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语气吊儿郎当的。
“怎么态度这么差啊,好歹我刚才也救了你一命,你不该感谢感谢我吗?”
路星辰不语,盯着他手里随意摆弄的那把枪,“……你也想杀我?”
他强忍着语气中的颤抖质问,“我和你们无冤无仇,半个月前,你带人把我堵在巷子里,不由分说把我教训一顿,只说是你们老板要求的,那这次呢?也是你们老板要求的吗?”
“你们老板姓什么,吴吗,是山上别墅群的户主?他认识我?还是我哪里得罪过他?或者什么时候欠过他钱?”
胸腔中的愤怒简直快要压抑不住。
男人闻言啧了一声。
“你问题也太多了吧,我都不知道该回你哪一个了。我们就是接点儿小单赚钱的,老板就是老板,老板的决定,我们这些打工仔哪里能知道原因啊?当然只能乖乖照做。”
“至于老板姓名嘛,”男人顿了顿,语气恶劣,“……如果你自己乖乖从三楼跳下去,我就可以告诉你。”
路星辰面色一白。
这里是三楼。
七八米的高度,对任何一个普通人来说都是有很大危险的。
从这里跳下去,落到坚硬的地面上,没有松软的泥土、草坪、灌木丛,亦或者雨棚遮阳棚做缓冲,非死即残。
运气好,落下个骨折,养一段时间就好了,运气不好,下肢瘫痪,或者直接在医护人员来临前就内出血死亡。
而他运气一向不好。
男人盯着猎物苍白脸色,似是猜出了他心中想法,笑容不减,语气缓缓道,“放心,我会及时给你拨打救护中心的电话。”
“不会让你死的。”
他向前一步。
“你别过来,”路星辰跟着后退,慌乱开口。
他真的很难理解。
为什么有人能在伤害别人的时候笑得这么开心,又为什么总有人把伤害别人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他好不容易从刚才那个女人枪口里逃出来,为什么又要落到这个人手里,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总会有厄运找上他?
路星辰真的不明白。
而最让他不明白的,就是这个男人的目的,或者说,他背后那个指使者的目的。
无论是上一次突如其来的殴打,还是这一次莫名其妙的要求,都让他不明白,也不像是和他有仇,就像是……单纯想折磨他。
折磨他能获得什么好处吗?
安静的空间里,男人的副脑突兀亮了起来,他按下了接听按钮,
空间小,路星辰也听见了。
对面的人喊了声哥,语气有些急,“她们没上当,又回来了,赶紧的……”。
男人脸上笑容凝滞,深深瞧了眼路星辰,简单回复一句“我知道了”。
“你想拖延时间?”男人脸上的笑容彻底收了起来,他两步向前,钳住了路星辰的两只手,将其反压在背后,强硬把他从小空间里推搡出去,指着客房那扇半开的窗户说。
“自己跳,还是想让我把你腿打断再丢下去?”
闭了闭眼,路星辰喉咙干涩,“……我自己跳。”
他的双手于是被松开,男人手掌落在他后背上,猛地推了他一把,直接把他推到了窗户边上。
“快点儿的。”男人说,“别想耍什么小花招,否则我一定会弄死你。”
路星辰没回复。
他把手撑在窗沿上,垂眼往下看,果然什么遮挡也没有,不会有任何缓冲,甚至还有不少尖锐的钢筋铁皮,如果直接跳下去……
不。
他不能跳。
他不想跳!
余光瞥见右边的小桌,以及小桌上摆放的脱了线的烧水壶,路星辰缓慢往窗台上攀,实际却状似脱力往旁边滑落——
就是现在!
当烧水壶进入手臂拿取范围内,他想也没想,拿起来就往后一扔,男人没反应过来,本能抬手抵挡,这还不算完,下一秒,一块灰扑扑的桌垫又被扔了过来。
男人被迫吃了一嘴的灰。
呸了两声,再睁开眼,路星辰已经跑到了门口去。
“艹,果然是个杂种。”男人恼怒地骂,立马往上追。
男人的脚步比路星辰要快很多。
下楼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激得路星辰头也不敢回,他疯狂地往楼下跑,几乎被催发出了无限的潜力。
快这个字在他脑海中无限循环。
二楼。
一楼。
路星辰从一楼门口满地碎玻璃里冲了出去。
他已经选好了方向,出了门就往左边跑,不过十几米的距离,在第一个路口转弯,随后往前,一直往前,只要跑到那条主干道,有车有人,他就安——
路星辰的脚步猛然停了下来。
他看着面前三个人,刚好挡在他去路的人。其中一个,不久前还对他穷追不舍,用子弹将他逼进破旧旅馆。
又碰上了。
微微发愣,路星辰脑子像是突然停止了转动,他连怎么办三个字都想不出来了。
他明明跑得很热。
脑门儿都是汗水,嘴里都是铁锈味儿,可面色却白得像一张纸。
……为什么?
他唇瓣翕动着,却什么也说不出。
身后的男人已经拿着枪追了上来,面前三个女人则挡在他的左右两边和正前方,她们手里都有枪,后面那个男人手里也有。
无处可逃。
无路可退。
这算什么……才出虎穴,又入狼窝?人怎么能一条活路也看不到?
路星辰只觉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揪起,他疲惫闭上眼。
身后男人也在小幅度喘气,语气讽刺,“跑啊,你个臭不要脸的东西,救你一命,收点儿利息而已,你跑得倒是挺快的嘛。”
“现在好了,你要死了,我的钱也拿不……”
男人的嘴缓慢闭上,他看着对准他的黑漆漆的洞口,两只手缓慢抬至脑侧,扳手护圈挂在大拇指上轻晃,他混不吝笑出声,“实在是不好意思,只是路过。路过。”
为首的女人没理睬他,停顿了几秒,才冷漠着哑声道,“闭嘴。把枪放地上,踢开,背过身去。”
男人慢吞吞动作,眼珠子滴溜溜转,但他等的人还没来,只好照做,只是他留了心眼儿,尽管踢了一脚,枪也还是在他脚边不远。
“谁派你来的?”女人问。
“……”男人沉默了几秒,含糊不清道,“我老板叫我来的……”
“别说废话,谁?”
“……不知道。她从来又不露面,只负责给钱,我就只负责卖命,哪里能知道她的名字……你给你老板做事,难道就一定知道你老板姓甚名谁吗?”
砰的一声,脚边尘土飞溅,男人抖了一下,似乎被吓到。
这一枪是警告。
“少说废话。”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女人继续问。
“目的,哪有什么目的……”男人低声重复,尽管是背过身的,他的余光却一直在尽可能往身后瞥,“目的就是好心帮助他一下而已。”
“撒谎。”女人定论。
但不等女人说出下一句话,她身后不远处便有人蓦地大喝一声。
“把枪放下!”
“不然我就开枪了!”
蓦然出声的这个人,和蹲在地上的男人有九分相似。双胞胎。
见几人的注意力被短暂吸引开,男人长臂一揽,登时便拿上枪站起了身,食指推开枪身侧的保险,直指为首的那个女人,他往地上啐了口口水,语气不耐烦,“今天真是倒霉。”
局势一时之间反转。
两方冷漠对峙。
路星辰站在原地,绝望闭合的双眼早已睁开,他安静注视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发僵的脑子重新开始转。
他的右后方是双胞胎男人的老大,和另一方为首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女人枪口互指,他的右侧左侧分别是两个女人,枪口都对准了后来的、位于最右边的双胞胎老二,双胞胎老二枪口则落在右侧女人的头上。
虽然有些混乱,但没有任何一把枪指向他,他离左边的路口只有十几米……那是不是说明,他现在可以跑?
他能跑掉吗?
路星辰不敢轻举妄动,左脚却不受控制,小心地往外轻挪了一小步。
但或许是大家都太安静,挪动的他显得异常突出,没有一个人的枪口动过,但几双眼睛都瞬间落在自己身上,他咽了口口水,又安静地挪了回去。
得换个方法。
什么方法才可以?
左边的转弯处离他不远,他一直想从那边过去,但如果从右边呢?右边的路口离他好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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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很远。
三十多米,最多四十米。
如果把对峙局面打破,让她们互相攻击,他是不是就有机会逃了?
抿了抿唇,路星辰余光盯上了右后方的男人,他深呼吸几口气,随后猛地往后侧扑了过去,落在男人方才蹲过的地方一滚。
砰砰两声,子弹瞬间砸到了他身边,也是男人的脚边。
男人动了,却是在躲避,没来得及对付他,只反手扣下扳机回应,怒骂为首的女人,“你他爹的还真开枪啊!”
“哥!”见男人被攻击,男人的弟弟也跟着扣动扳机。
几声枪响中,路星辰翻身快速爬起,抓紧哪怕一厘一秒的时间逃离,可身后女人好像没有受到双胞胎男人多少影响,竟然还能间接着,继续对着他射击。
“站住!”女人开口,他的脚边被炸出一团灰。
可路星辰根本不敢停。
他只能赌。
自己的呼吸声就在耳边,他还听见了双胞胎男人的怒骂声,以及至少一个女人追过来的脚步声。
越来越近。
边往前面跑,边扯过路边那些范围之内的东西往后扔,路星辰不知道能不能拦下可能落在自己身上的子弹,他只想添添乱,以此阻拦女人前进的速度。
他失败了。
被女人随机扔过来的东西砸倒在地,膝盖弯疼痛无比,他想起身,又因一时疼痛而狼狈着跌回去,翻转身坐在地上,女人离他就几步距离,黑色洞口和他冷冷相对。
他双手撑地缓慢往后退,黑色洞口就冰冷向前。
女人的指节落在扳机上,似乎下一秒就要开枪,将他就此射杀。
海浪般汹涌的恐惧将他淹没,路星辰浑身发颤,吐出的音节都是抖的。
“……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我什么坏事儿也没做过。”
“放过我……”
他恳求着。
……
清晰的画面里,omega盯着眼前的枪,漂亮的脸上满是惊惧。
他已经一身的灰,身上添了不少伤口,连膝盖上的布料都磨破了,露出渗血的伤痕,灰尘落在上面,显出脏污。
在乔雾沉默的这几秒里,女人完全没动。
而omega还在苦苦求情。
乔雾直直盯着那张脸,半晌后,开口,“放他走。”
“把刚才那对双胞胎给我审了。”
女人很快收回枪,转身朝身后双胞胎男人走去。
路星辰愣住。
被一团天降之喜砸到头顶,绝望与希望交织,他还没反应过来。
……就这么被放过了?
他没问出口,但女人已经逐渐远去,抬起的枪口落在了其他人身上。
双胞胎男人又开始说话了,“……你们有病吗?你们的目标就在那儿,你们不管,现在拦在我们哥俩面前不让走……”
这话提醒了他。
路星辰听着,胸膛剧烈起伏着,又赶紧爬了起来,膝盖窝被砸了,很疼,他只能一瘸一拐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男人的声音逐渐被甩在脑后。
他来到自己最初的目的地。
不知道现在具体的时间,但主干道这边车来车往,人不算太多,但怎么也算有。
迟来的幸运眷顾他,路星辰才走到公交站,载满了一整车人的蓝色公交车就摇摇晃晃停在他的面前。
车门打开,他向前。
一只脚踩在了公交车的上车阶梯上,路星辰却犹豫了。
他很想很想回家,他好想看一看自己的父亲和弟弟,可是……
真的要现在回家吗?
他身上的伤该怎么解释?他会把灾难和厄运带回家吗?
路星辰的心摇摆不定。
愣神的这几秒里,满车的人向他投来不加掩饰的目光,有人看着路星辰浑身伤口眼神带着好奇,有人麻木地注视只源于他迟迟抬不上去的另一只脚,还有人望向他那张出色的、难以被灰尘和疲惫掩埋的美貌的脸……
司机等得不耐烦,摁了喇叭。
“年轻人,到底上不上?”
路星辰的脚便缓慢地缩了回去,往后退离一步,蓝色的公交车很快合上车门,左摇右晃地远离在他的视野里。
公交车有目的地,他呢?
他该通往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