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两人皆感到诧异，男同事不明所以地看着秦莳，而秦莳知道尹以理误会了，但故事太长，现在解释未免耽误时间。
她干笑一声，说：“尹总，说正事吧。”
“是我的错，我赔。”
尹以理眯了眯眼，双眸深邃如渊，在两人身上轮流来回梭巡，眼神似藏着洞察一切的锋芒空气仿佛凝固。
男同事喉结滚动，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秦莳则假装平静，等着他的回答。
视线收回，尹以理问秦莳。
“你开的车？”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尹以理唇角微勾，那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完全不像被撞了车，看着二人。
“二位既然忙着约会，又是我们公司的员工，我当然不会为难，可以不赔。”
男同事顿时松了口气，如蒙大赦，喜形于色地看向秦莳，给她使眼色，似乎在说：看吧，我就说尹总不会为难你。
而秦莳咬了咬嘴唇，心里却仍然很不安，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
下一秒，尹以理手掌摊开，把东西递到她面前。
是他的车钥匙。
秦莳眼皮一跳，僵在原地，意识到他大概要干什么后，迟迟不敢接。
这副表情立马印证了尹以理的猜想，他玩味一笑，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逗弄。
“这样吧，我要去海都中心大厦开会，虽然尾灯坏了，但车里面的性能应该影响不大——”
微微抬了抬下巴，指向秦莳。
“你，送我去，然后，不用赔。”
心猛地一沉，秦莳这下知道了，尹以理把他们看穿了！
他根本就不是善解人意。
简直就是刻意的刁难！
身边的男同事嘴唇发白，声音颤抖，但装作老道的样子上前想解围。
“尹总，小莳有些累了，我来开吧……”
想拿钥匙，却扑了空。
目光倏冷，钥匙一收，精准避开对方的手，尹以理眼神如刀锋般刮过男同事，语气从玩味变得严肃，暗暗警告，强调：“开车的人。”
“你是吗？”
冰冷的质问像鞭子抽在寂静里，男同事尴尬无法接话，双手愣在空中，是也不是，闹到这步，自然也非常悔恨。
钥匙悬在两人之间一直没接，无声对峙。
而包里的手机催命般震动，秦莳被堵在这里不上不下，心像被烈火烧灼，焦急则如风浪拍打，快要吞噬她的理智，夺取她控制情绪的权利。
但尹以理却神色如常，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歪了歪头，看戏一般看向她。
秦莳觉得委屈，被烦躁着憋红了眼眶，一股邪火也瞬时冲上头顶。
开就开。
一上头，她猛地抬眼，赌气般狠狠迎上尹以理的视线，眼神不惧，手一重，近乎是抢，夺过那枚钥匙。
动作很强硬，金属钥匙扣硌疼她掌心。
大不了同归于尽，还能搭个救护车的顺风车去医院，总比在这僵着强。
尹以理眼眸一暗，似乎这样的场面偏离了轨道。
但也就在这时，男同事内心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拦住秦莳，抖着声音，一五一十地坦白。
尹以理挑眉，装作很惊讶的样子，轻笑，话里有话。
“哦——秦莳，看来你很喜欢帮助别人。”
“那既然你们合伙骗我，那就该怎么赔就怎么赔。”
“两位，辛苦你们晚上留下来。”
还要留下等？秦莳急疯了。
忍无可忍，焦急地给尹以理发消息，指尖飞快在屏幕上敲击。
【尹总，我家人住院，下班打不到车，他送我，分心撞了您。】
【求您让我先去医院，忙完我回来处理行吗。】
她偷瞄尹以理，暗示他看手机。
而尹以理只是瞥了眼，仍然波澜不惊，悠闲地整了整袖口，好似没有任何改变的想法。
看他这样，秦莳的心像坠入无尽深渊，已然失望，无力感如潮水涌来。
她转身，快哭了。
然而，很快，一辆保时捷悄无声息来到面前。
尹以理扭头，示意秦莳上车。
“去吧，不用回来了。”
干净利落，而就这么简单一个动作，内心一股惊喜的暖流却因此悄然流淌。
幸福来得太突然，秦莳眼泪不注意已经滑落几滴，她粗糙抹去，站在原地反而不敢动，吸了吸鼻子。
“您先上吧，不是要开会吗？”
“一会儿会再来一辆车接我，快去吧。”
转头，语气又变得严肃，对被撞那辆车的司机叮嘱。
“你留在这里对接修车细节。”
几秒钟后，一切尘埃落定。
坐进奢华的车内，秦莳指尖抚过冰凉的真皮座椅，感受着车上的设施和服务，抚平了心里的燥意，刚刚对尹以理的讨厌，又变成了感恩，内心闪过一丝悸动。
但这种感觉持续不长，很快就因进入了医院而被消磨。
普通病房里很拥挤，每床就用床帘隔着，一股消毒水味和药味在空中交替，小孩的吵闹和几户人家激烈的方言争吵也在充斥着她的耳膜，嗡嗡作响。
就用了几秒钟，就能让她的心情瞬间变差。
秦莳刚在硌人的塑胶陪护椅上坐下，母亲王岚就急急说不住院了。
母亲急冲冲的，她自然也被感染。
“钱都交了，住了1周了，不想治了怎么现在才说？”
意识到声音有点冲后，又压了压，安慰。
“住都住了，安心治，尿毒症不是癌，先化疗花不了几个钱，等肾源做手术就能彻底好了。”
“肾源一来，好了后就又每天都能种地、做饭、打麻将……”
她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尾音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哽咽，替母亲描述幻想。
王岚这才被哄好，松了口气，又追问相亲。
秦莳指尖无意识抠着板凳边缘的塑料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坦白。
“我和尹以理还是算了，我们不太合适。”
尽管回忆起细节，他几乎无可挑剔。
她承认，偶尔会有些心动。
但他们差距太大了，他遥不可及，秦莳也不敢想会攀上她。
但她随即摇头，故作轻松地摇头，开玩笑：“他家太有钱了，光千万的车就有三辆，我攀不上，要是真嫁过去，肯定会受气。”
“啊？”王岚诧异，她之前根本没想这么多。
“可当初是他妈妈主动打电话给我牵的线，说是尹以理自己选的你……”
自己选的？
秦莳脑子一懵，攥紧了衣角。
图什么？难道真的喜欢还是什么？
但她不敢细想，皱眉，下定决心，摇头。
王岚看她坚决，只得作罢：“行吧，反正大环境不好，现在企业家风险大。还是铁饭碗稳定，护士长介绍了个老师，有编制的那种，还斯斯文文的，过几天见见？”
秦莳心里那点微弱的悸动被掐灭，只剩疲惫，不想相亲，摇头。
王岚性子本来就急躁，秦莳稍微不如意一点，她就开始翻旧账，然后骂：“我告诉你，你可别眼高手低了，这不行那不行，人家还不见得看得上你呢，你以为自己什么条件！”
“就你这年龄，老大不小了，再不嫁就真的没人要了！还在清高，必须去！”
莫名又被开火杵了一顿，秦莳也被搞得烦躁，不想花费太多精力和她争吵，最后还是妥协点头。
深夜，空调刷刷响着，同房几个老人休息的早，四周终于安静了下来，秦莳还在远程加班，椅子很不适合办公，她把电脑放在腿上，腰有些酸。
有人打电话过来，她疲惫一看，是尹以理打来的。
窗外蝉鸣聒噪，她的心也莫名有些紧张。
躲到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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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通电话。
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很温柔，像深夜里透过窗帘的月光，贴着耳廓滑入。
“睡了吗？”
秦莳摇头，忘了说没有。
等了一会儿，尹以理才开口，低了下去，带着罕见的歉意。
“家人没事吧？”
“抱歉，下午没看出来你很急，耽误你时间了。”
知道他日理万机，但没想到他会这个时候来道歉。
这歉意像一片羽毛，挠着她的心尖。
发现声音有些颤抖，她只能嗯一声。
对方沉默，对话应该到这里就结束了。
但她不想这么快，绞尽脑汁，她只能顺着说：“最后赔了多少？”
对面静了一秒，语气微妙。
“不清楚，报下来几万吧。”
秦莳心一揪，虽然是应该的，但数目不小，不由得有些同情。
见她沉默，尹以理哂笑：“怎么，你要和他对半开吗。”
这话她没拒绝，不忍心，说到底，也是因为送她才这样的。
“我只是觉得……他很热情，这事我也有责任，很愧疚。”
对方迟迟未接话，秦莳不知道是不是说错话了，半晌，尹以理低笑，笑声微微震着听筒，有些沙哑，音色像大提琴摩擦时的颗粒感，带着不易察觉的酸，但更多像是逗。
“秦莳——”
“咱们打电话，你怎么总提别人。”
窗外月光淌落，渗入了淡淡的青色，满天的星光密集闪烁，听到这话，秦莳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她脸颊有些烫，不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意思，不敢回。
尹以理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语气忽然放得很轻，带着哄诱般的妥协：“行了，没准备让他赔，吓吓他，谁让他不老实，拉你下水。”
秦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松了口气，轻声道谢，挂电话时最后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说。
她担心如果她告诉尹以理他们不合适，尹以理不仅不会失望，还会嘲笑她，语言很是轻佻：“秦莳，你不会真以为我喜欢你吧。”
这是对她的一种羞辱，更显得她很掉价。
*
过了几天，尹以理意料之外地，收到了自己母亲的问候。
他皱眉，不知道她又要闹哪样，但还是听话接通。
“尹以理！你怎么答应我的，人是你主动选的，不是说要和她好好相处吗！”
母亲一开口就把他骂了一顿，尹以理揉揉眉心，悄悄把听筒移远了一点。
脑子罕见一抽，尹以理有些不理解：“我怎么没和她好好相处。”
“那为什么，人家今天一上午就打电话来拒绝你，说你们不合适，正在找下一个相亲对象！”
尹以理眼神一变，再次确认：“她亲自拒绝的？”
“人家妈妈拒绝的，肯定母女俩达成一致了才拒绝的呀。”
吐槽的声音又忍不住传来。
“尹以理你别不识抬举，好好的女孩怎么可能说拒绝就拒绝你了，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不喜欢女生，我们尹家绝对不允许……”
电话被尹以理狠狠掐断。
他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华灯初上的海都夜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被晚霞染成暗红，一片沉闷，街上行人行色匆匆。
片刻，他坐进驾驶座，毫不犹豫拨通了秦莳母亲的电话。
他清了清嗓子，扬了下音量，带着晚辈的亲切和担忧。
“阿姨，我是小尹，尹以理——哎，好久没问候您了——”
“是这样，我正好在医院附近办事，看到小莳正从医院出来，她身体没事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您尽管开口……”
“哦……她现在正在晴港餐厅和别人吃饭啊？”
“哦——原来是我看错了，那不是小莳，不好意思，打扰了，您注意身体，再见。”
电话挂断，开车径直导航去了晴港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