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眩头晕,薛玉卿的面庞即刻褪去了血色。
她压下焦躁,双眸迅速地扫过周围的环境,即刻拉住慌乱的翠微,嗓音平稳,“你回府,让仆役们帮着找,再问问郎君归来未有,教他再寻些人来。”
再环顾四周,人声鼎沸,容儿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
会仙楼,便是京中第一酒楼,高四层,飞檐斗拱,气派非凡。
今夜也是热闹非凡。
转而看顶层的最东侧,雅间之中,赵缙正倚在榻上,手执一卷书册。
屋外,方才消失的小容儿坐在廊下的矮凳上,两只小脚悬空晃悠,瞧着楼外那轮又圆又亮的明月,忍不住唱道:
“月光光,照池塘,骑竹马,过洪塘,洪塘水深不得过,娘子撑船来接郎……”
歌声稚嫩而清凉,带着孩童独属于的无忧无虑,钻入紧闭的厢房门扉,清晰地传入赵缙耳中。
他执书的手指一僵,目光有些凝滞。
“月光光,照池塘……”
屋外那童稚的曲调,竟与记忆深处一道温柔婉转的嗓音重叠,那是年少时的薛玉卿,嗓音婉柔而泠泠。
恍惚之间,那道纤细袅娜的身影好似又立于眼前。
他倏然意识到,屋外唱歌的,是她的女儿。
胸腔内的心,竟不受控制狂跳起来,如擂鼓。
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逆流而上。
他下意识收紧手指,掌中那本书册被捏出了褶皱。
还是,她与连青晏的女儿。
此认知,便教他呼吸一滞,一阵疼痛侵袭而来。
恰在此时,厢房门被轻叩。
刘纪缓缓推门而入,他面上带着惯常笑意,目光飞快地扫过自家主子凝滞的侧脸,心中已然有数。
这丫头是被监视连家的暗卫送来的,瞧自家主对连家夫人那不同的态度,也是怠慢不得。
他走到跟前,躬身叉手,声音清晰而平稳地请示道:
“郎君,那位小娘子已在门外候着了。您看是现下请进来,还是先安置在偏厢?”
赵缙压着嘴角,面上的神情教人辨不清喜怒,他启唇,“带进来。”
“是。”刘纪应声干脆利落,转身走向门口。他并未现下就叫那小娘子进去,而是压低声音,带着哄劝语气,温声道:“小娘子莫慌,郎君请您进去说话,记得方才教你的礼数就好。”
这才轻轻拉开房门。
顷刻,一个身穿鹅黄衣裙,玉雪可爱的小姑娘便出现在门口。
她似乎有些紧张,下意识想往刘纪身后躲,却被刘纪不着痕迹地用脚挡住退路,即刻笑着低声道:“郎君就在里面,进去吧,莫怕。”
闻言,容儿又探出一颗毛茸茸的头来,抿着嘴,瞧瞧观察着赵缙。
片刻,小容儿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腰板,从刘纪身后走出,规规矩矩地行了个标准的福礼,脆生生地道:“多谢郎君救命之恩!”
眼眸里带着天生的好奇与狡黠,小心翼翼打量着端坐于主位上的赵缙。
小容儿方才瞧着面前这个叔叔,长得很好看,但又好像带着煞气很凶很可怕,只是阿娘教过她要知恩图报,她不能不讲礼数。
赵缙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对于薛玉卿与连青晏的女儿,他心中唯有厌恶。
故,他并未叫她起身,只随意地抬了抬下颌,示意她再靠近些,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审问道:“方才唱的什么?谁教你的?”
他的态度冷冰冰,小容儿敏锐的感觉到了他不善的态度,小手拽着衣角,道:“我也不知道,是我娘教我的。”
一旁的刘纪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好似一个没有生气的石像,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只心道:侯爷这般气势,便是朝中大员也常畏惧,何况一个稚龄女童,但他深知规矩,此刻绝无置喙的余地。
赵缙轻笑一声,只觉这母女二人颇有几分相似。
借着屋内明亮的烛火,他不动神色地打量着面前小容儿,目光从她的额头滑到她的下巴,寸寸寻找着薛玉卿的痕迹。
这丫头尚未长开,眉眼间却已有些风采。
尤其是那双纤长美丽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其中澄澈好似水中玉石,简直与薛玉卿年少时一模一样。
他有些怔忡,心中微动,倘若,倘若当年薛玉卿没有抛他而去,他们的女儿,想必也是这般模样。
只是哪里有那么多倘若........
这是连青晏的女儿。
他痛且恨,仍旧忍不住自剖伤口,在她的脸上寻找着连青晏的痕迹,像吗?他的眼神忍不住上下逡巡,眼睛,鼻子,嘴唇,有几分相似?
片刻后,他颓然地发现,这张小脸上,属于薛玉卿的痕迹更多,几乎盖过了一切。
但这般发现并未带来丝毫安慰,反而像一把钝了刀子,在旧伤之上反复凌迟。
几近走火入魔。
至此,赵缙的心猛地一颤,他明白自己如此行径与剜心饲魔,饮鸩止渴无异,不过是一遍又一遍的撕开自己的旧伤,见它鲜血淋漓痛彻心扉才肯罢休。如此,只会平添苦痛。
强行压回戾气,赵缙重新定睛,对上面前小丫头怯生生的眼神,他明知故问,语气阴沉似是同拷问犯人一般:“你是哪家的小丫头?叫什么名字?”
“我爹是连青晏!我叫连稚容。”小容儿声音稚嫩清脆如同春日黄鹂悦耳动听,语气中带着骄傲。
方才她便想明白了,虽然眼前这个叔叔看着有些凶,心却是好的,救了她,她应当以礼相待。
“叔叔,你是谁呀?”她抬眸,将纤长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目光盈盈,带着狡黠。
“我是你父亲的友人。”赵缙语气敷衍。
方才连稚容那略带撒娇的语气,以及那一双酷似薛玉卿的眼神,竟让他有些无措,转而又变为难以言说的焦躁与怒意。
他袖中握拳,面上却依旧无波无澜,问道:“开蒙了吗?读过什么书?”
小容儿见他问起这个,双眸一亮。
读书可是她最得意的事情之一,方才那点紧张被抛到脑后,她明媚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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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绽放出光彩,语气带着些许雀跃:“叔叔,我开蒙了,《千字文》、《论语》都读完了。爹爹说容儿聪明,以后定要去京中最好的女学!”
说罢,她微微扬起小下巴,模样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听见小容儿幼稚的语气,不免教他回想起年少两情相悦之时,少年人间的玩笑话。
那人巧笑嫣然,伏在他的肩头憧憬以后,只道定要有个女儿,教她去最好的女学,不逊男子。又抬头瞧他,问他是否迂腐。
他当时欣喜沉溺于孩子二字,竟忘了回答。后来夜里无数次温书之后,他也心中无数次偷偷勾勒,若是有个女儿,他便将一身才学授与她。
回过神来,曾经的向往憧憬唯余疑恨。后来的不堪便将曾经美好与温馨称的愈发可笑。
小容儿见他倏然不讲话了,问道:“叔叔,你怎么了?”
许久,赵缙抬眸,缓缓问出了一个与他身份极其不相符,堪称冒犯的问题:“你父亲待你母亲如何?”
小容儿愣了一下,明显不解其意,语气疑惑,“阿爹待阿娘最最好了,阿娘说什么阿爹都依,从不惹阿娘生气,阿爹还说阿娘是天下最好的娘子。”
“那便好。”
赵缙唤来门口侍卫,不再多说,简短下令,“送她回去。”
即刻,刘纪牵着小容儿躬身退出,轻轻掩上房门。
这回,他也是注意了,全然没有透露他与侯爷的身份。
包房门隔绝了楼外的喧闹。
而赵缙仍端坐于主位之上,纹丝未动,如同一磐石。
昏黄的烛光跳跃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没在阴影里,显得愈发显得难测。
小容儿离开之后,包房之内又回归寂静,因此,能清晰地听到隔壁包房的吵嚷之声。
隔壁包房之中,丝竹管乐把酒言欢之声不断,一一传入赵缙的耳中。
倏然,他听到有人高人喊着。
“连兄。”
————
隔壁厢房与赵缙之处的一片寂静大不相同。
厢房内,明亮如昼,烛影摇红,满桌的珍馐玉馔。
三五个年轻郎君或倚或靠,面上皆带着酒酣之色。
角落之处琴师弹奏曲调,丝竹之声靡靡。
桌前有名身姿曼妙的舞姬,随着乐声翩跹起舞。
席间主位,坐着一位身着云锦蓝袍的年轻男子,正是伯远侯府的嫡次子王宣。
他姿态慵懒,一手随意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则搂着身边一位娇艳的美娘,手指不断摩挲着她的细腕。
那美娘模样妖艳,时不时凑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引得王宣连连发笑,便调笑回应,引得怀中佳人一阵娇嗔。
“来来来,连兄,这杯可得敬你!”
一个身着月白锦袍,油光满面的男子举杯高声道。
此人便是工部官员的庶子,姓周,此刻他满脸堆笑,看向连青晏,又道:“这回若不是沾了连兄的光,我等哪有机会在这雅间与王二郎君共饮?可是托连兄的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