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宿望眼底的红血丝还没褪干净,醉意像层浑浊的雾气笼着,但更多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沉甸甸的落寞。宿望盯着天花板,听着门外电梯运行的微弱声响渐渐远去,攥着被角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
袁百川…你他妈真行!
脑子里嗡嗡响,全是刚才袁百川那双眼睛。冷的,硬的,像淬了冰的刀子,捅完人,还他妈搅两下,跟紧箍咒似的勒着他脑仁儿。
厨房灶台最里面,是那口眼熟的旧电锅,可翻滚着热汤的却是一口崭新到锅底都没烧黑的陶瓷锅。
宿望盯着那锅汤,眼珠子发红。这味儿,太熟了。熟得让他想起那间冬天窗框漏风,夏天闷得跟蒸笼似的地下室。
宿望一脚踹开门,手里攥着刚签的合同,纸边儿都快被他汗湿的手揉烂了。“袁百川!操!成了!老子要成了!就是前几天刚拍出爆款的周导!” 他嗓子劈叉,兴奋得眼冒绿光。
屋里,袁百川正蹲在床头柜旁,守着那口磕掉漆的小电锅。锅里红汤翻滚,辣香混着廉价牛肉味儿,霸道地塞满小小的空间。
他头都没回,就撂过来仨字儿:“关门,冷。”
宿望才不管,几步窜过去,从后面狠狠勒住袁百川脖子,下巴颏磕他硬邦邦的肩胛骨上。“操!听见没!周导!老子要火了!”
“火你大爷!松手!汤要扑了!” 袁百川手肘往后猛地一捣,正怼在宿望肋巴扇上。
“嗷!” 宿望疼得龇牙咧嘴,手上劲儿却没松,反而勒得更紧,脸埋进袁百川洗得发白的短袖领口,狠狠吸了口气。汗味儿,烟味儿,还有锅里那股子又辣又鲜的汤气儿,混在一块儿,钻心挠肺地勾人。他低头,看见袁百川被炉火烤得发红的耳廓,脖子后面剃得干干净净的发茬儿底下,一小片皮肤被汗浸得发亮。
就今晚!
宿望心里那点憋了八百年的火苗子,“腾”一下烧成了燎原大火。
管他妈的!
等这傻逼把汤端上桌,他就摁着他亲!亲到他服!什么兄弟不兄弟,他宿望看上的人,就得是他的人!他火了,第一个就得把袁百川从这破地下室里捞出来!捞出来放身边儿,天天看,天天…操。
他甚至想好了词儿,带着混不吝的劲儿,又有点发虚:“喂,袁百川,等老子真成影帝了,养你怎么样?…日!别动手!老子认真的!…你就…就他妈天天给老子煮这汤,老子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他偷瞄袁百川。袁百川搅汤的动作好像慢了半拍,侧脸绷着,喉结不明显地滚了一下。炉火映着他半边脸,那眼神…宿望心跳得像擂鼓。有门儿!绝对有门儿!
宿望眼睛死死盯着袁百川被额发垂下来挡住的眼睛,宿望觉得他勺子搅动锅底的劲儿都比平时大。
就差一层窗户纸!
宿望指甲死命的抠着掌心,掌心全是汗。刚鼓足劲儿要张嘴说下去。
袁百川那破手机跟催命符似的响了。
他接起来,“嗯”了两声,撂下汤勺就起身。“有活儿,顶夜戏。走了。” 抓起外套两步走出门。
“哎!等…” 宿望话卡在嗓子眼儿。
“砰!” 门关上了。
操!宿望气得一脚踹在瘸腿板凳上,板凳“哐当”倒地。他对着空屋子吼:“袁百川!你他妈给老子等着!等老子火了,看你还往哪儿跑!” 吼完,又泄了气似的蹲地上,扒拉着碗里剩下的几块牛肉。
等老子火了… 那时候这五个字儿,是裹着蜜糖的,甜得发齁,烫得他心口发慌。他以为火是根绳儿,能让他把袁百川这头倔驴子牢牢拴自己裤腰带上。
现在?
宿望晃晃悠悠站起来,走到厨房。那锅汤热气扑在他脸上,又湿又热。可他觉得骨头缝里都往外冒寒气。
火是烧起来了,把他架在火上烤。大平层亮得晃眼,比他妈片场的聚光灯还刺眼。西装革履,前呼后拥,张嘴闭嘴都是“宿老师”、“望哥”…
可他妈袁百川呢?
那个会骂他“傻逼”,会踹他会给他煮这锅汤的袁百川呢?
他以为火了就是尚方宝剑,能劈开所有障碍。他塞角色,他提名字,他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用钱,用资源,用他妈现在能弄到的一切好东西,一股脑儿塞给袁百川。他只想说:看!老子没忘本!老子有肉吃,绝不让兄弟喝汤!
可袁百川不接。
每一次“好意”,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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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百川脸上,也抽在他宿望自己脸上。抽得他眼冒金星,抽得他心口发凉。
袁百川看他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那种藏着掖着的、偶尔漏点火星子的烦,而是冷的,空的,像看路边的石头,看…“宿老板”。
刚才在宴会上,他喝得五迷三道,就想抓住袁百川。像以前无数次那样,把胳膊挂他脖子上,把酒气喷他耳朵里,听他骂一句“滚”,然后死皮赖脸拖他回家,喝一碗热辣辣的汤。
所以他凑过去了,胳膊压上他肩膀——那是他的地盘!他的兄弟!
那句“当孙子的滋味…爽不爽?” 纯粹是脑子被酒精泡发了!他想激他!想看他跳脚骂娘!哪怕打一架呢!打一架也比现在这种冰刀子似的眼神强!
结果呢?
袁百川猛地把他推开,那眼神里的厌恶,像针一样扎进他眼睛里。
操。
操操操!
宿望盯着那锅汤,热气熏得他眼睛发酸。他伸出手,不是摸锅,是猛地一把抓起灶台边袁百川用过的、还沾着油星的汤勺。金属的勺柄冰凉。
抓不住…
他抓不住袁百川了。
就像他抓不住这他妈狗屎一样的爆火。这火把他烧得面目全非,把他最想攥在手心里的东西,烧成了灰,风一吹就他妈散了。
他以为火是通天梯。
结果他妈是断头台。一刀下去,把他和袁百川之间那点滚烫的、见不得光的念想,剁得稀碎。
那锅汤还在死命地翻着热气,香气浓得发腻,像在嘲笑他。宿望攥着那冰冷的汤勺,指关节捏得发白。他猛地抬手,想把这破锅连同这操蛋的一切都掀了!
手举到半空,却僵住了。
他看见汤勺边缘,还沾着一点点袁百川的指纹油印。
宿望像被抽了骨头,手颓然垂下,汤勺“哐当”一声掉在光洁冰冷的大理石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背靠着冰冷的橱柜,慢慢滑坐到地上。他把脸埋进膝盖,肩膀无声地抽动。
厨房里只剩下汤锅绝望的咕嘟声。
“…火你妈了个逼。” 一声压抑的,带着血腥味的低骂,闷闷地从他膝盖缝里挤出来,砸在死寂的空气里,连个回音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