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笑想要逃，但是双脚像是灌了铅，被钉在原地，周身的血液也已经开始发冷。
她能听见自己鼓动的心跳，和滑落至下巴的冷汗。
沈笑狠狠咬了舌尖，鲜血味在口腔中蔓延开，可这仍然止不住她的恐惧。
她被星澜杀过，这次又在幻境中见到星澜。
她究竟死没死？这里究竟是哪？
还是说，这些都是星澜一手制造的幻境。
百花谷没有打算放过她。
沈笑的脑袋开始发晕，眼前的景物变成旋涡。
她听见公孙炎在前方温和地唤她:“十七，过来……”
“你快过来，它等很久了。”
“它已经饿很久了，你不要让它失望……”
“整个百花谷的命运都挂在你身上，你要为大家着想……”
“快来……”
他的声音被糅杂在如荡漾的水纹声音中，沈笑耳鸣不止，当时她控制不住地向公孙炎走去。
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公孙炎慈爱地拉着她的胳膊。
靠得越近，沈笑的双眼开始流血，满目猩红。
沈笑搭上他的手，公孙炎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可是下一秒，沈笑将放置在身后，早已凝满灵力的右手，直直地向他的眼睛插去！
毁了她的眼睛，那她会毫不犹豫还击。
这百花谷果然很不正常，公孙炎也并非好人。
她这一指已经是用尽全力，可是被公孙炎轻轻接下，他大掌一扭，只听“咔嚓”一声，将沈笑的五根手指直接扭断。
“啊啊啊……”沈笑痛得蜷缩身体，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她现在等同于瞎子。
“还是这么不听话，我到底要教训你多少次，你才能懂事。”
他蹲下来，语重心长:“百花谷是你的家，我是你的师父，也是义父。我给了你新的生命、温暖的家和新的名字。”
“你的命是我给的，当然要听我的。”
“我真心教导你，培养你。为的就是有一天你能独挡风雨。”
“你这一辈子都要为百花谷奉献，懂吗？百花谷世世代代的掌门都是这样过来的。”
他见沈笑沉默不语，冷笑一声，握住沈笑的脖颈，将她拎起，猛然向中间的幽蓝的潭水中按去。
“嘭——”
沈笑整个头扎进潭水中，双手撑在潭边挣扎，可是公孙炎还在用力按着她的头，甚至想把她整个身子按进去。
“别害怕，灵泉这是喜欢你呢。”公孙炎冷笑。
潭水是冰冷的，沈笑感觉脸上要长冰渣子了，但忽然，潭水像是睡醒了，水温上升，四周甚至冒起小泡泡。
不好！
沈笑弓起上身，但公孙炎在后面压着，她根本无处可逃。
她只能感受水温渐渐上升，变得滚烫，她在水中摇着头，被烫伤了脸。
慢慢地腐蚀……
她的皮肤、眼珠、舌头……被烫烂、灼烧、腐蚀。
最后整张脸皮脱落，堪堪露出白骨，连头发都掉光了。
沈笑的意识也逐渐模糊。
公孙炎见她意识涣散，知道这次又成功了。
他满意地将沈笑整个身子推到水中，潭水沸腾得更厉害，欢快地叫嚣，石壁上的星澜也欢快地飞入水中，共享沈笑。
公孙炎这时眼中才流露出一丝怜悯。
“十七，你永远是为师最好的徒弟。”
“你不要怕，今晚过后，为师依旧会抹除你的记忆，你还能开开心心地活着。”
只见灵泉和星澜快要将沈笑身上的灵气和肉身瓜分完了，公孙炎转身准备离开。
天一亮，他还会再让星澜给沈笑铸一具身体，重新生长，吸收修为，喂养它们。
沈笑就是最好修为的容器。
可他还没踏出石门，忽然头顶的石缝中抖落了些许灰尘。
公孙炎皱眉，拂去肩膀上的石头渣子。
他预感不妙，一回头——
满天的星澜疯狂生长，铺天盖地，充满整个石室，铺陈开来，密密麻麻。
他开始流汗。
公孙炎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星澜从来没有如此不听话过。
他也开始后退。
“哗啦哗啦……”
星澜中央包裹着潭水，而潭水竟然四溢，汹涌着朝他涌来！
此潭设了许多阵法，就是为了困住灵泉，为己所用。
可是现在阵法被破，深潭困不住灵泉，眼前的一切都乱了套！
公孙炎感受到了恐慌，他面对如此阵仗已毫无抵抗之力，他只想逃。
他不知道沈笑现在状况如何，也无心在意。
现在灵泉和星澜双双失控，不仅整个百花谷会毁于一旦，修仙界都会大受影响。
若是被他人知道他做的这些事……
他摇摇头，他不敢想。
公孙炎的双瞳涣散，神志不清。
“我要找到小羽，我们要赶紧离开。”
他扒拉着石门，好不容易挤出一条缝。
他要带公孙羽走。
可是在星澜和灵泉的控制下，石门只能打开一条小缝隙，公孙炎毫无还手之力。
“你……你你……你！”
公孙炎看到星澜竟然和灵泉合体，而中央包裹着一具白骨。
是沈笑。
她竟然没被灵泉吃掉，反而把它们吞噬了。
公孙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花了几百年都没做成的事，凭什么让她做成了。
沈笑若是和两大神物成功结合，他便完了，整个公孙家族会就此覆灭。
白骨却张了张下颌，说道:“公孙炎……”
“你将我投进去多少次？”
公孙炎本不想说话，但是脑子像被一只强大的无形的手用力捏住，只要一个瞬间他就会爆体而亡。
“14次……”
他承认，每隔一段时间他需要把沈笑丢进这间密室受苦，再抹去记忆。
“有时候只需要你放完全身的血即可，只是你今天不听话才需要吃些苦头。”
白骨歪了一下脑袋: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沈笑一直承认百花谷对她的恩情，百花谷的师兄妹她都很喜欢，也真的把这里当过家，可是公孙炎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公孙炎没有说话。
他不知，方才沈笑被丢进潭中真的死过无数遍了，当时她的意识一直保留着。
她从未体会过“睡着”一般的死去，她只会一直痛，但是死不了。幻境外是这样，幻境内也是这样。
她清楚地意识到，只要她不恐惧，这破秘境根本拿捏不了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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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一直活着。
知道这一点后，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而靠近她的星澜和泉水欺软怕硬，见她不怕后也不敢靠近了。
沈笑模仿它们吃她一般，张嘴咬住它们的身体，吸收它们的灵气。
在幻境外，沈笑可以吸收别人的妖丹。
没想到在幻境内还可以，而且更方便了，对于这种妖物神宝，张嘴吃就可以吸收。
灵泉和星澜都不会说话，但是沈笑仿佛听到了它们的哀嚎。
沈笑从它们涣散出的记忆和哀嚎中看到了很多事，比如她被多次投喂给星澜的场景，每看一次，她的心就多痛一次。
其他的她便看不清了。
沈笑不会放过这个百花谷，更不会放过公孙炎。
哪怕不清楚这具身体究竟是不是自己的。
“说话！”
白骨躺在泉水中，星澜和灵泉渐渐地给她重新铸造了血肉，像编织花篮一般，她的新肉身又做好了。
泉水注满了她的身体，她的皮肤像是透明了一般。
公孙炎感受到巨大的威压，但他不能说出他的目的，死也不能说！
沈笑皱眉，她想要再次控制公孙炎吐露真言。
可是下一瞬，公孙炎吐出一口血和一团不明□□。
他竟然把自己的舌头用灵气割断了。
“呵呵呵呵呵呵……”
公孙炎用恶毒的眼光看着沈笑，沈笑还是太嫩了。
公孙炎给自己点了穴，不久之后，他便和爆体而亡，和沈笑同归于尽。
这也是他最后能为百花谷做的事了。
沈笑只是不爽地看着她，她并不怕死，死对于她更像一种解脱。
可重要的是，她并不会死，尤其和灵泉、星澜结合之后。
可惜公孙炎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爹，你在里面吗？”
忽然，密室外响起了一道稚嫩的男音，是公孙羽。
因为密室抖动，惊扰了地面的公孙炎，他不放心，加上好奇，便偷偷顺着动静寻来了。
沈笑皱眉，她没想到公孙羽会来。她不喜欢整个公孙家族，公孙家族和她带利益相冲，但是公孙羽目前年纪尚小，也没做过对她不利的事情，一切都是他爹公孙炎在做。
她要思考一会，怎么对付这父子二人。
“呃呃……呃呃！”
公孙炎张大嘴巴，他很想大声告诉儿子快跑。
当他的动静让公孙羽更确定了方向。脚步声慢慢靠近石门，透出昏暗的光。
“呜呜……呜呜呜呜……”
公孙炎的眼眶溢满了泪水，他一生的心血都在他儿子身上，他可以死，但是公孙羽不行！
外面的公孙羽有种不祥的预感，当时这些奇怪的声音像是他爹发出来的。
此外，他还听到了沈笑的声音。
姐姐？
她在里面做什么。
他们是遇到危险了吗？公孙炎愈加好奇。
他轻轻地贴近石门，心跳加速，想要窥探内部的情景。
“嘭——”
还没等他靠近，公孙炎挤入狭窄的石缝，内脏被压成血雾，眼珠堪堪挂在颧骨。
他的半截身子在外，下半身在里。血淋淋地和公孙羽面对面。
他张大嘴巴，吐不出声音，用手沾血在空中画了两个字。
“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