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春衣纳闷地瞅着他,“段贺辜,你干嘛将人想得那么坏呢?就算坏人要骗我,能骗我什么?”
“图我穷?图我扛一天大包赚三十个铜板?图我三十个铜板,要省二十九个来给你买药?”
“图我家摇摇欲坠的乡间别墅?还是过度肥美的十三棵小白菜?”
段春衣摸了把哥哥的脑袋,搓他光洁的脑门,“你天天待在家里胡思乱想,总觉得有人图你三瓜俩枣,如果太闲,不如去码头,在我扛包时给我鼓劲儿。!3^8+看?书~网? +首\发\”
贺辜一张俊逸若仙,可怜憔悴的脸庞,被她搓得歪歪扭扭。
贺辜轻声,气若游丝:“妹妹长得好看,最好看。”
段春衣反应过来,又给他塞一口糙米饭,认真:“唉,妹妹将上下两辈子的经验分享给你,好看不能当饭吃的。”
她上下两辈子长得一样,据说惊天动地的漂亮,但她上辈子灰头土脸捡垃圾,这辈子开局一个碗。
她奶奶说了,漂亮不能当饭吃。
段春衣:“好看不能给自己当饭吃,只能变成别人的饭。”
段春衣:“但是你妹妹只会吃别人的饭。你不要为我担心,我的生存智慧,是你这样足不出户的宅男,井底之蛙永远想象不到的。”
贺辜轻轻扇动眼睫,琥珀色的瞳仁在泥巴屋内昏暗的光线中,有种细碎的光色,“嗯,哥哥笨笨的。¢看′书-君? ,追`最-新^章+节-”
段春衣又给他一勺饭:“多吃饭,身体长壮了,才会健康,脑袋也会聪明。”
他瘦削又苍白,白得可以看到皮肤下青绿色的血管蜿蜒,纤长的眼睫拢着浅淡的眸子,乖顺地张口,一口一口接一口。
段春衣有一搭没一搭给病弱的哥哥喂饭。
她在想,此刻富家公子,贵气女君,潇洒游侠在做什么呢?
至于卖浆小贩,自然不用想了,在微笑服务呢。
“哥哥,我们是从小就没有父母了吗?”
“嗯。”
“哥哥,我们的父母,从小都是穷人吗?”
“嗯。”
“哥哥,我们的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也都是穷人吗?”
“嗯。”
“哥哥,我们的祖宗十八代,都是穷人吗?”
“嗯。”
“哥哥,我们家的祖坟埋在哪了?是不是没埋好啊?怎么祖宗十八代,都没有出头之日呢?”
“……不知。”
段春衣还要又道:“哥哥,你说若是你有了一大笔银子,你会怎么花?”
贺辜满嘴是饭,努力嚼了好久好久,才将糙米饭,生生咽下去,虚弱地回答妹妹:“都给妹妹。”
“唉,可惜咱家就一间破泥巴房子。\d¨a?s_h,e+n^k?s′.*c^o_m+唉,你说咱家这土屋子,地契写的谁名啊?”
贺辜:“……,应当是我。”
段春衣腾地站起来:“这不行,我可没答应!”
贺辜:“母亲在生下你后,便死了,父亲在你生下来之后,为了给你上户口,跑得太急,也撞死了。”
段春衣:“……听起来,我是个灾星啊。”
贺辜:“妹妹,不是灾星,不是。”
段春衣一屁股坐下来,又给他塞了一口饭,“我想也不是,我是你的大救星,没有我,你早饿得满地吐血了。”
“嗯。”
“所以我叫你段贺辜,你得怎么样?”
“哥哥要,答应。”
“乖,再吃一口。”
一桶米饭迅速被消灭。
段春衣给自己擦擦嘴,又给哥哥擦擦嘴,又将他按下去,将被子盖到脖子,“你睡觉不能一首躺着,记得给自己左右翻一翻,不然屁股底下会长褥疮的,知不知道?”
贺辜脸上病态的红晕更甚,轻轻撇开眼,又嗯一声。
“今晚还要吃药吗?”
“要。”
“好,我给你煮。”今晚再去李记买甜滋滋的八宝粥,嘿。
破旧的土屋子内只有一张木板床,段春衣将段贺辜往里头推了推,然后躺上去,拽过被子,盖住自己肚脐眼的位置。
午睡开始。
午睡结束。
两眼一睁,段春衣精神奕奕起床,梳好头发,转头看见哥哥还醒着,“妹妹出门打拼了,要说什么?”
“妹妹,辛苦,一路慢走,哥哥,在家等你。”
段春衣满意挥手,给他一个飞吻,随手拎起搭在床头的汗巾,窜出了小土屋。
“啪——”
小木门,砰地甩上,又在一会儿后,徐徐弹开。
关了和没关没区别。
端端正正躺在床上的男人,一双琥珀色的浅瞳微微垂落,细细长长的眼睫掩住眸光。
被窝里是温热的,他忽然抽出了手掌。
那瘦削修长的掌骨,缓缓屈伸,合拢,仿佛要握住什么。
他的唇角扬起。
……
——
炽县码头第一能干人,来到了她的工地。
先去工头那边刷脸。
结果在工头身边,看到了大师兄和二师姐,还有西师兄,连卖浆的十一师兄也在。
她挑起眉,走过去。
她怀里揣着一兜上班路上买的冬瓜糖,走过给大家每人分一颗。
工头捏着糖道:“小段啊,早说虞大少爷和万岁女君是你朋友啊,今天下午的工不用来了,去陪少爷和女君好好逛逛吧。”
段春衣注意到了工头的荷包鼓鼓的。
二师姐朝她翘了翘下巴。
段春衣心领神会,老实巴交问:“头儿,那我明天还要来吗?明天少爷和女君,也想我陪玩呢。”
工头咳了一声,压低声音:“明天,是明天的价钱。”
段春衣哦了一声,“钱不是问题,我是两位少爷女君,可以交托身家的好朋友!”
她又指指沈即,“实在不行,我这位朋友也略懂一些拳脚。”
于是几个人,顺利离开了码头。
段春衣伸胳膊伸腿,没有丝毫滞涩感。
她新奇:“原来只要请假,就可以脱离剧本啊?”
大师兄勾上她的肩头,“春衣衣,这世上没有钱解决不了事。如果有,那就是花的钱还不够。”
此刻的大师兄,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风情妖娆的眉目,迷人自信的笑容,无形中渡上了一层金色光芒。
段春衣于是将大师兄腰间崭新的荷包,没收了。
还给他一颗冬瓜糖。
她的仇富心态暂且平息。
二师姐将她的荷包递给她。
段春衣满意。
二师姐摊开手,于是也得到一粒冬瓜糖。
最后五个人含着冬瓜糖,没有灵力无法御剑,于是去马市买了五匹马,往城西赶。
出发紫焰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