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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二章

作者:易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冬,十月,上初苦风眩头重,目不能视,百司奏事,上或使皇后决之。后性明敏,涉猎文史,处事皆称旨。由是始委以政事,权与人主侔矣。”[《资治通鉴·卷二百·唐纪十六》]


    显庆五年的冬天来得格外得早,眼下不过十月份,便有萧瑟之意,想来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卢尚华还在屋里打蚊子呢。


    郑秋潆此刻穿着连帽毛边披风从屋外跑过来,一口气打开了阿娘屋里的门,连带着门外的冷气都一齐吹到了屋里,让没穿外袍的卢尚华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后一个浑身热得发烫的柔软身躯抱住了她,卢尚华抬眼看了下日头,太阳即将落山,这个抱着她还在呼出热气的小女孩,定是刚刚疯玩回来。


    自从成亲一事变得遥遥无期之后,卢尚华也不再拘着女儿去学习什么女红、书法、弹琴了,本来她也不甚喜欢这些事情,倒不如就顺了她的心意,让她去骑骑马,打打球,射射箭什么的,这样秋潆能开心一点,不去想成亲那档子事,自己和她阿耶也能心里好受一些。


    “今日去做什么了?”卢尚华手上的绣花针不停,却能抬起头笑意盈盈地看着女儿。


    “哇,阿娘怎地这么厉害,同我说话,还能接着绣花。”说完,郑秋潆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往嘴里倒水喝。


    “哎呀,慢点喝,有杯子不用,非要用壶喝水,不知是谁教你的。”


    “阿耶呀”,郑秋潆抹了一把嘴边的水渍,“阿耶说这样喝水,颇为潇洒,有大家风范。”


    卢尚华不愿多说女儿,但她定要对着郑德友好好敲打一番,整天跟闺女讲些不着四六的话,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快被他调教成小子了。


    “说到阿耶,怎地不见他,还没散衙吗?”


    窗外天确实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往常这个时间,郑德友早就坐在家中一边感叹北风萧瑟,一边喝着手里的热茶了。


    “估计是吧,他倒是也有勤勉的一日,不知被何事给缠住了,我出去迎一迎他罢。”


    卢尚华刚要有所动作,便被郑秋潆拦了下来,她拿起自己的披风跑了出去,“阿娘快坐着吧,我来迎阿耶便好,你久在室内,贸然出门要着凉的!”


    月亮已在枝头高悬,风过时,有枯叶飘落,恰好落在归人的肩膀。


    “贤侄,肩头有落叶,我替你拿掉。”


    卢有龄看向自己的肩膀,确实有一片发黄的叶子,像是槐树的叶子。


    “今夜这风是真大啊,幸而有贤侄一路护送,我才能安全到家。”郑德友裹紧了自己身上的外袍,颇为感激地看向了面前这个可靠但又疏离的表侄。他想起了夫人那日谈到卢有龄的话语,如今接触下来,所言不虚。此人不过刚刚及冠,便如此老成持重,做事亦是滴水不漏,不愧为卢氏年轻一辈的翘楚。今日之事,若不是他...


    “阿耶!”郑秋潆从阿娘房中一路小跑到郑府门口,便瞅见阿耶在月色下站着,似在与人交谈,一时没收住声,远远喊了一句。


    阿耶扭过头来看向自己,他身旁那人的脸随着这一转头,也渐渐清晰了起来。郑秋潆是个不爱读书的人,肚子里也没什么墨水,但看到此人站在月光下,竟也忍不住想吟起诗来。


    “昨夜相逢碧桃影,玉郎倜傥胜潘安”。[出自唐代女诗人晁采的《子夜歌》]


    郑秋潆看得一时呆滞,直到脑门突然被一个冰凉的雨点子给砸了,才回过神来。


    “下雨了。”郑秋潆道。


    “秋潆!快些回屋去!看这天气大雨将至啊。”郑德友一边大声喊,一边摆手让郑秋潆回去,接着又转头对卢有龄说道,“贤侄,看这天气似乎要下大雨,你先来我府中歇息一下,我找人备马车送你回府。”


    卢有龄本想拒绝,但架不住郑德友连推带拽的,还是把他拽进了郑府大门。


    这姑父力气颇大。卢有龄想。


    郑秋潆并未听父亲的话自己先行回屋,而是待在门口等两人过来,她收起了自己往常的模样,十分恭顺地朝阿耶和卢有龄行了礼。


    卢有龄向她回了一个礼。


    郑德友看着互相行礼的两人,感到震惊。秋潆今日不似往常作为,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阿耶?这位是?”郑秋潆行完礼后,看向面露疑惑的郑德友,轻声细语地问道。


    “对了!这位是你阿娘家的侄子,名为卢有龄,长你四岁,你可唤他一声表兄。”


    “有龄啊,这是我家秋娘,你可唤她一声表妹,或是秋潆。”


    卢有龄颔首,表示知晓。但郑秋潆似乎被定住了,没有作声应答。郑德友觉得今日女儿的反应实在奇怪,刚才又是行礼又是细语,这会突然又站定不动了。


    “秋潆?秋潆?”郑德友唤了几声,郑秋潆这才有了反应,说道,“阿耶先忙,我回屋去了,阿娘还在等您,我先过去跟她说一声您回来了。”


    郑秋潆说完便跑走了,走之前似乎还瞥了卢有龄一眼。


    “这孩子,不知今日怎地,有些奇怪,贤侄见谅啊。”郑德友看向卢有龄,怕他感到怠慢,但好在对方似乎并没放在心上,面色依旧。


    两人缓步走进府中,一路无话。


    “姑母好。”这是卢有龄踏进郑府后说的第一句话,见到卢尚华后,他的脸色才开始有了一丝变化,看上去温和了一些。


    “三郎,你怎地来了!”卢尚华看上去很开心,郑德友也颇为开心,这是他今天唯一一次真心地笑了出来。


    卢尚华拉着卢有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感叹道,“真是长大了,姑母上次见你还是六年前,你母亲过世的时候。”说到此,卢尚华的神色变得悲伤了起来,倒是卢有龄表情没有过多波动,反而握住了卢尚华的手,以示宽慰。


    卢尚华握着他的手走到桌子旁坐下,郑德友跟在后面一起坐了下来。


    屋外开始狂风大作,伴随着豆大的雨水滴落在地上,大有席卷天地之意,今夜注定是不太平的一夜。


    卢尚华点燃了油脂灯,屋内亮堂堂的一片,让人颇感温暖安全。三人坐定后,卢尚华看向一脸疲惫的郑德友和面色平静的卢有龄,率先开口道。


    “说吧,今日发生了何事?”


    “夫人,你怎么知道今天发生了事情?”郑德友惊讶道。


    “郎君今日晚归这是其一,再加上有三郎相送这是其二,至于这其三嘛。”


    “其三是什么?”


    “我听闻圣上今日将部分朝政交于武皇后,理由是眩晕之症加重,已到目不能视的阶段了。”


    卢有龄笑道,“姑母消息灵通。”


    “这天气忽而变凉,确会诱发一些病症,只是没想到,圣人会以此为由,将朝政大事交由武皇后。”


    “皇后确有才能,只是...”卢有龄话到嘴边留半句。


    “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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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喜世家,而今日我又差点触她霉头,这才晚归。”郑德友讪讪道。


    “你做了什么差点惹皇后不快?”


    “是我几日之前所写奏章,请旨...重新安葬王皇后!”


    外头一道闪电瞬间划过,紧接着一声闷雷响起,轰隆隆的,好生吓人。


    “糊涂!如今武皇后恩宠正浓,你怎敢请旨写安葬王皇后之事?”


    郑德友慌忙解释道,“确实怪我糊涂,几日前我与王家一兄长喝酒,听他哭诉族妹的遭遇,一时激愤,便提笔写下,想来圣人宽厚,即便不能听我之言,也不会多说什么,顶多是斥责我一顿,那成想今日圣人下旨让皇后代管朝政。如今圣人与皇后均在东都,几日前我的奏章刚从长安送出,想来极可能会被送至东都皇后处,这才慌了神,觉出不妥。”


    郑德友缓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意识到后,我赶忙去通奏司询问,恰巧碰到来递奏章去东都的三郎,他听闻之后,派人快马加鞭去拦截,我们从早等到晚,总算拿回了那本请旨安葬王皇后的奏章,等的时候可把我吓出一身冷汗。”即便是此刻,郑德友也是后怕得满头冒汗。


    “该!”卢尚华补充道。


    “姑父也是性情中人,况且也没酿成大祸,姑母别动气了。”


    “若今日不是三郎你恰巧碰到,他必成大祸!他被圣人和皇后问责倒是没什么关系,要是牵连到我家秋潆可怎么办啊?郑德友,你下次再这么意气用事前,先想想秋娘吧!”说着卢尚华竟哭了起来,郑德友又急又愧,几度想要抱抱卢尚华均被她打了回来。


    外头雨势渐歇,不似刚才可怖,只是仍旧密集地下着。


    “姑母,说起表妹,你不是传信于我,关于表妹有事想要拜托于我吗?”卢有龄见气氛尴尬,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今夜,卢尚华先是因三郎突然到访惊喜了一番,又因自家郎君的糊涂感到悲愤,情绪起起伏伏,早忘了曾传信过卢有龄这一回事。


    “确有其事,瞧我都给忘了。”卢尚华用帕子擦了擦眼泪,总算不再哭泣,郑德友朝卢有龄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虽然后者没接收到。


    “先前圣人下旨不让咱们五姓七望联姻,郑氏不愿,暗中拖着小辈们的婚事迟迟不定。郑氏长辈们可以不为小辈们的幸福着想,牺牲他们的幸福与皇室对抗,我不能不为秋潆着想。思来想去,圣旨已下,覆水难收,我们本也不愿秋潆联姻,不如就先为她寻摸着一门普通的姻亲,两家先定下,之后再和郑氏的长辈们周旋,也不至于白白耽误我女儿的好光景。”


    “姑母想让我替表妹说亲?”


    “三郎聪慧,你如今就任大理寺,身边若有青年才俊,可为秋潆牵线搭桥。”说到此,卢尚华有些不好意思,“姑母也并不想麻烦你做这个说媒人,只是姑母身边均是些世家夫人,所识之人也无外乎那几大家族,实在别无他法,只能麻烦你。”


    “姑母言重,只是举手之劳,表妹这事我会放在心上。”


    卢尚华见卢有龄没有推辞,大喜过望,又拉他说了好久的家常,直到外头仆人来报。


    “郎君,车马已备好。”


    卢有龄听到后起身作揖,“既如此,侄儿便回府了,多谢姑父姑母收留,表妹之事若有音讯,我会传信于姑母。”


    “好三郎,路上小心。”卢尚华和郑德友起身送卢有龄到房门口,三人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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