引出其背后的执棋之人。”


    “是友,则能增添助力。但若一味逼迫,只怕会适得其反,或将其逼入绝境,或令其彻底隐藏,于案情何益?”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更深沉的劝慰:


    “裴大人,我知你素来严谨,眼里容不得沙子。但此事关乎的,已非一人之真伪,而是可能牵连朝局、危及社稷的大案。当以大局为重。况且……”


    杨徽之目光微沉,“若他真是另一个身份,行此险事,背负如此秘密,其中艰辛隐忍,或许远超你我想象。”


    他眼见裴霜抿了抿薄唇,面上显现出几分似有若无的犹疑,知道这已是有劝慰成功的可能,便立刻再接再厉,可谓苦口婆心:


    “裴大人想,万一其中另有隐情呢?万一他是身不由己?未听其言,未观其行至最后,岂能轻易定论?”


    千百道理言尽于此,最后还不忘补上一句:“裴大人最是敏锐,怕是比我更早考虑到这些吧。”


    裴霜:“……”其实你不用给我台阶下的。


    可他沉默了下去,书房内只剩下更漏滴答的细微声响。


    但杨徽之其实说的没错,裴霜一向最明事理,甚至可谓公务而私事全然不论。


    此刻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镇纸,便是原先看似坚不可摧的断定,隐隐有一层裂痕微现。


    杨徽之的话,又何尝不是句句在理,敲打在他一贯秉持的“法理至上”的原则之上。


    那些话也极其悄然的掀开了他内心深处,那极少显露、却并非不存在的,一丝对“情有可原”的考量。


    良久,裴霜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待如何?”


    “去见见他。”杨徽之直视着他,“不是以审问者的姿态,而是以一个……或许可以倾听的合作者。听听他……究竟有何不得已的苦衷,又掌握着怎样的线索。”


    而后便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阳光在书案上移动了寸许。


    终于,裴霜站起身,黑袍拂动间带起一丝冷风。“带路。”


    他言简意赅,终究是被杨徽之的情理之说撬开了一道缝隙。


    ————


    与此同时,陆眠兰来到了莫长歌暂居的院落。这个客栈实在算不得大,却比别处更为僻静,院中植了几株翠竹,在午后的风中轻轻摇曳,沙沙作响,平添几分幽寂。


    她轻轻叩响房门,里面传来一个略显紧绷的声音:“谁?”


    “是我,陆眠兰。”


    片刻迟疑后,房门被拉开一条缝隙。莫长歌站在门后,依旧穿着男装,但神色间那份洒脱不羁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戒备,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脆弱。


    陆眠兰注意到他眼下一片乌青,浓重到仿佛可以沾水化开,显然昨夜并未安眠。


    “陆姑娘……”的声音有些干涩。大概是不想让旁人看见自己这副样子,便先入为主,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抱歉,”陆眠兰嘴上这样说着,却不见她神色上有半分内疚的意思,她只是静静看着面前的人,给出一个十分无礼的解释:


    “昨日你那般离去,我放心不下,便派了手下暗中跟随保护,这才能一路摸索过来。”


    “可否进去说话?”她解释过后,也不管莫长歌面上依旧存疑,柔声闻道,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莫长歌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侧身让她进了房间。


    房间内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椅,显得有些空荡。陆眠兰没有急于追问,只是闲话家常般,从越东的风物聊到回程的艰辛,语气轻柔,充满关怀。


    她提及墨玉的伤势,采薇的担忧,甚至说起杨徽之与她自己的些许后怕……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友人,试图给对方带来哪怕一丝慰藉。


    莫长歌起初只是沉默地听着,偶尔应一声,身体始终紧绷。但他又见过陆眠兰这般说话的样子,彼时是正在哄着采桑和采薇那两个小丫头。


    但其实他还虚长了陆眠兰一岁,此刻被这样劝慰着,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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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让他紧绷的肩线渐渐放松下来,低垂的眼睫微微颤动。


    “……我知道,你定然有许多不得已。”陆眠兰话锋轻轻一转,目光温柔而恳切地看着他,“裴大人他……性子是冷硬了些,但他并非不通情理之人。”


    她说着,还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对面人的神色,生怕遗漏一丝一毫:“昨日之事,也是因局势危急,他职责所在,心中焦虑所致。我们都很担心你。”


    “担心我?”莫长歌终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嘲讽,有苦涩,也有一丝微弱的动容,“恐怕是……担心我这个来历不明、满口谎言之人,会危及你们吧。”


    “并非如此。”陆眠兰摇头,语气坚定,“我们将你视为同伴,共同历经生死。同伴之间,纵有隐瞒,亦盼能有坦诚相待的一日。我想,你隐瞒身份,必有苦衷。”


    “帮我?”莫长歌喃喃重复,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化为更深的痛楚,“你们帮不了我……谁也帮不了……”


    “你不说,又如何知道我们帮不了?”陆眠兰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那手中指关节处有着常年习武形成的薄茧,却比寻常男子更为纤细秀气,“至少,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可好?一个真正的名字。”


    她眼睛一眨不眨,在对方光滑平顺的脖颈处微微停留一瞬,又似莫长歌错觉般的立刻移开,又对上他的双眼。


    莫长歌明白,她已全然知晓。


    他们已全然知晓。


    想到此处,莫长歌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眼中迅速积聚起水光,猛地别过头去,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极力压抑着翻涌的情绪。


    陆眠兰没有催促,只依旧是看着他的双眸,她想伸手拍一拍莫长歌的肩膀,却又在那人眼泪滴落在自己腕骨的瞬间,轻轻收回了手。


    许久,久到窗外的阳光又偏移了几分,一个极轻、带着哽咽颤音的名字,如同羽毛般,飘落在寂静的空气中:


    “……惊春。”


    他转过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陆眠兰,脸上孤注一掷的绝望中,却隐约夹杂着一丝微弱的希冀。


    “什么?”陆眠兰先是一愣,却在反应过来的瞬间略一挑眉,唇角上扬。


    “莫惊春。惊扰春光的……惊春。”


    他说完后闭了闭眼,下颌线绷得很紧,似乎在咬牙忍耐着些什么。半晌后,他在陆眠兰如水的目光中轻轻抬手,缓而又缓,却无比郑重的地摘下了束发的头冠。


    刹那间长发如流墨般倾泻而下,有几根微乱的发丝,还落在她眼睫下方,那道透明微湿的泪痕上。


    此刻她乌发尽数披散,将人原本有些锋利的眉眼,都晕开一片模糊的柔。再加上初见时总觉得有些过于纤细的脖颈和手腕,被此刻这清瘦却带着力量感的躯体证实。


    只是她,仅此而已。


    即使做过了心理准备,但猝不及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陆眠兰还是必不可免的有些诧异。


    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只在心底慨叹,眼前这位曾经的风流公子,其实是个实打实的美人。


    就在莫长歌再次抬眼,看向陆眠兰的瞬间,院外传来了脚步声。杨徽之与裴霜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陆眠兰迎上前,对上杨徽之询问的目光,微微颔首,轻声道:“她。”


    “她叫莫惊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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