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恋恋修仙途》其实也不是毫无优点的。
像“净衣诀”、“洁身术”这类在书中有妙用的术法，倒是很方便快捷，只要念出几字口诀就能发动。
沈沧澜抄完那十遍宗规，是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用口诀清理完自己，倒头就睡。
睡梦中，他能感觉到有温暖的灵气在自己经脉中游走着，缓慢地修复着他，等第二天再起床，疲惫一扫而空，十分神清气爽。
秦纯还没起来，沈沧澜叫了一下他，秦纯却说：“今天不用去听长老授道了。”
“为什么？我们爱侣宗终于要解散了吗？”
秦纯：“……？”
他叹气道：“昨晚你睡得早，所以不知道，过几天有宗门任务，优秀弟子可以获得下山历练的资格。所以长老们将评级赛提前到三天后。这三天是交给我们温习课业的。”
原来是考试要提前了，难怪秦纯看起来这么郁郁寡欢。
不过，怎么考？
是像现代那样按照科目来笔试，还是像古代科举那样，把每个人单独关到一间小屋子里，综合所有学过的知识，写个论文出来？
沈沧澜正想问，却听到门口处传来敲门的声音。
他应声过去开门，看到来人：“沈观棋？”
“成何体统。”沈观棋用什么东西在沈沧澜头顶上拍了一下：“叫堂哥。”
沈沧澜在现代，不止没有过兄弟姐妹，连父母都没见到过几面。这亲人之间的称呼总觉得有些难以叫出口。
沈观棋晃了晃他另一只手里的东西。
沈沧澜看清那是一只食盒，沈观棋将盖子掀开，里面竟然平平稳稳地放着两碗粉面，汤头是浓郁的白色，盖着几片油汪汪的肉片，还有一只嫩黄的煎蛋。
面旁边还有一碟拇指大的蜜色丸子、一碟笋片。
哇啊。
爱侣宗有食堂，但供应的都是味道最普通的饭菜。如果对食物有要求，倒是也可以用灵石来买。
只是灵石只有接了宗门派发的任务才能赚到，像沈沧澜一个刚入门不久的初级弟子，脸和兜一样干净，自然也吃不到什么太好吃的东西。
沈沧澜看着那碗喷香的面，嘴巴不受控制地吐出二字：“——亲哥！”
沈观棋挑着嘴角发出了一声嗤笑。
沈沧澜小心翼翼地将食盒接过去，又像碰易碎品一样把碗都捧出来，这才想起来问：“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的病情。再帮你温习一下功课，省得你掉出排名，被逐出门派，一荣俱荣、一损全损，你若成绩太差，我也会面上无光。”
沈沧澜：“……”
学霸当久了，还是第一次有人把他当成学渣来看待，真是够新鲜的。
不过他还是头一次知道，原来成绩不好会被逐出宗门。
就像现代有些学校，为了保证升学率会把成绩不好的学生劝退？
可这个世界的人又不升学……难道是为了恋爱率？
修士会用到的灵石、法宝和日常消耗品等物，百姓很难得到，若是被逐出爱侣宗，不算好事。
这样想着，沈沧澜对沈观棋点了点头。
秦纯问：“我也可以一起温书吗？”
“当然可以。”沈沧澜不知道秦纯成绩怎么样，但转念一想，人家可是《恋恋修仙途》的主角受，要是不会谈情说爱，怎么可能当得上主角受？
他追问了一下秦纯的成绩，秦纯露出了一个谦虚的笑：“还可以吧。”
沈沧澜和秦纯一脸幸福地吃完早餐后，三人就一起凑在桌前，开始温习功课。
这幅场景让沈沧澜很熟悉——他穿书之前总有人来拜托他讲题，把几张桌子拼在一起，就是一个小型的课堂。
只不过这次沈沧澜从讲题的人变成了被教的人。
在听到沈沧澜说自己把之前学的都忘了之后，秦纯就打算先出几道题来摸一下沈沧澜的底。
秦纯问：“如果有人不小心撞了你，你很疼，且这人刚好是你喜欢的人，你该如何？”
沈沧澜皱着眉头：“这题不对。我一米七八的身高，不算矮吧？这样也能撞到我？那我该带他去看看眼睛。”
秦纯：“……”
沈沧澜问：“所以答案是什么？”
他道：“正确思路是通过这次邂逅，让你们二人多多接触起来。”
沈沧澜：“……”
倒是没什么意外。
秦纯又问：“我们爱侣宗与水月镜花结有世仇。如果你下山历练时，恰好遇到水月镜花的修士，你该如何？”
沈沧澜捏着下巴沉思。
《恋恋修仙途》这个世界的设定就是谈恋爱，反正就是不管什么样的题，全往情情爱爱那边凑就可以了。
思索片刻后，沈沧澜答：“放下世仇，与其结伴行走，关心他，呵护他，爱护他，看能不能发展出一段缘分。”
沈沧澜自己觉得这题答得很完美，秦纯和沈观棋听完后却一起摇了摇头。
沈沧澜：“？……不对吗？怎么可能不对？”
“你没审题。”沈观棋说：“既然说了是世仇，就算你愿意与对方同行，对方就愿意和你同行了？宗规第三条是什么来着？”
沈沧澜昨天刚抄完十遍，印象很深，脱口而出道：“以浪漫缱绻为荣，以强取豪夺为耻。”
沈观棋点头：“既然是世仇，又怎么可能浪漫起来？可强取豪夺又有违我们宗门规定，所以这题的正确答案是——躲着走。”
沈沧澜：“…………”
不是。
怎么还有陷阱题？
他拧着眉：“再来！”
秦纯就再给他出了两道题。
爱侣宗考试题库的题可谓相当之多，但渐渐的沈沧澜摸出了规律，觉得这些题大致可以分成三种类型：理论型、实践型、和诡计多端型。
一旦有了分类就好上手了，沈沧澜的头脑灵活，还不到中午，就已经把题库摸了个彻底：“懂了。”
沈观棋扬了扬眉，本来还以为沈沧澜是在说大话，没想到他挑了几道题来问，沈沧澜都一一作答，甚至思路清晰、举一反三、对答如流。
沈沧澜在沈观棋和秦纯惊讶的目光中，作淡然状，像隐世高手一般看向窗外。
本来是想着复习也复习完了，等下去吃个午饭，再去修炼，沈沧澜却被窗外一人吸引到了目光。
一个壮硕的黑皮汉子正小鸟依人地靠着另一位修士，笑容娇羞。
咦，这不是那个来找他退婚的未婚妻么。
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对象？
佩服，佩服。
而壮汉身前的草叶上，一只竹节虫如枯枝般在风中轻轻摇晃。
沈观棋的声音从沈沧澜背后响起：“没想到你病得都这样厉害了，反应还能这样快，真是奇了怪了。对了……嗯？你看什么呢？”
“我未婚妻。和你未婚妻。”沈沧澜答。
虽然这两个未婚妻，一个是过去时，一个是将来时。
沈观棋：“…………什么东西？”
沈沧澜指着那只竹节虫问他的兽医堂哥：“是不是觉得很是清秀可人？”
沈观棋：“？”
沈观棋迷茫的反应不似作假。于是沈沧澜明白过来——沈观棋应该并不是喜欢所有竹节虫，他只是喜欢某只特定的竹节虫。
为什么？因为那只竹节虫的颜色比其他竹节虫鲜亮？身材更苗条？
那别的虫沈观棋会不会喜欢？
沈沧澜好奇死了，又问沈观棋：“你喜欢毛毛虫吗？”
沈观棋：“……？”
沈沧澜：“胖的也不喜欢吗？那你喜欢带翅膀的吗？蟑螂？？”
沈观棋：“……………？？？”
秦纯担忧地看着沈沧澜：“沧澜，你不是昨晚又没吃药？”
“他肯定没吃。不然怎么刚刚还好呢，这会儿又犯病了。”
沈观棋皱着眉，从腰间葫芦里倒出一颗药丸：“来，把这个吃了。”
那药丸通体漆黑，足有乒乓球那么大，刚一出现空气都变得苦了不少。
兽医的药，人能吃吗？
沈沧澜如临大敌地看着那颗药丸，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对了堂哥，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沈观棋果然被转移了话题：“……对，我刚刚是想说，你的症状是当真和纯爱派那个差不多，不过他师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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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段日子好像好了一些，也不总是说那些要修炼的疯话了。”
沈观棋眼睛里写满了对医学的渴望：“我想着，你要不要联系一下他，你们二人互相探讨一下病情，也方便我以后来预防。”
沈沧澜再往后退了退：“不要。”
“真不要？”沈观棋问：“可是你们二人症状太像了，都在说修炼啊筑基啊飞升啊什么的，不觉得很蹊跷吗？”
沈沧澜一愣，微微拧起眉。
他不是第一次听说纯爱派有个和他一样只想修炼的疯子，他一直以为这是那人搞出来的吸引人的手段，没想到那个人竟然还懂筑基，飞升？
莫非对方是这个世界难得的正常人？
或者，有没这种可能，对方也是像他一样，穿书过来的？
沈沧澜想了想，问沈观棋：“那个人叫什么？”
沈观棋：“好像是姓李，后面两字是什么来着……”
秦纯道：“李曜尘，李道友。
沈沧澜：“你知道？”
秦纯点头：“是。你们二人发病的事闹得很大，怎么会有人不知道？”
沈沧澜：“……”
也就是说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疯了呗？
沈沧澜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有些习惯了被当成疯子，很淡然地接受了这一点后，将那人的名字默念一遍。
李曜尘。
“这名字，他是男的？”他问沈观棋：“我要怎么联系他？”
秦沈观棋舒展细长的眼睛，笑起来：“传音纸鹤就可以。我早给你准备好了。”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只洁白的纸鹤。
这还是沈沧澜第一次见到这个修仙界的法宝。
他把千纸鹤拿在手里新奇地看着，轻飘飘的重量，看起来就是硬纸折成的，且折的手艺还不太好。左看右看，他也没发现和纸折的千纸鹤有什么不一样。
沈沧澜问：“怎么用？”
“沧澜，你连纸鹤怎么用都忘啦？”
秦纯担忧地问，又教他：“把你想说的话告诉他，并在心里勾勒那人的名字和长相即可。”
沈沧澜：“可是我不知道他的长相啊。”
“我有。”沈观棋得意一勾嘴角，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
沈沧澜接过，展开，嘴角抽搐一下：“敢问这是哪位仁兄画的？”
粗犷的线条在圆形里描了几根什么，好像是五官，也可能是蚯蚓。依稀只能看出来那人束了个高马尾，头发挺长。
沈观棋说：“我画的。”
沈沧澜：“……”
你们医生原来不光写字像画符咒啊。
他问：“这能行吗？”
沈观棋说：“应该没问题。”
沈沧澜不置可否地看他一眼，抓着那只纸鹤凑到嘴巴前。
“你好，李曜尘。”沈沧澜说：“你知道我吗？我是……爱侣宗……的沈沧澜。”
“爱侣宗”三个字实在太羞耻了，沈沧澜根本不敢大声说出来，试图含糊过去。
沈观棋说：“你说清楚点啊，不然他听不清。”
沈沧澜：“。”
他觉得沈观棋这种行为和让大冒险输了的人在公共场合大喊“小孩哥哥烟瘾犯了小孩亲亲哥哥就好了”的行为一样令人愤怒。
他试图蒙混过关，秦纯和沈观棋却坚持让他说清楚。沈沧澜抬高声音，响亮地道：“爱！侣！宗！我是爱！侣！宗！的沈沧澜。”
说完后使劲板住脸，用故作淡定的面无表情掩盖住自己想要挖个地缝钻进去的冲动。
深吸一口气，勉强缓过来，沈沧澜再对着纸鹤开口：“我勉强算你的病友。你——”
然后他顿住了。
接下来应该说什么？
问问他是不是穿书的是绝对行不通的，万一《恋恋修仙途》像别的小说里一样有天道的设定，发现了他这个bug后，直接一道雷劈下来，把他消消乐了怎么办？
或者问问他关于修炼的事情？
可要是这个李曜尘其实就是假装的，实则修炼就是为了找个道侣，那他被缠上怎么办？
沈沧澜纠结了半天，最后对着纸鹤问了个很哲学的问题——“你觉得人生的意义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