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之中,一块巨石矗立,潮水轻拍石面,荡开一圈圈水纹。
石上倚着一名气喘吁吁的少女。
她上身似人,自腰际而下却是鳞光流转的鱼尾,尾鳍在海水中轻轻摇曳,因过度飞游而显得愈发沉重。
她的双臂叠在身前,随后将脸侧倚在另一条锦鲤鱼尾上。
那条尾巴属于一位年轻的女子,尾鳞绯红若霞。
女子面容宁和,眼波温婉,神态带着的慈爱令这深海都柔和了几分。
“娘的锦鲤真棒,今日飞了这么久。”
锦鲤的脸上还带着一抹红润,她尚未恢复过来,没有力气回话,只是抬眸望着水面之上的明月。
待少女恢复片刻后,女子轻声笑着问:“锦鲤,明日便是你的成人礼,你想好要取什么字了吗?”
锦鲤一族皆以锦鲤为名,直到参加族内的成人仪式后,方可在成人大典上为自己取名,并将名字记入族谱。
少女眼帘微垂,唇角轻动,半晌才囔囔吐出一个字音:“遥......”
她想了很久,才决定的字。
至于这字的由来,还要从她翻开一卷古籍说起。
古籍中记载,天下分为三界一地十混沌。三界为仙界、妖界、魔界。一地为凡俗之土。
混沌十域,则是以属性建造而成的世界:金、木、水、火、土、雷、风、冰、光、暗。这些属性同炼丹师相关。
修行之道,以境界分:天地玄黄,每一境九阶。
而三界的尊卑,则以神血为凭。
神血,源自一族先祖突破天阶化神,功德福泽后裔。得此血脉者,修炼速度千里一日,若血脉纯净,更能一跃登天。
然神血虽是至宝,却非无瑕。
神血若无丹药维持,终会枯竭凋零。
那丹药名唤维脉丹,专以延续神力血脉而生,唯炼丹师可制。
若说神血是修炼的至宝,那么对于炼丹而言,却是最剧烈的毒。
一旦拥有神血之人触碰丹火,便会遭到血脉反噬。血脉越纯净,反噬越猛烈,轻则吐血昏厥,重则魂飞魄散。
正因如此,真正的炼丹师,多半出自凡人。只有那些未受神血庇佑之人,才有资格去掌握炼丹。
而在数千万年前,星河崩溃,苍生哀嚎。为护这片将倾的世界,仙神、魔神与妖神同立于苍穹之巅,以无上伟力修补天道。
然天地重生之际,魔神趁虚而入,施展秘法将妖神体内的神血尽数抽离。
可惜魔神终究算漏了一步,那直接抽出的神血根本无法被吞噬炼化。
而妖神一逝,万妖同悲。
失却神血的保护,自此,妖族血脉残缺,天资衰微。修炼之路与仙族、魔族之间的差距逐渐如鸿沟般不可逾越。
困境之下,诸多妖族另辟蹊径,转而执掌丹火,踏入炼丹之途。
奇异的是,神血虽可以提升修为,阻碍炼丹,但修为可以提升炼丹。
昔日阻碍丹道的神血已失,反令有修为而无神血的妖族,炼丹天赋超凡脱俗,感悟敏锐,远胜凡人百倍。
此事传出,凡界震动。丹师本为立族之根,若妖族大批涌现,必将威胁凡界的地位。
当天秤失去平衡,魔界便与部分凡族强者勾连,举起屠刀,行灭妖之举。
自此,腥风血雨席卷山川,无数妖族惨死,或被剖骨取髓,或被烹炼成丹。
因妖身天赋各异,血肉筋骨皆有奇效,如疗疾延寿,再如淬体炼器,妖族渐渐沦为丹药、法器与玩物。
久而久之,妖族便成为三界中最卑贱低微的存在……
“娘......妖族明明是被陷害的,为什么大家没有来帮妖族,反而一起来捉我们呢?”
“为什么恶人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反而还有人帮着恶人一起行凶......”
娘亲说:“因为利益。”
她抚着锦鲤,低声道:“利益啊......以人心为祭坛,以明眸为贡品。用得其正,便是共生共荣,执于其私,便成祭坛血火,夺人眼中光明……”
似是不想继续如此沉重的话题,娘亲笑着问道:“为何会喜欢这个字?”
锦鲤的双眸伴随着月光越来越明亮。
她心中有一个遥远的目标。
她渴望力量,渴望有一日能突破天阶化神,让族人重新拥有属于他们的神血,再不受欺凌......
她轻摇鱼尾拍打着巨石,声音稚嫩,带着坚定,轻轻哼唱着为自己立下的誓言:“因为……妖族的小瑶,有一个遥远的目标......她要......要化神!”
娘亲眉眼渐渐弯起,听着女儿那尚带稚气的声音,眸光越来越温柔。
可就在今夜,锦鲤一族惨遭魔族虐杀......
天色未明,歙州暴雨交加。
溪水之上,忽而浮现出一道巨网,横亘在激流之间。
数百条锦鲤奋力跃起,欲破开那阻隔,冲向彼岸。
可就在它们撞上那巨网的刹那,光华一变,那一条条跃空的锦鲤瞬间化作一块块血红的石头,坠入溪流,被雨水吞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从黑暗中响起,一个身着褐色长袍的男子踏空而出,其胸口前佩戴一个金黄色菱形的徽章。
“真是有趣啊......明知道会化作石头,这些蠢鱼还是不肯停下。”
“哪怕是飞蛾扑火,我们锦鲤一族,也绝不会成为别人的玩物!”
族中长老满头银发湿透,眸中燃烧着不屈的光,随后仰头直视那魔尊,咬牙切齿道:“若非你们这些卑鄙之徒联手,将我妖族的神血强夺......今日孰强孰弱,尚未可知!”
地一魔尊的笑容猛地一滞,漆黑的脸庞闪过一抹阴鸷。
许久无人再敢提起那桩旧事,如今竟被如此直白揭开。
他冷哼一声:“老东西,还敢信口胡言?分明是你们卑贱的妖族意图陷害我魔族!魔神大人不过是替天行道,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妖灭去罢了!”
“胡言乱语!”长老咆哮,胸膛剧烈起伏。
“呵,既然你急着找死,那便由尊贵的我,亲自送你上路。”地一魔尊眸光一冷,手指一捏,黑芒闪现。
下一瞬,长老的身影在雨幕中血花四溅,生生被刨成八段,残肢落在血水里,溅起无数腥红的涟漪。
“长老——!”
族中锦鲤齐声痛哭。
泪水、雨水与血海混为一体,她们的哭喊中依旧带着倔强:“妖族绝不会成为玩物!”
看着昔日长老逝去,锦鲤用手背匆匆拭去眼角的泪水,不断告诉自己,眼泪不能解决问题。
她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将注意力从悲伤中拉回,随后看着那一层层网。
她目光一点点追随,那些黑线铺天盖地,不留缝隙。可就在最上方,一处转折间,似是因编织过急,留下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空隙。
风自那里渗入。
锦鲤神色一动,立刻转身看向族人。
她没有多说,而是以身入局,先行屈膝、发力,鱼尾猛然一甩,跃向高空。
水光迸溅,她身姿划出一道弧线,正是朝那缝隙而去。
族人屏住呼吸,眼神随她而动。
少女的身影几乎要被妖网截住,偏生就在最后一瞬,她的身子竟硬生生从那缝隙穿了过去,落入另一片自由的水域,没有变成石头。
此法可行!
锦鲤回头,急切挥手,示意族人循着那条缝隙跃出。
于是,一条又一条锦鲤,扑棱着尾巴,前赴后继跃起。
也就在此刻,远处阴影突然动了。
地一魔尊漠然注视着这群挣扎的锦鲤,他低低一笑,指尖一动,妖网顷刻间消散,随之而起的是另一片更为密的巨网,横空遮下,封死了所有的退路。
他缓缓收回视线,落在那条最先突破的少女身上。
“倒是有些不一样。”
话音方落,他一掌探出,直接将少女从水中吸了起来。
锦鲤的身体悬在半空,她的面容未褪稚嫩,眼角微微上挑,清清亮亮。
可那双澄澈的眼睛里,仍带着不服输的倔强。
地一魔尊低头,目光一寸寸掠过少女脸颊与颈侧,最后落在她半褪的鳞片上。
“真丑。”
“你的鳞片,真是恶心。”
“不过......本尊喜欢你的倔强,拿回去当条稍微聪明的狗来玩玩,也未曾不可。”
“毕竟,有点桀骜的贱狗,训得最有意思了……本尊就是喜欢看你们无能为力的样子。”
他盯着少女厌恶的眼神,笑了笑:“下贱的妖啊,求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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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过你,求本尊收你做贱狗。”
“呸!”锦鲤猛地将口中的水吐到地一尊的脸上。
地一尊面色一沉,没想到少女竟会如此大胆。
“找死——”
还未等地一尊出手,便有另一道妖力从远处袭来,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将地一尊的左臂狠狠咬断。
“放开我的孩子!”
没有哪一位母亲能容忍自己的孩子被如此羞辱,即使知道结局只是以卵击石。
“找死!”地一尊眉头紧皱,似是对这些反抗已经感觉到了厌倦,随后他一指朝着虚空压下,准备将方才袭击他的人斩杀。
“不要——”锦鲤瞳孔一缩。
“娘。娘!不要......求求你,求求你......”
“求你放过我娘,求你收我做......”
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出,只见突然“轰”的一声,虚空之下,那抹身影已经自爆。
“娘——”
眼泪夺眶而出,锦鲤身后羽翼再现,她用尽全力挣脱出去,想要抓住娘亲的碎片。
可实力悬殊,就在她想往前一步时,身体再次被强大的威压镇得直不起身。
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娘亲落在巨网之上,变成石头,沉入海底......
“不要,娘......娘,不要丢下锦鲤......”
地一魔尊看着那少女眼中的倔强消失后,反倒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他轻轻弹指,掌心暗涌黑气,逐渐收紧。
“去死吧,下贱的妖族。尤其是锦鲤,连作为丹药,都让本尊觉得恶心。”
威压之下,锦鲤胸口被压迫得生疼,眼前渐渐发白。
正当她要窒息时,天空忽然闷雷滚动!
轰——
厚重的乌云翻涌而来,九彩的雷光自天际劈下,照得天地如昼。
“这是......天品丹药才会降下的九彩天雷?!百年未见的奇迹啊!”
“难道是......仙界那位可怕的人?!”
地一尊心头一震,下意识分神望去。
也就是这一瞬间,他掌中黑气被雷光冲散,一道天雷携着毁灭之力,直直劈下。
“轰!”
地一尊来不及反应,整具身躯瞬间被雷霆吞没,魂魄化为灰烬,随风消散。
天地之间,又恢复了平静,一些得以幸存的妖族纷纷逃窜。
锦鲤在雷霆的余威中被震落,泥地溅起,腥湿的土腥味扑鼻而来。
她喘息着挣扎,鱼尾狼狈地拍击着泥浆,不知何时,随雷光一同坠下的某种东西在她唇边闪烁,她下意识一口咬住,任由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口中乱窜。
正当她要松口之时,一双修长而白净的手忽然探入泥中,将她从泥地里捞起。
掌心温度微凉,隔绝了四周的狼藉。
锦鲤抬眸,眼神便蓦地停住。
乌云悄然散去,唯有一轮淡月高悬。
清澈的月光倾泻而下,恰好落在来人身上。
男子一袭白衣,衣角随清风而动,整个好似自九天而下,遗世独立。
近身相看时,那双眸温润却深不可测。
第一眼悸动来得无声,她竟忘了挣动。
男子将她从泥地中捞起时,指尖尚未收回。
他似是怔了一瞬,没想到从这满身泥污之中,竟会拎出一尾小鱼。
然而他的目光很快落在小鱼紧咬不放的鱼口中。
那修长的手指如玉,骨节分明,带着一种不染烟尘的清雅气息。
指尖微微一顿,随即在鱼口处轻轻摩挲,如清风拂过花瓣,试探着进一步探入鱼口中,想要取出那被紧咬不放的丹药。
指腹轻扯,却未能如愿。
许是太过紧张,那丹丸被锦鲤死死含着。
那一丝丹力流入锦鲤体内后,未想妖力失了控制,她竟露出半人半鱼的真形。
修长的鱼尾在月色下泛着湿润光泽,而上半身却化作少女的姿态。
男子清冷若霜的眸色微微一动,似是未曾料到,停留之处,方才还是鱼口,此刻竟已化作少女微张的朱唇。
而他的指尖,被温润的舌尖无意中包裹。
那触感带着生涩与惊惶,温润轻轻收缩着,时不时轻点他冰凉的指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