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炮仗了,都走远点!”
吆喝声一落地,捧着各式各样贺礼、来往穿行的丫鬟们都停下、纷纷四散开来,围在了周遭,兴致盎然地看起点爆竹来,如同过了年般地热闹。
院子中露出了一小块空地。
见没人靠近了,点火的小厮利落地掏出火折子轻轻一吹,火苗跃然而起。他用手护住火苗,凑近点着了引线。橘红色的火苗顺着线噼里啪啦地攀缘而上,几息间绽出了一片喧嚣的艳红。
爆竹迸裂的碎屑弹射到窗棂上,将窗边的帘子震开了一道小口,露出来新娘子忧愁的面庞。
与外头的热闹喜气不同,颜悬昭的闺房里可谓是一片愁云惨淡。
颜悬昭凤冠霞帔、浓妆艳抹地端坐在梳妆台前。但此刻的她已经无心去欣赏自己盛装打扮的新嫁娘模样。
镜中人蛾眉紧蹙,再浓厚的脂粉和胭脂也掩盖不住底下她苍白的面色和眼底的不安。
这次不需要系统提醒,她也能真切地感受到死期正在一点点地逼近,这种未知的恐惧如同扼在她喉咙上逐渐收紧的手。
小桃抽噎着为颜悬昭抚平嫁衣上最后一道褶皱。
“小姐、我苦命的小姐……”小桃泣不成声,那双素日里精通梳妆绣花的巧手颤抖着、反复着,却如何也抚不平那道简单的折痕。
小桃的话语唤回了颜悬昭的三分神魂。
看着眼前真心实意地为她难过的小桃,颜悬昭心底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她如果难逃这一劫,那小桃作为陪嫁的侍女又会怎么样呢?会不会也落入了那宋三的毒手?
颜悬昭不知道,因为故事总是吝啬于给小人物笔墨,而她也不过是在其中占上几个字的分量。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伸手轻轻按住小桃忙碌却徒劳的手,止住她无意义的动作。
“小桃,”颜悬昭的语气出乎意料地坚决,“你留在颜府。”
小桃的泪水一时间竟忘了落下,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怎么可以?我是小姐你的陪嫁丫鬟!我要一直陪伴在你身边,不可以离开你的!”
颜悬昭张开嘴,还想继续劝她,却被再度燃起的鞭炮声打断了。外头骤然间锣鼓喧天。
几乎是同时,敲门声急促响起。
“小姐,花轿到了,该出来了。”门口的喜婆出声催促道。
闻言,小桃用袖子胡乱地擦掉了眼泪,强压住了哽咽,声音还带凝重的鼻音:“小姐,我去给你取盖头。”
说完,她就转身快步朝里间走去。
颜悬昭心乱如麻地坐等着,思绪繁杂,心中反复推演着今晚的行动计划和如何劝诫小桃不要跟着过去。
因为想得太入神,她丝毫没注意到“小桃”已经拿好红盖头,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一双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吓得她猛地打了个激灵。
“小姐,奴来给你盖上盖头。”
颜悬昭下意识抬头。
铜镜里映射出小桃的模样,面容身形丝毫不差,甚至连发髻上的粉色珠花都一模一样。颜悬昭却觉得眼前的人透露出一股秾丽妖异之感,绝非小桃,更像是……
“应……公子?”颜悬昭结结巴巴道,两排牙齿止不住地打颤。
“小桃”勾唇一笑,恢复了清朗的男子声线:“小姐果然聪慧。”
镜子里映出小桃乖巧的模样,可口中却吐露属于男子的声线,这反差诡异到让人头皮发麻。
“小桃呢?”颜悬昭立马警觉,想要转身,却被肩上的手摁住动弹不得:“你把她怎么样了?”
应逢怜顶着小桃的模样,不紧不慢地替她整理好刚刚因动作幅度太大而微微歪掉的发簪,又将盖头扬开,稳稳地落在她的头上。
做完这一切,他缓缓才开口道:“放心,只是让她在你房内好好睡一觉。接下来,由我陪你‘出嫁’。”
得知小桃被安全地留在了颜府,颜悬昭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
但迫在眉睫的任务,让她不得不继续保持脑袋的高速运转,思索起今晚的计划。
“公子你说,”她试探着开口,声音在盖头下闷闷地传来,“要是那宋三警惕性太强,我没能把符箓贴在的他命门……”
她想从他的口中套出是否还有备用的方案,估算今晚行动的容错率能有多高。
奈何她的视野被盖头遮得严严实实,眼前一片暗红,无从看见应逢怜的神情,进而揣摩他平静话语里的真实意图。
忽然,应逢怜的手环住了她的脖颈。冰冷的指尖抵住她脖子处的温热肌肤,那一小块皮肤瞬间被激起了细密的疙瘩。
于此同时,他的低语在她的耳边的响起,语调缱绻温柔,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若没有把握住一击毙命敌人的机会,那也只能怪你红颜薄命了。”
“没有价值的人是会被抛弃的,昭昭。”
该死的黄世仁!让牛马危险作业,又不不给牛马买保险!
颜悬昭在心里疯狂地咒骂着他,恨不得跳起来给他一拳。但面上却不得不讨好他。
她迅速回握住了他虚拢在她命门上的手,语气诚恳地如同最忠实的狗腿子:“你放心交给我吧!我保证完成任务,不辱使命!”
“小姐哟!再不出来,就真的耽误吉时了!”门口的喜婆再度出声,焦急地催促着。
应逢怜闻言漠然地抽回了手,站直了身,一把将已经腿软了的颜悬昭拎了起来,语气平静无波:“该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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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悬昭瘫软着被应逢怜一路半挟持、半搀扶着送出了房门。
走过几道连廊,连跨三道院门,才终于来到颜府大门。
刚踏出府门,围观颜府喜事的人群议论声瞬间高涨,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进她的耳朵里。
“这新娘子走路怎么这样啊,没有侍女搀扶着估计都得倒地上了。莫不瘫是了?”有个大娘的声音格外洪亮,声音穿透人群。
“肯定是身体有问题才嫁给宋三。要不好好世家小姐,何必嫁给那种人?”一旁的人立马附和道,带着自以为是的了然。
这时,有人不合时宜地跳出来开了个玩笑:“总不至于是因为要嫁人了,吓成这样的吧?”
话音刚落就引得周围人哄笑一片。
就连搀扶着她的应逢怜都微不可闻地轻颤了两下,凭借着这极近的距离,颜悬昭成功捕抓到从他喉头泄露出的一丝笑音。
他在偷笑!他知道内情,居然还和他们一起笑她!
她即将要踏入那样的龙潭虎穴,没吓得随地大小便都是勇气可佳了!
这下气得颜悬昭瞬间理智全无,摸索着就要往他手上拧一把。
【宿主不可!你可是温柔白月光人设!】装死了半天的系统冷不丁出声了。
颜悬昭瞬间弹射着缩回了手,却没料到应逢怜反握住了她,不许她抽回,指尖不轻不重地在她的掌心摁了摁,好似带着某种安抚的意味。
这个动作太过突然,让她一时间愣住了。
下一秒,天旋地转。
周围有人惊呼了一声:“这丫鬟力气真大!”
等颜悬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被应逢怜打横抱起,一步步走向花轿。
颜悬殊连忙环住他的脖子,以免被他一个不慎摔下来,却不想应逢怜的臂力惊人,抱着她轻松地如同抱着棉花枕头,一路脸不红气不喘,稳稳当当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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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花轿前。
颜悬昭还没来得及生出一丝旖旎之心,就被应逢怜粗暴地扔进了花轿里,后背撞到了轿壁,发出一声闷响。
“我会跟在外头。”他扔下一句就抽身离开。
轿帘重新落下,轿内陷入了朦胧胧的暗红之中。
颜悬昭气呼呼地掀开了盖头,敢怒不敢言地默默揉着自己被硌到的老腰。
死应逢怜一点也都不懂得怜香惜玉!怪不得人家女主看不上你,注孤生吧!
她在心里疯狂鞭笞了他几百遍,才解掉一点心头的火气。
【宿主你还是多想想怎么度过今晚这一劫吧。】系统适时出言提醒。
这么一说让颜悬昭立马想起了正事,急忙掏了掏里三层外三层的的衣服,从其中的夹层里掏出了一张符纸查看。
这是应逢怜昨天用自己的血写的一道符箓。他交代,必须趁宋三不备,取到他的一丝鲜血,将染了血的符纸贴在其命门之上,方能制住他。
符纸是最普通是那种薄黄纸,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意味不明的暗红色符文,乍一看,如同千百张眼睛齐齐睁眼凝视着你,散发着浓烈的血腥之气。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符,邪门极了,瞄一眼都SAN值(理智值)狂掉。
颜悬昭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破损,就小心翼翼地折好、万分谨慎地收回衣服的夹层里。
如今破局之法是有了,但实现的过程还是难如登天。
要如何不引起宋三的怀疑取到他的血?
这是一个极难的事情。
还没等颜悬昭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一路摇摇晃晃的轿子猛地停了下来。
她的身体因为惯性下意识往前扑去,她连忙一手摁住轿沿稳住身形,一手扶住头上晃得叮当响的凤冠。
直到这时,颜悬昭这才惊觉到外头响了一路的鼓乐声已经停下,四下霎时间陷入了一种可怕的寂静。
她屏住呼吸,惊疑不定地侧耳倾听,试图捕捉轿外的任何一丝声响。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里,一只枯槁消瘦、指节青白泛灰的手,毫无预兆地伸了进轿子里,然后朝着她,摊开了掌心。
“娘子,请下轿吧。”宋三嘶哑干涩的声音,在轿外慢悠悠地响起,每个字都敲打在颜悬昭紧绷的神经上。
宋府,到了。
颜悬昭不安地咬了咬唇,硬着头皮,将手颤颤巍巍地搭上了宋三摊开的手掌心。
此刻她真的宁愿来拉她的是应逢怜。
宋三如鹰爪般的手微微一用力便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出了喜轿。
颜悬昭脚步虚浮地跟随着他下了轿撵,下意识看了一眼候在了喜轿左侧的应逢怜。
应逢怜尽职扮演着小桃的模样,脸上挂着喜气洋洋的微笑。
若是真的小桃跟来了,此刻不知道得要多难过。
颜悬昭心下黯然。
“娘子,你的盖头……”宋三的声音再度响起。
颜悬昭一惊,连忙往头上摸索去,才发现自己忘记把掀掉的红盖头重新盖上就下了轿子。
“小姐,奴替您重新披上。”应逢怜适时将遗落的盖头从轿子里拿出,重新为她披上。
颜悬昭的视野重新被遮住,视觉的被剥夺让她感到格外地不安,一切其他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了。
忽然,她感觉应逢怜正要收回的手有意无意地勾了一下她的掌心,不动声色地、快速地在她的掌心里摁了摁。
突如其来的熟悉动作,让她的心莫名安定了下来。
至少,他不会完全袖手旁观。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接过喜婆递来的红绸。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老娘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