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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 1 章

作者:祝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灼烧月光》


    文/山海咸人


    正版于晋江文学城,请勿转载


    -


    雾桥的秋天少雨,干冷的空气沁得人直想咳嗽。


    许月薇穿着深蓝大衣,敞怀,一手拢着外套,一手举着手机,对准微微凹陷的车前盖按下快门。


    记录好车辆破损情况,还没掐灭屏幕,一通电话又打了进来。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许月薇眼皮一跳,连忙接起:“师兄,我正想联系你呢。”


    她边说着边坐回车里,扶手箱上,小型加湿器正吐着白茫茫的雾气。


    “我不小心跟人擦了车,耽搁了一会……”


    虽然是对方突然变道导致的追尾,但毕竟是她撞上去的,各说各有理,协商谈不拢,她提出报警,对方竟然跑了。


    许月薇解释完,瞥了眼中控台上的时间——14点42分。


    本来能提早到的,现在只能卡点了。


    今天她要去见电影《关山》的配乐制作团队,双方约好下午三点,在师兄开的琴馆面谈。


    对方本来想邀请合作的,是知名古琴国手闫懿君女士。


    但很不巧,闫老师心脏病犯了,住院治疗,推荐了许月薇先来跟进。


    许月薇在圈里资历尚浅,但身为大师之徒,制作组还是很给面子,表示想先见一面。


    可谁想到,出师不利。


    许月薇叹口气,下巴缩在毛衣高领里,有些头疼:“他们已经到了吗?”


    “对,没事,我来解释,你小心开车。”


    师兄庄丰瑞的声音不急不缓,但不难听出关切。


    许月薇说了声谢谢,却听见师兄的声音变得朦胧模糊,他似乎离得远了些,正在跟人身边的人说话。


    微妙的愧疚感作祟,许月薇没有贸然切断电话,怕又有什么变故,耐心等待着。


    半分钟后,听筒里忽然响起一个似近又远的男声。


    “……还要多久?”


    清冽的、尾音微微上扬的男声。


    许月薇一愣,不确定对方是否在直接问自己,没有出声。


    但这声音有些、不,十分耳熟。


    她的手指无意识攥紧了手机。


    庄丰瑞的声音又近了起来,问她:“你在哪儿?离得还远吗?”


    听上去,是在重复刚才别人的问题。


    许月薇车停在右侧路边,路口的红灯转绿,车辆泄洪一般从旁边经过,噪音被隔在车窗外,朦胧模糊。


    她定了定神,没有回答,而是先问:“师兄,现在他们就在你旁边吗?”


    “对,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庄丰瑞一向稳重的声线也有了波动,“原来《关山》项目的主策划竟然就是江时砚本人,他现在就在我旁边,还关心你有没有受伤呢。”


    江时砚。


    自回雾桥的那天起,这个名字就像她在睡前等待落地的那只靴子。


    却偏偏在她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砸了下来。


    像一把冰镩,破开冰面,让沉眠已久的回忆浮了上来。


    许月薇一时恍了神,挽在耳后的头发也不知何时散了出来。


    庄丰瑞又追问了一遍她的位置,许月薇才缓缓回答:“我在旭春路和明润大道交叉口这边……”


    说着,她的目光往右前方移,穿过密集的现代高楼,仿佛看见了一片六层高的老式居民楼。


    她曾经就住在那里,雾桥一中的学区房,离这里不过五六公里远。


    布满铁锈的单元门会发出吱嘎的响声,每天她都要背着沉重的书包爬上爬下。


    那时,她住五楼,江时砚住六楼。


    楼上楼下,高中三年倏然而过。


    她毕业后的那个暑假,跟他在一起了。


    车窗隔音好,一切噪音都变得很低、很远。


    空调热气的余韵尚未消散。


    恍然间,许月薇好像回到了那年的某个午后。


    阳光明媚,蝉声聒噪,录取通知书躺在桌上,一袋子应季水果瘫在桌脚下。


    她挑了不久前还在超市冷柜里冰镇过的西瓜,轻盈地跳上楼梯,敲门,被迎入自己卧室上方对着的那间屋子里。


    房间内装修简单,杂物收纳整齐,干净清爽。


    少年的气息却温热缠绵。


    江时砚抱着她挤在单人床上,热烈而不知章法地亲吻,唇齿间萦绕着冰镇西瓜的清甜。


    直到不慎滚落到地上才结束。


    浸了汗的单薄短袖没有一点缓冲作用,身上还压了她这个一百斤的人,他却一声闷哼都没有。


    抬臂遮眼,只是笑。


    水润的薄唇弯起好看的弧度,许月薇却因过于害羞而无心欣赏。


    她想用恶狠狠的语调骂他不要脸,声音却像浸过水,糯糯的:“笑什么呀!”


    江时砚扬高尾音:“开心呗。”


    他说话总带着一股恶劣劲儿。


    像这个人一样,让她又爱又恨。


    ……


    车里有点热了,许月薇降下车窗。


    暖风温柔地散去。


    师兄的话拽她回到现实,他稍稍压着声音:“尽快啊,别让人家等太久。”


    许月薇点点头,想起师兄看不到,又说了声“好”。


    电话终于挂断。


    庄丰瑞镜片后的双眼眨了眨,转过身来面对甲方一行人,还是客气:


    “真是不好意思,俗话说人有旦夕祸福,还望理解一下。”


    一位女士好脾气地笑笑,解了围:“没事,我们到的也有点早了。”


    庄丰瑞也笑,走到唯一一个没看自己的人身前,不卑不亢地展臂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江先生,您先请。”


    他们正站在琴馆一楼狭窄的过道中,宣纸一般的窗帘垂下,遮住了三分之二的落地窗,渲染出古韵的氛围。


    室内安静,为了招待这群特殊的客人,琴馆今日对外歇业。


    柔和的光线从头顶散下来,男人微微低首,鼻梁处投下的暗影显得他骨相十分立体。


    他穿着白衬衫黑裤子,深灰色西装马甲剪裁得当,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身材线条,往那一站,就与琴馆古朴的景致格格不入。


    江时砚没有着急踏上台阶。


    他将目光从指间夹着的名片上收回,撩了下眼皮:“这个时薇,是谁?”


    庄丰瑞因他忽然低沉下来的语气怔愣了一下,可下一秒,年轻男人眉眼柔和,露出温良的笑:


    “我浏览过你们雅鸣琴社的主页,不记得有姓时的琴师。”


    庄丰瑞没有多想,了然地点点头:“哦,这就是我师妹许月薇的名片,这是很早之前印的了,那时候她用的是这个艺名。”


    拇指浅浅擦过黑色铅字,江时砚扯了扯唇角,听起来只是漫不经心问了一句:“现在不用了?”


    “我们琴者基本都用本名。可能她那时候年纪小,想法多,长大了,也就……入乡随俗?该这么说吗?”


    庄丰瑞用了个不太恰当的词,大家一齐笑了声,这茬就翻了过去。


    江时砚随众人微笑着,把名片塞入左侧胸前口袋里,抬腿迈上台阶。


    琴馆一楼处处摆着古琴,二楼有一间专门用来待客的雅间,庄丰瑞亲自引他们上楼,入座,饮茶。


    当许月薇姗姗来迟时,雅间内一曲《平沙落雁》方终了。


    她站在门外,听见里面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和恭维,从音量判断,来的人应该不算多。


    “我听说这首曲子分南派和北派,没听错的话,您刚才弹的,是北派?”


    隔着薄薄的门板,他的声音清晰了很多。


    许月薇深呼吸了一口气。


    事实上,虽然意外,但他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江时砚的父亲是音乐学院教授,母亲是乐团指挥,在学业最重的高中阶段,他就去参加了一档海选性质的唱作综艺,轻轻松松夺了个冠。


    学校里炸了锅,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进娱乐圈当明星了,熟悉的不熟悉的同学都来找他要签名,江时砚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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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拒,人人有份。


    然后推了经纪公司门递来的橄榄枝,又继续回学校上学了,让同学手里的签名成了废纸。


    面对记者采访,他只说:“我会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做我的音乐。”


    所有人都觉得他年少轻狂,以后哭都来不及。


    江时砚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发表一些只顾自我表达的纯音乐,但没什么水花。


    只有许月薇在一旁欣赏,说真好听,能不能再弹一遍。


    有一回,只有一回,江时砚忽然抬头望着她的眼睛,问真的吗?


    她站起来,趴在钢琴顶上,扶住他动摇的不安的心,说真的。


    江时砚开始写歌投稿,慢慢的有歌曲出圈,后来签了国内头部的唱片公司,再到现在,跟圈内好友成立了独立工作室,已经变成了在流行音乐领域名声赫赫的江制作人。


    他飞黄腾达的时候,他们已经分手了。


    许月薇没有那么豁达,把他的名字设置成了社交媒体的屏蔽词,反倒是她的闺蜜宋瑾殊还在替她关注,只报忧不报喜。


    瑾殊说,江时砚好久没出新作品了,她不信粉丝说的什么出国沉淀学习,坚信这就是他江郎才尽了。


    再加上,之前跟琴社对接的那位工作人员明明曾提起过,《关山》项目的音乐制作人是另一位老师。


    所以,许月薇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们不会撞上。


    没想到狭路相逢。


    雅间里的说话声一句接着一句,许月薇站在门外,想等待话停的空隙再敲门。


    她听见庄师兄半真心半恭维地夸赞:“不愧是江老师,涉猎真广。”


    “只是恰好听人弹过南派的而已。”


    江时砚是唯一正对着门而坐的人,轻易就瞥见了米白色纸门上映出来的人形黑影,声音不禁染上了意味不明的笑意:


    “说起来,那人您说不定认识。”


    听到这里,许月薇心里一着急,快速敲了三下门。


    咚咚咚。


    里面静了一瞬。


    庄丰瑞喊了声请进,她拉开门。


    雅间里,垂帘卷了上去,玻璃窗外的院景透着秋末的萧条,室内却窗明几净,烟香袅袅。


    许月薇的目光快速扫过檀木方桌旁的几人,最后落在背对着窗户而坐的男人身上。


    他好像没什么变化,依然眉眼深邃,棱角分明,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呼吸浅了些,眼睑垂了垂。


    微微张口正要说开场白,后背却突然挨了一掌,险些呛着。


    是师兄鼓励地拍了拍她。


    “这位就是我师妹许月薇,刚才放的那首移植曲改编的合奏,就是她打的古琴谱。”庄丰瑞笑盈盈地介绍道。


    许月薇明白师兄的意思。


    不管怎样,要热情。


    她低下头,小幅度地鞠了一躬,抬起后,聚焦在中央的视野渐渐向两边散开,如她所料,来的人不多,五六个而已。


    “各位好,抱歉遇到了点波折,来迟了。”


    许月薇笑容得体,不谄媚也不过度道歉,悄悄打量着众人神色,见大家都是包容的态度,才松口气。


    除了一个人。


    那双桃花眼里的情绪隐晦不明,似乎透着不满。


    方桌对他来说有点矮,江时砚双臂支在桌面上,不免微微弓身。


    衬衫最上方的纽扣没系,锁骨若隐若现。


    许月薇快速挪开了目光。


    她走上前,与他们一一握手、打招呼,最后走到他面前时,旁边有人简短地插进来一句:


    “这是我们总制作,江时砚老师。”


    握手的节奏被打断,许月薇抬了一半的手僵在半空,弯了弯指尖,想要收回时,他也抬了手,却没握上来,指尖与她的只隔了半厘米。


    室内忽然静得像最后一支燃着的蜡烛被吹灭。


    江时砚垂眼,目之所及是她蓬松的发顶。


    他半眨了下眼,轻得像雪落在雪上,笑意很浅:


    “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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