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蘘子转头瞥见那人,收了剑意疾步上前,声音颤抖问道:“是憬伦的孩子吗?看这眉眼,多像他,多像……”
楼千帆无论如何也要捞楼儃一把,见状在背后踹了姬宗珩一脚,把他踹到青蘘子跟前,笑道:“回师叔,这正是您的小徒弟姬憬伦的独子,如今拜在我的门下。”
姬宗珩满脸茫然,不知道眼前的师叔祖方才还喊打喊杀,为何看见自己时却突然熄了火。
青蘘子看见一张酷似小徒弟姬憬伦的脸,不由得悲从中来——
姬憬伦是青蘘子最为骄傲的弟子。他出身姬氏名门,但并不骄矜自傲,反而温润谦和,宅心仁厚。
十七岁时姬父早逝,留下寡母幼弟,姬憬伦匆匆继任家主,发奋图强,不到三年便从金丹直升元婴,使姬氏成为伊雒第一大修仙世家。
他修炼勤勉天赋又高,很快就将青蘘子的剑道本事学了大半,青蘘子有意将衣钵传与姬憬伦,谁知他突然死于魔将炼九之手,尸骨无存,抛下娇妻幼子、老母严师去了。
青蘘子还记得派姬憬伦去杀炼九那天,他说:“憬伦,魔将炼九在潇沅湖为非作歹、残害百姓,你即刻带人下山,诛灭此贼,还百姓朗朗乾坤。”
“弟子定不辱使命,救潇沅百姓于水火!”
“要小心啊,炼九是魔尊陆璇玑手下第一得力干将,你多带几个人去,一定要平安回来。听说姜姑娘刚给你生了个儿子,斩杀炼九之后,把孩子抱过来我给取名。”……
青蘘子为姬憬伦悲恸不已,楼千帆赶紧示意姬宗珩求情。
其实哪里需要求情,青蘘子想到姬憬伦的音容笑貌,想到是自己亲手将徒儿送入魔窟,心早就软了。
楼千帆趁势劝道:“师叔,您就看在这孩子的面子上,饶了楼儃一命吧。”
江静潮也劝:“师叔,楼儃师弟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死,请您饶他一命。”
罢,罢,罢,他已经害死了一个徒弟,难道还要亲手杀死另一个吗?
青蘘子老了,有生之年,他只想看着这些晚辈们好好活着,横竖有自己镇压,小辈们还翻不了天。
“唉,若是憬伦还在……”
对于楼儃,他失望至极,只是长叹一声,便回到洞府闭关修行。
青蘘子走后,江静潮翻阅刑典,与众人商议后宣判:“楼儃师弟,罚你削去一百年修为,闵献罚去灵田劳作服役三十年。”
楼儃还跪在地上抱着江静潮大腿,听见要被削去一百年修为,赶紧骨碌爬起来,目光复杂深沉。
陆璇玑被江静潮护在身后,将众人的小九九看得清清楚楚:
藏经阁看守闵献不过是小喽啰,楼儃是整件事情的主导,但不知楼儃背后还有谁指使。
其实,看楼儃抱着江静潮大腿的怂样,只要肯用刑,他一定会供出更多信息,可江静潮这人心软,必然不会同意刑讯逼供。
陆璇玑将此事记在心中,按下不表——蜀山派出现内部矛盾,对她复仇是大好事,他们鹬蚌相争,她才能渔翁得利。
**
今日,轮到楼千帆给各位弟子讲授符咒入门课程,新弟子们郑重其事铺设黄纸,饱蘸朱墨,众人还在艰难描绘符头的敕令时,陆璇玑早已画完一张漂亮完美的平安符,准备将它送给郗荷玩玩。
好久没有去找小荷玩了,不知她最近过得怎么样,陆璇玑无聊托腮发呆。江静潮的紫霄宫有许多修炼秘籍,陆璇玑正想着抄一本给她送去,后背狠狠挨了一戒尺。
楼千帆面色阴沉,黑檀戒尺猛敲陆璇玑的课桌:“上课心猿意马,把《礼经注疏》给我抄十遍!”
楼千帆从见到陆星的第一面,就莫名讨厌这个孩子,因此才故意寻衅罚她。她和那位好师兄江静潮一样,一样出身低微,一样天赋异禀,一样会坏他的好事。
姬宗珩偷笑,在陆璇玑身后幸灾乐祸:《礼经注疏》足足四万字,十遍就是四十万字,陆星的手都会抄断吧!
他屡次主动向陆星示好,想通过她近距离接触江静潮,但陆星这人实在可恶,不识抬举,竟然屡次拒绝他的示好。师尊干得漂亮,早该罚她!
陆璇玑后背热辣辣地痛,死死盯住楼千帆的背影:敢打本尊,你死定了!
当年的仙魔大战,楼千帆从中联络各大仙门一起攻入魔界,陆璇玑自从进入蜀山派,还没想好如何报复他,他倒先找上门来。
于是,下午农课,她看见楼千帆急匆匆路过灵田,迅速想出一计。
她双手掐诀,蒙住灵牛双眼,把楼千帆的屁股在牛的视野中变成大红色。又吹哨给看守紫霄宫的两只仙鹤传信,让它们赶来帮帮场子。
当楼千帆走到灵牛附近时,原本低头安分耕地的灵牛突然发出一声怒吼,低下头,卯足了劲朝着他的屁股冲去。
“哎哟!”楼千帆毫无防备,被灵牛狠狠地撞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阵鹤鸣,仙鹤翱翔天际,两条弯弯曲曲的雪白“祥云”精准降落在楼千帆头上。他顿时气得脸色铁青,怒吼:“这是谁干的?放肆!放肆!”
可惜兽类灵智未开,楼千帆也不好太过苛责,只能怪自己倒霉。
看他的狼狈样,陆璇玑心里乐开了花,虽然她修为低微,没办法给他造成实质性伤害,但是略施手段恶心恶心人还是可以滴!
灵田一片混乱,她悄悄拎走一桶味道浓郁的牛粪,准备给楼千帆的被窝里加点料。
楼千帆所居墨砚峰,山中奇石黝黑如墨,因此得名。
陆璇玑口念隐身诀,屏蔽牛粪的臭气,成功靠近楼千帆寝殿,可惜寝殿有结界阻拦,只好把牛粪倒在窗边。
正欲返回浮玉山,却发现楼儃在一小亭中坐立不安,似乎在等什么人。
楼千帆匆匆施了个清洁咒赶来:“东西拿到了吗?”
楼儃:“拿到了,如今闵献不管藏经阁,这青铜塔至关重要,必须先拿在咱们自己人手里,以防被后来人发现。”
青铜塔?!
陆璇玑躲在草丛里偷窥,她这次学乖了,施了七八遍屏蔽咒和隐身诀,也是楼千帆等人放松了警惕,竟然没发现她。
只见楼儃手里拿着的,正是那座囚禁她残魂的镇魂青铜塔。陆璇玑心中一紧,这是座业已废弃、失去效力的残塔,他们要这个做什么?
楼千帆仔细端详塔身上江静潮的亲笔封条,从塔的底座搜出一枚丹药,冷笑道:“八叔,这就是江静潮与魔尊勾结的证据。”
陆璇玑腹诽:江静潮与我勾结,然后反手把我镇压在塔下?他莫不是脑袋有问题。
“八叔可知这是何物?此丹名唤养魂丹,用各种天材地宝制成,天下唯有师尊和师兄两人会炼制。
只要有此丹温养,哪怕剩下一缕残魂,也能在十数年内恢复成完整的三魂七魄。”
楼儃亦凛然:“你是说,这不是镇魂塔,而是江静潮为陆璇玑特制的养魂塔?!”
蹲在草丛中的陆璇玑也愣住:江静潮替我温养残魂?什么鬼?
她悄悄在心里嘀咕他伪善,当年杀了自己毁灭魂魄,杀便杀了,偏偏多次一举,截留一缕残魂囚在青铜塔里温养。
楼千帆继续说:“当年师兄杀了陆璇玑之后,暗中留下她一缕残魂藏在蜀山。封条已开,说明魔尊已被师兄放出青铜塔,只怕此刻正躲在魔界修养。”
嘿嘿!本尊正蹲在你们身边嘞!
楼儃:“一旦魔尊陆璇玑重新出世,必将扰乱仙界秩序,到时候……十一郎,咱们必须立即行动,派遣修士赶往魔界,趁她刚刚苏醒立足未稳,找出她的下落。”
楼千帆拉住楼儃:“咱们蜀山派里有内奸,八叔就算找到魔尊,也徒劳无功。”
楼儃皱眉:“你的意思是,先扳倒江静潮,再铲除魔尊?”
楼千帆缓缓点头,他眼中的坚定让陆璇玑猛然意识到他们师兄弟之间嫌隙不浅,可以利用。
**
“疼吗?”江静潮仔细给她红肿的左肩上好药,又喂给陆星一块竹汁糖。
“不疼的师尊。”
陆璇玑在江静潮面前还是要装一装的,朝他乖巧笑笑,江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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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看她这般懂事,更心疼了。
“唉,委屈你了。《礼经注疏》师尊替你抄。”
他走到书案前,悬腕行笔,低头替陆璇玑抄书,还不忘安慰徒儿:
“好孩子,别难过,你千帆师叔人不坏,就是性情严谨,对弟子们的要求高。被罚抄不是你的错,只是你们二人性格不合而已。今天上课累不累?快回去歇会儿。”
或许是融融灯光让她放松,陆璇玑问:“师尊,你为什么……”
“什么?”江静潮抬头。
“没什么。”陆璇玑咬住舌头,暗骂自己疯了,差点失言问江静潮为何要温养自己的魂魄。
江静潮莞尔一笑,继续替她抄书,紫霄宫今夜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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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轮到江静潮给新弟子们授课。
江静潮特意将授课地点选在锦屏山琅嬛洞,此处山花烂漫,有茂林修竹,飞瀑流泉,比书斋中更能体悟自然之道。
今日所授的课程是循行小周天,以江静潮为中心,弟子们在琅嬛洞盘腿而坐,围成一个向外延伸的大圈,依次等待他的指导。
“关洲,你看,小周天的气从气海出发,沿任督二脉,过尾闾、夹脊、玉枕,至泥丸宫方止。小周天是一切修行的基础,其本质是取坎填离,以肾水补心火,因此务必准确,不可阴阳颠倒。”
什么意思?关洲挠挠头,吐息半晌也没有灵气运行的感觉。
看关洲一脸茫然,江静潮索性坐在他身后,将自己的灵气注入夹脊穴和泥丸宫,帮助他寻找任督如环、坎水逆升的感觉。
“噫!我得了!我得了!”
关洲感觉浑身经脉前所未有地舒展,脊柱温热,立刻乘势加快气血流转的速度,自然灵气也迅速进入他体内。
眼看修为节节攀升,似乎马上就要筑基,他忽然满脸涨得紫红,四肢僵硬,额头冒出热气,牙关咬紧,嗓子说不出话来。
江静潮他气血壅滞,立刻将自己的修为注入关洲体内,用极其霸道的内力冲开关窍,又帮他运行了一个周天,才恢复正常。
江静潮手把手帮助新弟子们注入灵气时,姬宗珩一直跟在江静潮身后,佯装听江静潮授课,实则故意往他身上贴,黏腻的眼神如同蛛丝。
陆璇玑极其厌恶此等纨绔恶行,所以,姬宗珩“不小心”靠过来,陆璇玑也“不小心”踩他一脚,用身体把他和江静潮隔开;姬宗珩手掌“无意”飘到江静潮腰侧,陆璇玑也“无意”地双手叉腰,用手肘把他捣走。
两人在江静潮身后斗法,姬宗珩越是想一亲芳泽,陆璇玑就越是不让他靠近江静潮。
背后不知是谁推了她一把,陆璇玑差点站不稳,赶紧抓住江静潮的左臂。
江静潮回身,摸摸小徒弟的头发:“怎么了?”
“回师尊,弟子看见一只苍蝇围着蜜糖乱飞,想赶走它。”
他左右看去:“苍蝇?琅嬛洞怎么会有苍蝇?”
看着江静潮天真的圆眼睛,陆璇玑无语:姬宗珩恨不得用眼神把江静潮的衣裳扒了,偏偏自己这位傻师尊一无所察。
算了算了,看在江静潮为她温养魂魄的份上,她不介意替江静潮挡掉这只碍眼的苍蝇。
“宗主,弟子近期修为停滞,请您指导。”瞅准江静潮身边的空子,姬宗珩像泥鳅一样钻到他身后,胸膛紧紧贴住江静潮后背,手也不老实地攀上腰间。
江静潮瞬间瞪大眼睛,浑身一颤,下意识倒向站在他右侧的陆璇玑。
“啪!”
陆璇玑扶住差点被挤倒的师尊,死死钳制住姬宗珩手腕,歪头活动活动筋骨。
她斜睨姬宗珩一眼,唇角冷笑转瞬即逝,双手抱拳:“姬师兄,不必我师尊出手,咱们比试比试如何?”
姬宗珩浑身直冒冷汗,一身肥肉僵住,对江静潮的那点心思意图已被陆璇玑看穿,只得硬着头皮道:“请师妹指教。”
“砰!嘭!”
“咚!”
“啪!啪啪!”……
嗯,今年秋天,锦屏山的枫叶一定会非常红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