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从愣了半晌,回过神来,静安已经离开,他后知后觉地追了上去,想亲自送一下她,毕竟现在的吴州不安全。
出门的时候,却看到一个穿着黑衣的侍卫等在静安的马车前。
静安欢喜上前:“阿洲,你怎么还是来了。”
那人不知道同静安说了什么,静安搭着他的手进了马车,很快消失在长街尽头。
萧云从握着伞柄的手不自觉地搓了搓,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回了驿站。
“阿洲,马车在沈家最近的商行停一下。”
静安挑起车帘,笑着嘱咐。
阿洲没反应过来,但还是调转了车头,静安解释道:“同常叔买些年货回去。”
阿洲专心驾车,未曾注意静安眼底的冷意。
静安低头看向手中的沈家信物,眼中滑过一抹苦笑,长恨此身非我愿,别有人间行路难。
静安让阿洲在外候着,独自一人进了商行。
“您好,我想寻商行管事。”静安边说,边将信物交给门口小厮,“劳烦了。”
小厮见本家信物,不敢怠慢,静安被请到内室,不消片刻,一位和蔼的妇人便走了进来。
“见过小姐。”那妇人虽上了年纪,但说话温声细语,格外动听,静安循声望去,只见妇人歪头冲着静安扬起温柔的笑脸,连带眼角的皱纹都明媚起来。
静安本能地觉得眼前人并不简单,不愧是本家直系管事,想来常叔那番性情中人,是万万做不到的,
“未曾得知小姐前来,没能及时准备,是我的失职。”
说着妇人将茶点端上,随之而来的,还有放在托盘上的信件。
“此物是老夫人吩咐下来的,想来小姐如此聪慧之人,应当能理解夫人苦心。”
静安拿起信件,盘算着沈老夫人对当年的事情到底清楚多少,竟然直接预判自己在吴州便改变主意,提前将信放到此处。
“帮我准备些年货。”
静安随口嘱咐,妇人领了命令,关上房门便下楼了。
“谨启殿下:
若殿下已决意而行,沈氏必当践诺。然世局纷乱,沈氏所望者,唯愿殿下振臂而起,搅动风云之势,使沈氏得趁时取利。
此方为明道也。”
静安看向信件,不由笑出声来,老夫人啊老夫人,您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静安摸着泛黄的信纸,眼中不由浮现一丝杀意,沈家希望自己上前冲锋,从而坐收渔翁之利。
扮猪吃老虎吗?沈老夫人真是好大的野心。
静安低头向街道望去,从二楼视角看去,阿洲一人孤零零地在马车前守着,全然没有怀疑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静安盯着信件中的“搅动风云之势”,喃喃道:“那流金丸,算不算大事呢?”
临近黄昏,雪渐渐铺满整个街道,静安没有上马车,阿洲静静地在身后跟着,两人深一脚浅一脚,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静安耳中回荡着管事最后说的话:“夫人不日便会派人前来,届时还需小姐多加留意。”
不知不觉,两人拐到一条小巷前,阿洲伸手去拦,静安却好似知道什么的,微笑道:“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两人望着黑洞洞的巷口发呆,这是吴州最大的黑市入口,是流金丸的温床,是欲望的宣泄口,是大部分人的噩梦。
“我可以进去吗?”
阿洲第一次听到静安如此不确定的语气,似乎她知道里面是什么,但又不愿意去看,她在纠结,在犹豫。
“无论去哪里,我都会保护小姐安全,这是我的誓言。”
静安笑着摇头,她自然是相信阿洲的实力,她只是……只是有些害怕,嘴上做圣人容易,实际起来谁都没底气。
两人戴上兜帽,一步一步踏进小巷,小巷不长,但没支灯,只能凭鹅卵石带来的脚感勉强前进。
走了一阵,好不容易出现光亮,静安加快脚步,但双脚踏出去的一瞬间,地上似乎有东西绊了她一下。
“哎哟,嘶!”静安身子向前倒去,阿洲及时将人拉回来,确认静安没有受伤后才放下心来。
“小姐小心看路啊。”
静安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地上看去,心想谁在巷口放这么大个东西。
结果视线刚刚移到地上,便吓得后退一步,老板见静安踢了他的货,听刚刚声音又是个女孩子,顿时扯着嗓子道:“唉唉,你把我的货撞坏了,赔钱!”
第一次遇到这么豪横的泼皮,静安又气又无奈。
“你把人这样扔到路口,窄道暗口,谁能看清?”静安试图跟他讲道理,但小贩欺软怕硬惯了,起身就要讹人。
阿洲眼疾手快,挡在静安身前:“什么情况你自己心里清楚,说话注意分寸。”
黑市都是人精,阿洲往那一站,小贩顿时蔫巴了下去,静安见说不通,也懒得计较。
她小心地跨过地上被绑住手脚的奴隶,转过身来,此时黑市的全貌才在静安眼底浮现。
天光已经变成灰色,隐隐盖住四通八达的小巷。
这里有些是商铺门店,通过门口的招牌能判断内里是什么货,还有席地而坐的摆摊小贩。
但更多的,是像静安面前这种,将女人小孩捆起来,丢到地上或者放进牛车,摊开供人挑选的人贩子。
静安正视小贩,出声问道:“吴州附近村庄里的人都被卖到哪里了?或者说,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女人,不高,眼睛细长,皮肤白面颊很瘦,但是肚子很大,这种……”
小贩对于静安的问题有些不解,但眼见静安熟练地掏出小费,倒也没有含糊,装模作样道:“附近村子卖的人吗?这谁能知道啊,这年头戒不了毒瘾,买女儿买老婆的多了去了,谁记得。至于那种长相,多了去了,我这里也有差不多的,小姐要不要看看。”
说罢,小贩将自己摊上的几个女孩推了出去。
这些女孩手脚都被绑着,有稍微大些的看着已经嫁为人妇,还有些在偷偷啜泣,似乎还没及笄的。
静安有些震惊,向后退了一步,她分不清这些姑娘是哪家的妻子,或是哪家的女儿。
但毫无疑问,她们被所谓的“当家”的男人抛弃了。
静安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因为可黎婶走前告诉自己,之前看诊的云芝,被她丈夫卖掉了,可黎希望静安能帮帮她。
静安没答应,但也没拒绝,本着碰碰运气的想法,静安来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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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云芝会在这里吗?简直异想天开,静安嘲笑自己,却没有停下问人的脚步。
借着沈珏教的一点点丹青的皮毛,静安拿着自己凭记忆画的云芝小像一步一步问。
直到问到一个中年妇女面前,她缠着头巾,厚实的肩膀绑着布条另一端系在牛车上,拉着一群奴隶,男女老少都有。
她没有将人随意扔在地上,而是一个一个干干净净地坐在车里。
这样好的卖相,加上她健壮的身子坐在牛车前,看着就很有安全感,所以摊位前挤满了挑下人的管家。
静安给了小费,便拿出画像,表面自己是来寻人的,那妇女没接,抽着旱烟的手微微晃着,看了眼小像后慢悠悠地开口:“小姐来这里找人?”
静安尴尬了下,随即解释道:“这位姐姐是我很久前的患者,当时我没能帮上她。
后来听说她家中出了变故,她当家的丈夫将她买给黑市了,我想试试能不能找到……”
说着说着静安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自己也意识到这件事情本身就有够荒唐。
那妇女吸了口烟,盯着静安:“收起你那善心吧小姐,黑市的奴隶没救的。”
静安不解,还想问些什么,但怕打扰人家做生意,还是忍住了。
“正常外面市场都是拿钱换人,价格比较公道。但黑市这里,可以拿毒品交易,费尽心机卖到这里,多半是染上毒品,把自己老婆卖了。这种你买回去,还是会被卖进来的,没救。”
静安手微微一抖,原来,这样的吗,那春风当时给的十两银子,估计也被冯二成吸没了。
“我不会让她回去的,我……如果能找到她的话。”
那妇女看了静安一眼,似乎是不忍心,还是开口劝道:“没救的,卖她的人没救,她也没救。黑市很多用这害人玩意控制奴隶,而在外面,女人就是家里的私财,你救不了她。老婆子我用亲身经历告诉你,走吧。”
静安被她的话说得左右为难,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那妇女见静安还有些犹豫,指了指中间的烟馆:“不信你去那里看看,里面买的便是你们外面说的流金丸,将家里人买给他们,就可以在那里免费吸一阵,你去看看,有没有你想找的人。”
静安抬脚往后面看,四通八达的巷子中央立着一栋小阁楼,远远地,静安便看见有烟雾飘过来。
流金丸燃烧的味道穿过兜帽,围绕在静安身边,静安探头往里面看,透过烛光,只能看到一排排的靠椅,里面有下人走来走去地忙活。
二楼的窗户是封死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进进出出的顾客并非达官贵人,甚至有些衣着破烂,但即使如此,他们还是拿着为数不多的银两让自己爽一把。
静安没由来的一阵犯想吐,阿洲见状不对急忙劝道:“这些烟雾有毒,咱们最好快些离开,小姐实在想找人,我们可以帮忙。”
静安摇头表示不用了,她忍着恶心,向刚刚的妇人道谢,之后快步离开了黑市。
马车晃悠悠的,刚刚的恶心感还没消退,静安单手靠在窗前,握着信封的手紧了又紧。
她不懂流金丸,她不懂这个世道,流金丸燃起的烟雾像魔鬼,吞噬着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