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进车里,江简拿出手机,点开了江与微的对话框。
[今晚有活动,加上妆发和造型,占用你十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你愿意来吗?]
[转账:10000元]
发完以后,他像是怕被聊天界面烫到似的,把微信的后台直接划掉了。
妆发……造型……
卫缺出席活动的女伴妆造一般用不着他来过问,底下几个助理会负责这些杂事。
但今天不同。
或者说,她不同。
江简沉吟半晌,拨通了一个号码。
响了几十秒,无人接听。
江简挂断,再次拨过去。
这次没几秒就接通了,慵懒的男声传来,背景音隐约有缝纫机的哒哒声:“稀奇。你居然会打我的电话?”
江简的声音听不出波澜,“我想在你的作品里选一件礼服。今晚就要。”
“我不做男士礼服。”
“我需要女士礼服。”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接着传来一声嘲讽的笑:“江简,你认真的吗?我们两个交情还没到这份上吧?四个小时让我给你改一套礼服出来?”
江简知道防风无妄的脾气,顶级设计师的怪癖和傲慢他一样不缺。他闭上眼:“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电话那头传来布料被掀开的声音,“女士礼服……是谁这么重要,值得你开这个金口?我可提醒你,欠我的东西,我是一定会连本带利要回来的。”
“可以。”江简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防风无妄也不多啰嗦:“行。那你把穿衣服的人带过来吧。先说好了,长得丑的,你再欠我十个人情也别想让她碰我的衣服。”电话啪地挂断,只剩忙音。
江简把手机放到一边,发动引擎。
想到她今晚可能要承受的非议,一件防风无妄亲手设计的礼服,是他必须为她争取的体面。
………………
城北的一处废墟里。
七米高的天花板垂下几只巨大的LED灯泡作为主照明,墙壁是原始的混凝土色,挂满了未完成的设计草图。各种奇异的整块布料像瀑布般从架子上倾泻而下,一些零碎的则被随意搭在人台上,有一种野蛮生长的压迫感。
防风无妄正站在一座人台前,拿着喷枪对人台上面料表面进行喷涂。围裙上沾满各色颜料,但他浑然不觉。鸦青色的长发被随意地在脑后挽成一个小揪,几缕碎发垂落额前,为他专注的神色平添几分慵懒。
几个助手安静地围在稍远处,只在他需要工具或材料时,才以最轻最快的动作递上前去。
这时,一个负责对外联络的年轻助手拿着平板,脚步放得极轻地走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防风无妄手上动作没停,过了好几秒,就在助手以为他没听见,准备再次开口时,他有些飘忽的声音才响起:“人来了?”
助手点头。
“……丑吗?”
助手不假思索:“非常漂亮。”而且不止是女生,来的两个人都很漂亮。
防风无妄听罢,斜睨了助手一眼,空闲的那只手随意地朝工作室角落某个堆放半成品和样衣的区域挥了挥,“那就接待一下。”他顿了顿,拍了下脑袋,“……就那几件挂着的,随便选一件,试完让他们走人。”
他指的角落里少说挤了有几十个人台,挂着各式各样的礼服裙。
那些确实也是他的作品,如果拿到外面出售,也能卖出令人咋舌的高价。但实际上,它们是防风无妄自认为失败的作品,一般被用来打发那些不得不应付的人。
助手们交换了一下眼神。老板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找一件他看不上眼的作品,打发走无关紧要的访客。
“好的,老板。”那个助手应下,准备去安排。
他们的老板防风无妄,是个享誉世界的设计天才。18岁横扫国际设计大奖,没满20的时候就是米兰时装周常驻嘉宾了。坊间传闻他之所以在设计上风格如此奇异大胆,是因为他本身是个厉害的通灵人。不过他本人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这个问题。
他们现在所在的这片废墟是他的工作室,从不对公众开放,被《VOGUE》评为“全球最神秘设计圣殿”。
众多顶奢争相和他联名,他们工作室出品的定制需要提前两年递交合作提案,并且只借给他看得上眼的人,否则任你是什么顶流明星,古老豪门,通通都只能选角落里那些裙子——不过,给他们选的时候,一般会稍微包装一下,挑几个人台放进休息室里,让人一边喝下午茶一边选。
江与微正和江简被助手带入这座“全球最神秘设计圣殿”。
空气中弥漫着颜料,布料,和皮革混合的气味,江与微抽了抽鼻子,她穿黑色羽绒服,江简穿西服,像两个误入异世界的闯入者。
“江先生,请为你的女伴挑选。”
助手把两人带到角落,只见数十个人台挤在一起,每一个上面都挂着一件工艺繁复、材质华美的礼服裙。各种钉珠,各种纱,在昏暗光线下幽幽闪烁,这些看起来和电影明星的红毯战袍一个级别的礼服,此刻却像大卖场清库存的尾货一样,被随意地、毫无分类次序可言地摆放,以至于一下子全都撞进视线里的时候,会觉得眼睛被吵到了。
不过,江与微作为捡便宜小能手,很习惯这样的场合。那些一线品牌的内部特卖会和眼前的景象何其相似?甚至连人台都不配备呢。
她对引路的助理说了声“谢谢”,转头问江简:“我想自己选,可以吗?”
“当然。”江简有些不满助理从头到尾没有询问江与微的意见,但良好的修养让他没有马上发作,只是主动和助理介绍,“这位是江小姐。”
江与微甜甜地冲江简一笑,转过身快乐地挑了起来。很巧的是,她一上来就看到了一条感兴趣的,想摸一摸一条裙子上闪光的面料。
然而,她刚抬起手——
“抱歉,女士,这些作品都不可以触摸的。”
助手微微鞠躬,低着头,声音恭敬但看不清表情,“您选好以后,我再为您取下来。”
江简才跟他介绍过她的姓氏,这个助手就立刻失忆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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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方,她连一个姓氏都不配拥有,一声“女士”就把她打发了。
江与微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在LP门口,被告知不让带饮料进店的时候。
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是江简。
他的脸上出现了少见的薄怒。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他看着有些愕然的助手,声音毫无温度,“在防风无妄眼里,我江简的人情,就只配换这些垃圾?”
他指着那些人台,“又或者,他觉得我是瞎子,是傻子,分不清他是不是在敷衍?”
江简的声音并不高,但他生气的时候,压迫感拉满。几个原本在远处安静工作的助手全都停下了动作,引路的助理更是脸色发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就在这时——
“哟,你来了?”
防风无妄的声音从一块巨大的白色防尘布后传来。他慢悠悠地踱步而出,仍旧穿着他那件沾满颜料的工装围裙。
“刚在忙,有失远迎,抱歉。”他打了个哈欠,毫无诚意地道了个歉,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过江简,落在了江与微身上。
“把外套脱了我看一下。”他指挥她。
江与微一惊——这是什么语气?她又不是来打工当模特的,那种被无端审视的滋味让她一下子反感起来。
防风无妄原本松松散散地踱着步,却在和江与微目光交汇后,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他的瞳孔中央仿佛被点燃了,一股的奇异亮光照射出来。
江与微顿时觉得很腻味。东海市这些上等人,看到她的第一眼几乎都要失态,也实在是挺无聊、挺少见多怪的。
华国14亿人口,有两个非亲非故的人长得像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吗?
防风无妄轻轻摇了摇头,用目光专注地、一寸寸地描摹着她的轮廓、她的眼神、她紧绷的肩线和她如凛冬火焰一般的生命力。
“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绕着江与微转了一圈。
江简对这样冒犯的审视感到不悦,他伸手拦了下他的目光,直奔主题“所以,今天我们有这个荣幸借到你的裙子吗?”
防风无妄轻声笑了。
此刻,他似乎永远带着倦怠感的眼睛荡漾着纯粹的快乐,显得瞳色比原来浅了些,像是上好的墨汁里里融进了一滴半透明的蜂蜜。
“试试这件吧。”
在助理一片不敢相信的目光中,他转身走到大厅中央那个被防尘布完全覆盖的人台前,一把扯掉防尘罩。
灯光下,那条裙子像花一样绽放出来。
上半身以白色羽毛为主体,下半身是像月光一样流淌的裙摆。极致的华美,极致的神圣。但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每一根白色羽毛上都有红色的细纹,裙摆面料的折光也呈现瑰丽的红色,视觉上是不是洇出的红,像是神袍沾血,有一种禁忌而不屈的美感。
“试试看。”防风无妄邀请她,表情堪称虔诚。
江与微呼吸微微一窒。这条裙子太美了,更重要的是,她内心油然而生一种和这件衣服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