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师谷禁地边缘,绝望如同散不开的浓雾,沉沉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药童们已经带着药囊找了许久了,却还是停留在瘴气边缘,没有人敢真正往那瘴气中心靠过去。
玄汝和长风依旧在原来的地方,一个来回倒腾那些草药,用忙碌来压制内心的恐惧。长风如同一尊石像,矗立在浓雾边缘,目光死死盯着那片吞噬了他主上的死寂白茫。
篝火跳跃的光芒在两人脸上投下明灭不定的阴影,时间每一息的流逝,都像钝刀切割着他们的神经。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几乎要将人逼疯时——
“快看!那是什么?!”一个眼尖的药童猛地指向浓雾深处,声音因惊骇而变调。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只见那翻涌不息的浓雾边缘,一个极其怪异、难以形容的东西正摇摇晃晃地“飞”了出来!
那东西……像一只极其简陋、甚至可以说是粗劣的鸟形骨架。它飞得不高,也不稳,歪歪扭扭,仿佛随时会散架坠落,但它却异常执着地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移动。
更令人心脏骤停的是——在这只古怪“鸟”的下方,浓雾被艰难地分开,一个纤细却异常坚韧的身影,正背负着一个比她高大沉重许多的男人,一步一步,地向外挪动。
玄汝和长风的瞳孔猛的一缩——是顾惊鸿,她背上昏迷不醒、生死不知的,正是烬王萧承砚!
“王爷!顾姑娘!”长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撕裂般的沙哑,第一个反应过来,身影快速冲出,直扑过去。
玄汝猛地抬头,眼中的绝望瞬间被巨大的震惊和狂喜取代,将手中的草药一丢,踉跄着起身,泪水汹涌而出:“阿鸿!王爷!”。
当看到长风熟悉的身影冲破浓雾向她奔来时,顾惊鸿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终于松了。
她努力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脸上沾满了泥污和冰霜,嘴唇冻得青紫,却对着冲来的长风和玄汝,扯出一个无比疲惫、却又带着劫后余生光芒的虚弱笑容。
那笑容,像黑暗中绽放的昙花,短暂却璀璨。
她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向前栽倒。
长风如风般赶到,一手稳稳接住倒下的顾惊鸿,另一手则迅捷无比地托住她背上滑落的萧承砚。玄汝也冲到了近前,颤抖的手立刻搭上萧承砚冰冷的手腕,又迅速探向顾惊鸿的颈侧。
“快,还有气,快待进去!”玄汝的声音带着哭腔急促。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昏迷的两人抬上担架,脚步匆忙却平稳地穿过禁地边缘的乱石荆棘,向着药师谷内温暖的灯火处奔去。
顾惊鸿在颠簸中似乎听到长风急促的呼喊和玄汝带着哭腔的指挥,随即彻底陷入无边的黑暗。
……
当顾惊鸿的意识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缓缓上浮时,首先感受到的是温暖柔软的床铺和萦绕在鼻尖的、熟悉的清苦药香。
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玄汝那张写满担忧和疲惫的脸。
“醒了?感觉怎么样?”玄汝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带着明显的欣喜。她正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甜热味的汤药。
顾惊鸿试着动了动,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尤其是肩背处,酸痛难忍,喉咙也干得冒火。“水……”她声音嘶哑。
玄汝连忙扶她半坐起来,小心地放下药盏,又换成温水喂顾惊鸿喝了几口。
清凉的水滑过喉咙,顾惊鸿感觉清醒了不少,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冰冷的瘴气、致命的机关、力战昏迷的萧承砚、冰冷的唇、简陋的机关鸟……
“他呢?”顾惊鸿目光扫向房间,“王爷……和谢琰怎么样了?”
玄汝将药碗递到她唇边,示意她喝药:“先喝药,你寒气入体,内息也乱了,得好好调理。”
顾惊鸿皱着眉,顺从地喝下那苦涩的药汁,目光依旧紧盯着玄汝。
见她喝完,玄汝才叹了口气,神色凝重:“谢琰……伤得不轻。长风那一掌彻底将他用强大内力压制的旧伤‘寒髓引’被引动,加上瘴毒入腑……现在还在昏迷,我用金针和猛药吊着他的命,能熬过这两天就好。”
“寒髓引?”顾惊鸿从未听说过谢琰中过这个玩意儿,心猛地一沉,“是个什么东西?”
玄汝面色更沉,眼中带着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此乃南诏一种极阴损的秘术毒引,非寻常毒药可比。它本身不立时要人性命,却如跗骨之蛆,一旦种入体内,便会悄无声息地侵肌蚀骨,最终……深入骨髓。”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如何解释这毒引最歹毒之处。
“此物最恶之处,在于其……‘厌暖’。凡中毒引者,身体乃至心境,皆不可存半分暖意。若沐浴日光,靠近炉火,乃至……心生一丝善念、一念温情、一瞬阳光开朗之态,都会引动那蛰伏骨髓深处的至寒之毒,立时反噬发作,痛彻心扉,如万针穿髓,寒冰锥心!”
顾惊鸿听得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瞬间褪尽血色。
玄汝继续道,声音带着沉痛:“一次两次或可强忍,但长此以往,那彻骨寒痛便会如同酷刑,反复折磨、扭曲人的心志。中毒者为了躲避这噬心之痛,会本能地压抑、摒弃、甚至仇视一切能引发温暖感受的事物和情绪。”
“原本越是心怀赤诚、阳光坦荡之人……中了这寒髓引,遭受的反噬与内心的冲突便越是剧烈,被诱导得……也越发阴鸷极端。最终,寒毒蚀骨,心性扭曲,如同行走在永夜之中,再也见不得半点光亮。谢琰他……能以内力压制至今,已是意志惊人,如今……唉。”
她重重叹了口气,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顾惊鸿垂着眼捷——原来如此!难怪谢琰总是……那股阴寒孤绝,对温暖善意的排斥……竟是因为承受着这般折磨!
玄汝顿了顿,片刻后眼中忧色更浓,“至于王爷……”
顾惊鸿想起他肩上那支冰箭,想起他力竭吐血的样子,心瞬间提了起来:“王爷怎么了?他……”
“王爷外伤……倒不算致命,肩上的箭伤处理过了,只是那箭有毒,造成的贯穿伤,伤口流血难止……可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内伤。”
玄汝揉了揉眉心,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抱怨。
“他体内残余的燥火虚毒被极寒环境引动,反噬得厉害,加上强行催动内力,经脉受损比预想的严重。按理说,该用我配的特效药汤内服外敷,双管齐下,好好休息,才能尽快稳住伤势,拔除余毒。”
“那他……”顾惊鸿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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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玄汝的医术她是信得过的。
“问题就出在这药汤和休息上。王爷他……极其极其讨厌药的苦味,每次我亲自熬好了药端过去,他或是闭着眼装睡不理,或是冷着脸说‘放着’,但药是不可能动的。”
玄汝看了顾惊鸿一眼,继续道,“这药不喝下去,药效大打折扣,内里的火毒拔不干净,经脉的修复也慢,所以恢复得比预期的慢得多。还有,他总是在忙……身体不能休息,便是铁打的也该熬坏了。”
顾惊鸿听得一愣。
那个在瘴气中如山岳般挡在她身前,击碎漫天冰箭、即使吐血昏迷也强撑着不倒的烬王……竟然怕苦不肯喝药?像个闹脾气的孩子?
可是——她忽然想起之前在王府中萧承砚皱眉喝药的样子——他可是正儿八经当着自己的面喝完了,虽然表情看上去很不喜欢。
还有,在在冰冷的绝域寒瘴里,她也成功给他喂药了不是么?
顾惊鸿犹豫了一下,脸上莫名有些发热,声音也低了下去,“其实……之前我给他喂过药……”
玄汝原本疲惫的眸子倏地一亮,像嗅到鱼腥的猫儿:“阿鸿,你说什么?”
顾惊鸿眼神似被惊扰了一般,竟出现了闪躲:“没、没什么……我是说,若是不肯休息,一个手刀劈晕不就行了。”
玄汝伸出两根手指,虚虚探着自己颊边,眼波流转,望着顾惊鸿愈发绯红的脸色,那点倦色瞬间被熊熊的八卦之火取代。
“阿鸿,我玄汝耳朵还没聋——你同王爷……怕不是真有些什么吧?我瞧着你们俩,早就不对劲儿了……”
她猛地凑近顾惊鸿,几乎要贴到耳边,压得极低的声音里满是兴奋的怂恿:“阿鸿,有门儿啊!萧承砚是何等人物?龙章凤姿,位高权重,这满上京的闺秀哪个不眼巴巴地望着?如今看来,终究还是逃不过咱们阿鸿的倾世容貌啊……”
她轻咳一声,挤眉弄眼,“既有过一回,何愁第二回?你想想,他这伤拖得久了,万一损了根基,到头来苦的不还是你自个儿么?你……”
“玄!汝!”顾惊鸿又羞又恼,不等她说完,已是一把捂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唔……唔唔!”玄汝被堵了话头,双手胡乱去掰顾惊鸿的手腕,口中发出模糊的抗议。
顾惊鸿垂眸睨着她,眼含警告:“再浑说一句,你心心念念的那份诊金……”
玄汝挣扎的动作瞬间僵住,眼珠子瞪得溜圆,忙不迭地连连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顾惊鸿这才松开手。
“呼——”玄汝大口喘着气,抚着胸口,佯怒地瞪了顾惊鸿一眼,“好你个顾惊鸿!拿诊金来要挟我?真真是我的‘好姐妹’!若敢短了我的银子,看我饶不饶你!”
话音未落,她已飞快地将另一碗药不由分说地塞进了顾惊鸿手里,脸上瞬间又堆满了看好戏的、亮晶晶的期待:“去,阿鸿!为了王爷的贵体康泰,也为了我药师谷的金字招牌,可就全指着你这一回了!”
顾惊鸿捧着那沉甸甸、苦味扑鼻的药盅,无奈地下了榻——这妮子几时在乎过药师谷的招牌?分明是惦记着她的银子。
只是……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萧承砚所在内室的方向,心头那点莫名的牵念悄然浮动,她便也懒得再多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