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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苏映雪(1)

作者:濡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顾惊鸿心跳如擂鼓,但依旧竭力保持着恭顺的姿态。


    萧承砚继续步步紧逼,他身上那股清冽凛冽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墨香,强势地侵入顾惊鸿的感官。


    顾惊鸿双眸的余光甚至能看到他中衣领口处微微滚动的喉结,以及下颌线那冷硬的弧度:“王爷,您这是……呵呵……”


    “顾惊鸿。”萧承砚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亦未停下自己的脚步,甚至还动手慢慢脱掉自己的外袍,“你手里,攥着什么?”


    顾惊鸿呼吸一窒,攥着碎布的手心瞬间沁出薄汗,但面上依旧云淡风轻:“没什么。”


    “没什么?”萧承砚忽地敞开自己的外袍,眼神锐利,“是本王那截‘不翼而飞’的袖角么?”


    他向前又逼近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他的目光如有实质,在她脸上逡巡,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昨夜你攥着本王的袖子,攥得那般紧,紧到……本王只能割袍断袖,方能脱身。”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敲打在顾惊鸿紧绷的神经上,“顾惊鸿,告诉本王,一个普通的婢女,在昏迷沉睡之时,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力气,如此深的……执念?”


    “我……”顾惊鸿被他逼得几乎窒息。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容,专注审视的眼神,低沉惑人的嗓音,混合昨夜残留的模糊温暖记忆——一丝莫名的慌乱悸动猛地窜起——萧承砚,这是第二次。


    就在萧承砚觉得就快要击穿顾惊鸿的刹那——


    顾惊鸿眼中那抹慌乱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冷静,那点因他靠近而起的红晕未散,却奇异地与这冷静融合,形成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她微微仰起头,迎着他审视的目光,将手中那半截袖袍大大方方展示了出来:“力气大么?或许……是王爷的袍袖太过金贵,经不起一个弱女子无意识的拉扯?”


    萧承砚眼神骤然一凝,显然没料到她的反击来得如此快且锋利。


    顾惊鸿却不等他反应,字字清晰地继续:“至于执念……王爷昨夜不也……‘执念’颇深么?否则,以王爷的身手,想脱身,方法何止断袖一种?”


    她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他缺失袖口的袍子,又缓缓将目光移回他脸上,那双极漂亮的眸子里,闪烁着狡黠而明亮的光芒,仿佛在说:看,我知道你昨晚完全可以推开我,但你选择了割袍。为什么?


    顾惊鸿的眼神太过明亮,太过坦荡,又太过……懂得。那份“懂得”像细小的电流,瞬间窜遍他全身,让他的心跳在她这近乎“诛心”的反问下,竟破天荒地漏跳了一拍!


    她微微歪头,将袖袍塞回萧承砚手中:“物归原主。只是……下次王爷若再要割袍断义,烦请找个针线房的好裁缝,这般毛糙的断口,实在有损王爷威仪呢。”


    萧承砚正要开口,只听得长风在外头禀报:“王爷,苏管事求见。”


    他将手中袖袍放到长案上,目光转向垂手侍立的顾惊鸿:“给本王另取一件外袍来。”


    顾惊鸿应声,转身走向内室那排紫檀木衣橱。


    纤白的手指在一众深沉色调的锦袍间掠过,最终停在了一件叠放整齐的浅鹅黄色圆领锦袍上。这颜色在满目玄青、墨蓝、深紫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莫名清透。她将其取出,双手托着,走回萧承砚身前。


    “王爷,请更衣。”她微微躬身,将袍子呈上。


    萧承砚垂眸,视线落在那片过于鲜亮柔和的颜色上,挑眉:“你让本王穿……这种颜色?”


    这与他惯常的威仪冷肃相差何止千里。


    顾惊鸿抬起眼,目光坦然清澈,声音却难得的温软:“王爷平素衣着沉稳,自是气度天成。只是这冬意沉沉,穿些鲜亮颜色,瞧着也暖和一些。此色清雅,更衬王爷龙章凤姿,或许别有一番风致?”


    她尾音轻轻,带着点试探的意味,像羽毛扫过心尖。


    萧承砚喉结微动,面上依旧是不甚情愿,薄唇吐出一句:“麻烦。”


    然而,那颀长的身躯却已诚实地微微展开双臂,摆出了由她伺候更衣的姿态。


    顾惊鸿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将那件暖融的鹅黄锦袍披上他宽阔的肩头。


    近在咫尺,萧承砚能清晰地看到她低垂的眉眼,鸦羽般的长睫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阴影,额际几缕碎发柔软地贴在光洁的皮肤上,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新袍子干净的熏香和她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清冷气息奇异地交织着。


    就在顾惊鸿为他调整好玉带最后一扣,准备退开时,头顶忽然传来他低沉的声音:“你,随本王一道去。”


    顾惊鸿指尖一顿,抬眸,眼中掠过一丝讶异,旋即飞快地敛去,恭顺垂首:“是,王爷。”


    两人一前一后行至书房外院。


    甫一穿过月洞门,便见一位身着浅绯色竖领对襟长衫,外罩玄色暗金云纹锦缎大氅的女子,正身姿笔挺地侍立在廊下。她双手捧着一摞厚厚的账册,仪态端方,正是方才长风口中说的苏管事。


    苏管事原名苏映雪,是江南织造苏家旁支出身的精明女子,替萧承砚打理着上京城几处重要的产业,素来以干练稳妥著称,是王府中颇为倚重的管事。


    她跟着王爷干事的时间甚至比长风还要长一些,自问对王爷的了解颇深。


    但今日在看到萧承砚的时候,还是愣住了——她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王爷竟身着一件浅黄色锦袍,那惯常笼罩周身的凛冽寒气似乎也被这暖色冲淡,显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润。


    倒是让人耳目一新。


    服饰的颜色转变已足够让苏映雪心神剧震,而当她目光触及王爷身侧,竟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身着王府婢女服饰、低眉顺眼的陌生女子时,心中更是掀起了巨浪!


    王爷身边,除了贴身护卫长风,何时有过别的随侍?更遑论是一个女子!


    这女子是谁?何时入府?为何能近身伺候?王爷这身衣服……莫不是与此女有关?


    苏映雪心中念头电转,面上却强行维持着多年历练出的沉稳。她迅速垂下眼睫,遮掩住眸底的惊涛骇浪,双手捧着账册,姿态恭地屈膝福礼:“映雪,见过王爷。”


    萧承砚微微颔首,周身的气度难得地带了些温热。


    待几人来到书房,萧承砚坐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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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苏映雪微顿后,终于开口。


    “启禀王爷,映雪是来向您汇报上月各庄田的……”


    萧承砚却在她微顿的间隙,已洞悉其意。他只淡然截断道:“但说无妨。”


    “但说无妨”四个字如同惊雷在苏映雪心头炸响,因为苏映雪很清楚,这四个字下面藏着的那句话便是“此女并非外人”。


    苏映雪面上笑容不变,眼角余光却忍不住再次扫过那个垂首侍立的素衣女子,眸色深处探究更浓。


    定了定神,她才继续条理清晰地陈述。


    “自霜降节气以来,气候转寒,各处桩产总体……以上便是上月各庄田的收支明细。其中,北郊桑园因今冬寒潮早至,新叶受损,收成预估略减两成。已按王爷先前的吩咐,提前从盈余中拨付银钱,购置足量上等银骨炭,日夜增温保苗,管事回报,桑株受损尚在可控之内,后续损耗应能压制在预期之下……”


    顾惊鸿似是并未听见苏映雪说的一般,继续管自己研墨。


    苏映雪当下便轻看了顾惊鸿三分——原来此女不过就是个长得极好看的花瓶而已。


    此念一出,苏映雪当下便觉得自己还是高顾惊鸿几分的,王爷不是易被美色诱惑之人,即便暂时对顾惊鸿有些特殊照拂,想来也无法持久。王爷太忙了,他更需要的是如她苏映雪一般,能为他处理府务的人。


    “阿嚏——!”


    一声短促而清晰的喷嚏声,毫无预兆地打破了苏映雪的汇报。


    苏映雪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心头微凛,目光下意识转向主位。按她对这位王爷的了解,规矩森严,御下极严,一个婢女在如此重要的汇报中失仪,即便是无心之失,也定会引来雷霆之怒。


    然而,预想中的斥责并未降临。


    萧承砚的视线在她略显单薄的肩头停留了一瞬,又将手边的薄氅推给她,薄唇微启,“穿好。”


    苏映雪瞳孔一缩:“……!!!”


    想了想,萧承砚又补充道,“莫污了本王的案牍。”


    顾惊鸿似根本未察觉方才“穿好”那两个字忽然带来的关怀,乖乖将萧承砚的薄氅披在身上。


    她披着他的薄氅,他穿着浅黄色锦袍,书房的氛围立刻变得旖旎起来。


    苏映雪看着这一切,心中免不了一沉——这女子……好深的心机手段!


    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芒在她眼底深处倏然掠过,旋即又被完美的职业素养压下。她深吸一口气,敛去所有异色,重新拾起被打断的汇报,声音依旧平稳清晰,仿佛刚才那小小的插曲从未发生。


    “……是,王爷。后续事宜映雪定当亲自督管,确保万无一失。”苏映雪终于汇报完毕,垂手恭立。


    萧承砚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对得力下属的、不易察觉的赞许:“嗯,处置得当。后续盯紧些,莫让底下人惫懒懈怠。”


    “是。”


    时近晌午,窗外天色依旧灰蒙。王府管家适时地在门外请示午膳安排。萧承砚未置可否,管家便机敏地代为主张,出言挽留苏映雪在府中用膳。


    萧承砚目光掠过案上堆积的文书,淡淡“嗯”了一声,算是默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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