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这一类动物,在睡觉的时候,总是很警觉。
当许枝影满头大汗,嘤咛着翻了第五次身后,在窗台上趴着睡觉的虎子终于醒了,它不满的看向吵醒它的人。
床榻上,许枝影和衣而卧,一只手还在衣带上挂着,被子歪歪扭扭拉了一半,就像是在瞬间陷入了睡梦。
她脸色发白,额头上冷汗如珠滚落,嘴唇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呓语。
虎子是只聪明动物,它核桃仁大的脑袋很快分辨出来,她很不舒服。跳下窗台,它爬到许枝影身边闻了闻。
苦苦的味道。
“喵!”虎子扒拉她几下,还不见她醒来。
这五日来,都是许枝影在给它喂吃的,虎子是只知恩图报的好猫,又绕着她转了一圈,虎子做了件猫生大决定。
它得带她去找主人。
稀薄的光透过雨水打在窗户上,照出瞬间变大的身影,肥胖的橘猫身躯长大数十倍,锋利的爪子泛冷光,赘肉都成了矫健的肌肉,俨然是一只屋子大的老虎。
把她叼在背上,虎子雄赳赳气昂昂的往主人在的方向而去。
在宅院西南角,周遭空荡荡黑乎乎,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塔,塔有七层,看上去已经破败不堪,高耸入云的塔身似乎都歪了点,仿若要倒。
直接跃上顶层,虎子往里瞧了眼,顿时吓得爪子踩空,气势全无。
怎么偏偏是这种时候。
窗户上的布破破烂烂,祁苍单薄的身躯躺在里面的空地上,身下已经聚集了一滩血污,宽松的衣服像是蒙在他身上的裹尸布,从敞开的地方能看到他的肉在一点点腐烂,恶臭的腐肉又再次黏连在他身上,像是重新长出来的。
寂静的夜色里,骨头咔吧咔吧断裂的声音分外刺耳。
他脸色惨白,眉心深重的拧着,无疑遭受着巨大的痛苦。
虎子压低身子,也不敢闯入了,立起飞机耳,后退着想逃。
“畜生,你来作甚?”
毫无感情的嗓音像锥子般,把虎子钉在了原地,巨大的虎头匍匐在地上,转瞬又恢复成胖橘猫模样。
许枝影就啪叽一下被扔在了地上。
祁苍面无表情偏转视线,冷眼瞧着她昏迷的模样。
“喵。”虎子讨好的蹭脑袋。
被这女人取了个蠢名字,还真把自己当普通小猫了,祁苍嗤笑着踹开撒娇的虎子。
哼唧两声,虎子畏畏缩缩不敢反抗。
轻而易举就看出她在遭遇什么,祁苍微微蹙眉,“你想我救她?”
早在许枝影来之前,虎子咬碎过不少人的头骨,什么时候有这种好心了,这女子也是好手段。
虎子扒拉两下爪子,倘若它会说话,此刻一定是谄媚的奉承,“什么救不救的,还不是主人您的一句话嘛。”
没理会它的嘴脸,祁苍宽大的衣服垂落下来,像是冰凉的河水,他伸出手指轻搭上许枝影的脖颈,那脉搏的跳动已然微弱许多。
就当虎子以为他要救她的时候,祁苍突然抬手起身,居高临下的背起手,睨着虎子的眼神分外冷酷。
“是谁给了你错觉,我会救她?”
“不过是个寻常村妇,蠢畜牲,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为了她,伤害老陶?”
祁苍声声反问,脚下寒气凝结,汇聚的冰霜飞快往虎子而去,吓得它喵嗷一嗓子跑没了。
衣服包裹下的躯体继续腐烂又重聚,祁苍垂眼,冷漠瞧着自己的污血淹没了她。
——
许枝影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看到祁苍没吃那份定胜糕。
她反反复复的经历着这一段旧时光,这似乎是祁苍曾经离开府邸赶赴战场时的光景,没想到他原来是位少年将军。
“这次出发突然,来不及准备其他践行,公子好歹吃块糕点,早些回来。”
“老陶,你怎的还这般磨叽。”
许枝影知道,等他离开后,眼前这一幕就会如烟雾般散开,然后一切再次重新上演。
她已经尝试过很多次和别人说话,但那些仆从们刚被她触碰就会烟消云散,少年祁苍虽然不会消失,但也看不到听不到她。
她的身体相比刚入这场梦境时已经透明许多,许枝影不知道长久被困在这里有什么后果,但也绝对好不了。
老陶低落的端着装满定胜糕的盘子,目送祁苍背影远去。
眼瞧着又要重复了,许枝影握拳,克服恐惧看向老陶。她默默给自己鼓劲,这只是梦境,老陶还没死,他的舌头也还在,不会一张口蹿出许多长条,他还不是那个怪物。
“那个,我可以帮你。”
她走到老陶身边,很小声的开口。
老陶小小的眼睛飞快转了一圈,他转过身去,假装没看到。
但眼前的场景没有第一时间消失,许枝影打定主意,声音坚定许多,“我可以帮你!”
她记得祁苍说过,只有心怀执念的人,才会在死后化作恶鬼。如今被拖在了这场梦境,一定是老陶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
“你?”老陶终于有了反应,他转过来,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努力遏制住她的鸡皮疙瘩,许枝影郑重点头。
“你不过就是一个闯入者,你拿什么帮我?”
“闯入者,都该死!”
随着一声厉喝,许枝影如同坠入万里深渊,面前的所有场景都不见了,只有幽深的黑暗。
老陶的声音就贴在她耳边。“闯入者,都该死。”
“我不是闯入者。”许枝影握紧拳头,磕磕巴巴四下看着,“我是你们公子的朋友,是他同意我住进来的。”
耳边呼啸的风停了,老陶困惑的显露身影,“公子……是谁?”
像他这种低等的鬼魂,除了自己执着的事情,便再也没有生前记忆。
许枝影蹙眉,没想到他会不记得祁苍,“就是你的公子啊,你做了定胜糕,要给他吃。”
“定胜糕……对!就是定胜糕。”
“做了定胜糕,要给公子吃,公子回来了好帮我找女儿。”
老陶低着头不停喃喃,就像是失心疯般双目空洞,他的头发自动披露下来,灰白的头发粘接在一起,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听不清,再仔细一瞧,嘴巴里空空如也,舌头都不见了。
“我可以帮你。”许枝影用力按住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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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膀,努力同他空寂的眼睛对视,“但你不能一直把我困在这里。”
鬼魂智力低下,他歪头,很久才迷蒙的点头。而后张开硕大的嘴巴,无数长条蠕动出来,紧紧包裹住许枝影。
-
天快要亮起来了。
祁苍抬起手指,眯眼瞧着他宛如新生的“血肉”,疼痛感可以延续,即便那酷刑都结束了,他的手指还因为剧痛而微微震颤着。
留在人世间,总要忍受些代价。
在他的视线里,黑白两色的世界中,那根红线已暗淡了许多。
如若许枝影再不醒过来,恐怕就要死了。
他这样的恶鬼,是对人的死毫不在意的,他亲眼看到过很多人死,也亲自杀死过很多人。
这次也是一样。
祁苍拂袖转身,眼尾里红线却突然又鲜艳了起来,他立刻回头。
就见许枝影猛呼一口气,手指在地上用力撑着,费力抬起半边身子,缓慢睁开眼睛。“我这是,在哪?”
被缠绕窒息的感觉还在,她生怕这是另一场梦境。
“你没死?”
熟悉的嗓音如一阵风传来,许枝影抬头,就见祁苍的脸凑近在她面前,鼻尖微微翕动着,就像是在嗅闻她的呼吸。
鬼也会有这般急切的神色吗?
许枝影和他大眼瞪小眼许久,忽地伸出手,一把摸在了他的脸上。
……
短暂沉默后,祁苍拧眉挥开她的爪子,站起来拉开距离,“刚醒就是这副德行?”
莫名很像被轻薄的气恼。
许枝影浑然不觉的捻捻手指,那股冰凉感还在,她真的摸到了他。
这不是梦。
如此认知,让许枝影彻底放松下来,晕乎乎的脑袋沉重得要往后倒,却在撞到栏杆前被稳稳接住。
清冷的香气扑鼻,心神耗费巨大的许枝影,眼皮困倦得睁不开,她需要好好休息。
正要睡去时,祁苍抬起手指,在她额头上轻点了一下。
一点青光融入她的额头,许枝影抬起手摸了摸,什么也没摸到。“这是什么?”
“礼物。”
“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祁苍这次顿了很久,久到许枝影都快睡着了,才听到他状若无事的回:
“因为你没死。”
许枝影不明白,为什么因为自己没死就能得到礼物,她只感觉困极,身躯一沉就陷入安详睡梦。
在角落里缩了一晚上的虎子,此刻才敢猫猫祟祟的爬出来,它望着前面,圆圆的眼睛上写满震惊。
自家冷酷无情说不会救她的主人,此刻就安安静静地当着靠枕,任由许枝影窝在他怀里沉睡,他的袖子还被她攥了过去盖肚子。
虎子喵也不敢喵,扭头夹着尾巴跑了。
远处的雨变小了,祁苍就这样低着头,看着她的手腕沉默不语。
许枝影只觉得睡了个漫长的好觉,等再醒来时,浑身舒畅,她伸着懒腰,长长打了个哈欠。
“雨就要停了。”
祁苍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响起。
“等雨停后,你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