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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第 52 章

作者:如是栀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陆眠兰没让采薇进来,自己走到门口接过药碗。采薇无意朝着她身后的榻上瞥了一眼,也不知道这位小丫头的心思又跳到哪里去了,将药碗递给陆眠兰之后,便红着脸匆匆退下,还贴心地替她带上了门。


    陆眠兰试了试药温,舀起一勺递到杨徽之唇边。他却偏过头,声音闷在被子里,显得跟撒娇一样委屈:"太苦。"


    一个大男人窝在榻上,还要人哄着来喝药,这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但陆眠兰却丝毫不觉有问题,继续耐着性子哄劝,声音比平日还要软:


    “良药苦口,喝了就能好起来了。趁热,不然凉了更苦。”


    杨徽之严防死守,甚至将被子往上扯了扯,掩住自己口鼻,只留下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不。”


    "杨大人还怕苦?"陆眠兰挑眉,扯开他蒙住半张脸的薄被,故意将药勺往前送了送,"要不要我让采桑再拿些蜜饯来?"


    杨徽之盯着她看了半晌,那双眼睛里还泛着可疑的水光。他忽然抓住她手腕,眼尾泛红地望着她:"那你喂我。"


    "我现在不就是在喂你?"陆眠兰疑惑。


    杨徽之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她。见人迟迟不开窍,微微垂下眼睫,视线又落在她的唇边,眸光氤氲,像浸了月影的湖泊。


    陆眠兰只看一眼就明白他是存了什么心思,脸“腾”的一下涨红,手一抖,药汁险些洒出来。她稳住心神,将药勺塞进他手里,强壮镇定:"爱喝不喝。"


    她板着脸,原还想补一句“反正病着难受的可不是我”,却在看见他明显苍白着的面容,终究是不忍心说出口。


    谁知杨徽之这人却最擅长得寸进尺,顺势握住她的手指,就着她的手将药勺含住。垂下的发丝不经意掠过指尖,激起一阵战栗。


    "真苦。"他蹙眉咽下药汁,却仍不放开她的手,"怎么比小时候喝的药还苦。"


    陆眠兰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两人在榻间无声较量,药碗在推搡间摇晃。最后陆眠兰不得不俯身护住药碗,却撞上一双饱含笑意的眼睛。


    "杨则玉!"她恼了。


    "在。"他轻笑,忽然仰头凑近。


    就在双唇即将相触的刹那,陆眠兰猛地后撤,药碗"哐当"落在脚踏上。深褐药汁浸湿一大块地毯,顷刻间蔓延开一片苦涩的香气。


    "小心些。"杨徽之低笑,因病中虚弱,笑声带着气音,挠得人心痒。


    "看来这药是喝不成了。"陆眠兰站起身,耳尖通红,"我让采桑再煎一碗。"


    他望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低笑着将脸埋进枕头,那里还残留着她发间的兰香。


    ————


    阙都,裴府。


    裴霜这会儿,比杨徽之喝药前还头痛。


    他正要熄灯就寝,忽听屋顶传来瓦片轻响。他推开窗,正对上莫长歌笑盈盈的脸。


    "裴大人,收留一夜?"那人蹲在屋檐上,衣袂在夜风中翻飞,漂亮的眼眸睁大了,显得清澈又无害:"初来阙都,实在无处可去。"


    这人俊美得过分,甚至有一股近乎妖冶的浓艳美感,比寻常公子更添三分秀逸。本是极英气的轮廓,偏生得一双唇形饱满,唇珠精巧,即便紧抿时也带着天然的、花瓣般的柔润弧度。


    再往下看去,锁骨深陷,双肩单薄,虽能看出薄肌撑在衣下,可那一对手腕,未免也太过纤细了些。


    裴霜的目光落在他光滑平顺的脖颈,又快速移开了。他只觉额角青筋微抽着跳,抬手捏了捏眉心,闭着眼道:


    "京中客栈多得是。"


    但莫长歌装傻子有一套:"哎呀,那些庸脂俗粉,怎比得上裴大人府上清雅?"


    裴霜面无表情就要关窗,莫长歌急忙伸手,用扇柄卡住窗缝,脸上笑容僵了一下,变得像是硬挤出来的:"我告诉你个秘密!关于穆歌的!"


    "说。"


    "你先让我进去。"


    片刻后,莫长歌捧着热茶坐在裴霜书房里,翘着二郎腿望着他眨眼,满脸无辜:"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


    裴霜悍然拔剑。


    "等等等等!"莫长歌跳起来,抱着头躲到屏风后,语速快得惊人:"但我发现穆歌脖子后面有一个朱砂痣刺青!和我以前见过的南洹人是一样的!"


    剑尖停在半空。裴霜眯起眼:"继续。"


    莫长歌俏皮眨眼,歪头一笑:"让我留宿就告诉你。"


    最后裴霜把人扔进了客房,莫长歌扒着门框喊:"裴大人!裴兄!这里好冷!裴……啊!"


    回应他的是迎面飞来的枕头:


    “滚去东厢房。”


    裴霜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他睡前心里装不得事,闭着眼辗转反侧到后半夜,好不容易浅眠片刻,又会忽然惊醒。到最后索性也放弃了,侧躺好半眯着眼,一直发呆到天将明。


    杨徽之倒是得了药效的福,陆眠兰又不放心他,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虽略显尴尬,但他这一觉睡得一夜无梦,醒来刚好天光大亮,神清气爽。


    得亏是官场多年摸爬滚打,铁打的身子好得快,其实头一天夜里服过药后睡过去时,就已经好了大半。如今醒过来一身轻松,想必已是彻底痊愈。


    裴霜再一次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来和他们议事时,杨徽之看上去更是心虚得不敢跟人对视。陆眠兰坐在他对面,还刻意看过在他身边的莫长歌,那人脸上的表情是万年不变的眯眼笑,越来越像狐狸了。


    “我派墨竹和墨玉盯着了,穆歌跑不掉。”杨徽之大病初愈,气色也好,嗓音也恢复了清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会告诉我的。”


    陆眠兰在一旁点了点头,方才目光落到裴霜眼下乌青,虽迅速移开了,却还是在此刻没忍住多偷看了几眼:“裴大人其实不用担心……”


    “我知道。”裴霜镇定自若:“只是昨日,莫长歌说了些……别的事。”他刻意停顿的那一瞬,瞧见自己身旁的莫长歌正在盯着某处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于是伸手在他脸面前晃了晃:“你说。”


    莫长歌这才醒过神来“啊”了一声,却没听见他刚才说了些什么:“我说什么?你说什么?”


    裴霜:“……”


    他窝着一肚子不能发的火,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说你昨天说的。南洹那个。”


    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裴霜在心底琢磨着,莫长歌若是还反应不过来,干脆就直接哐哐给两个榔头,直接把人砸晕过去,好弥补一下昨晚没睡好的苦命自己。


    但好在莫长歌是个聪明人,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啊,南洹那个啊。”


    他仔细想过以后才开的口,说得很慢:“家父曾在陆大将军麾下,从小就志在报国。我尚在幼年时,他便教我武艺,为的是有朝一日,我也能随他一起上战场,取个军功回来。不过可惜,我天资愚钝,文不成武不就,不爱听他的。”


    莫长歌说到这里,其实已经扯得有些远了。但谁也没打断他,陆眠兰还将茶盏往他手边推了一下,引得杨徽之又是下意识皱眉。


    “后来父亲走了,我才想起来他毕生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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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阵子突然变得……执念很深,总觉得就是南洹人害我父亲一生,没存住属于自己的半寸光阴。终于因为这个,确实想杀了他们。”莫长歌微微叹息:


    “后来翻了许多卷宗,到最后发现自己真的无能为力,这才转行当了个仵作,阴差阳错。”


    他自己也意识到说得有些偏,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鼻子:“啊,扯远了。当时翻到的卷宗说,南洹自上一次大败,现在民风趋向迷信了。新生儿百日时,都要在后颈骨头上点一颗朱砂痣,寓意吉祥驱邪。”


    陆眠兰听他终于说到这,才松了一半的气,另一半还卡在胸前不上不下:“所以,是穆歌的后颈,就有那颗朱砂痣?”


    莫长歌点了点头,刚想开口,就听杨徽之问道:“可是你怎么确定,他的那颗是点上去的,不是天生的?”


    他不想让陆眠兰和这个眯眯眼狐狸多说一句话,眼瞧着莫长歌张口,立马夺过话头。不过好在莫长歌对昨夜扰了裴霜好眠的事心存愧疚,就下意识忽略了他的小心思,只想快些让这个裴大人安心。


    莫长歌回道:“他那颗痣边缘光滑细腻,而且很小,像是被涂过祛痕的膏药遮挡过。若是不仔细看,可能很难看到。如果是天生的,没有刻意祛除的必要,而且形状一般不算规整。”


    裴霜点了点头,说出了让他昨晚反复惊醒的原因:


    “若他果与南洹暗通款曲,则恐有阴结敌国之嫌。此事绝非寻常,实乃心向异邦,迹同叛逆,其心可诛。”


    此言一出,空气骤然凝固。“心向异邦,迹同叛逆”八个字,仿佛竹笛剁音一抹间剑刃出鞘,寒光重重擦过每个人的心头,仍盘旋着让人肝胆俱颤的余音。


    ————


    墨玉和墨竹一前一后,隔着酒家的旗幌,远远站在屋檐上的角落,像是彼此的影子。此刻他们正盯着下方,远远斜对面,一个畏手畏脚的小小身影。


    那道身影不断避让着过路小贩,他将头埋得极低,大半张脸淹没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只见他四处遮遮掩掩的闪身避让后,停在了一家书坊前,微微侧过头,似乎是观察了一下四周后,大步走了进去。


    他抬起头的一瞬间,便能让人看清那张脸,正是穆歌。


    “我们不进去么?”墨玉无聊的摘下腰间的铜铃——还是杨徽之从宿辛带回来的去。他放在手里把玩片刻,转头面向墨竹:“不用跟上去看看?”


    “大人说不用。”墨竹摇了摇头:“等他出来,你进去,我继续跟。”


    墨玉闻言,将铜铃重新挂回腰间,肩膀往后活动着伸了个懒腰,懒懒道:“没劲。我以为要动手把他绑回去。”他说话间正巧看见穆歌出来,挑了下眉:“还挺快的?”


    墨竹“嗯”了一声作为回应,眼睛却还望着那边,等穆歌又往前走了十几步,才低声道:“你去吧,我继续跟。”


    “知道了。”墨玉偏要从他身后绕过去,不轻不重拍了一下他的左肩,敷衍叮嘱:“小心点儿啊。”


    墨竹扭头与他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而后盯着他足尖轻点,整个人便顺着墙壁飘落,轻得像露珠滚过荷叶。衣袂翻飞时闪身而过,光影里留下转瞬即逝的残影,似被风吹进书坊的一缕暮色。


    他眸光微动,视线再次落在已经走得很远的穆歌身上时,檐角的残雨正凝成最后一滴珠露,彼时远方钟响裂残阳,暮天第三声。


    他纵身一跃,衣角被风托起又放下,化作连绵的弧线,身影也随着地面上的穆歌,消失在更远处的屋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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