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黎看见静安离去的背影，面露难色，谁知一扭头，便发现常叔站在厨房门口盯着自己，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
常叔摇摇头没说话，可纸终究包不住火，可黎有些纠结，但不管在心中尝试多少次，她都无法将真相全盘托出。
小白是在第二天下午才醒的，整个人刚醒时处于失声状态。
静安很激动，泪花都要出来了，在床边守着，一小口一小口地喂水给小白。
小白躺在床上，血肉混合着药草，双目空洞，脸上的伤还没有好全。
静安以为小白是破相了所以不开心：“没事的，回头我们去江南，那里有好些神医，你这个断不会留疤的，别不开心了。”
意识到静安在安慰自己，小白眼神微微松动，笑着对静安解释：“姐姐我没事的，我只是有些不舒服，姐姐莫要哄我啦，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静安笑笑没接话，端好常叔刚做的鸡丝粥，将小白上半身扶起来，小心翼翼地喂到她嘴里。
“多吃一点，身体恢复得快，药马上煎好了，等下喝了你快躺下休息。”
小白看着鸡丝粥，神情有些落寞，突然开口：“姐姐为了救下我，是不是花费了很大力气，赵老爷难为你了吗？”说罢突然低声哭了起来，“不值得的，我不值得……”
静安放下粥碗，上前轻轻抱住她：“没事的，没事的乖，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你不用有负担，我有分寸的，赵荻现在还没发现咱们呢，不要害怕。
你是我妹妹啊，怎么会不值得，值得的，值得的等你休养好了，咱们到江南去，我攒钱给你开间绣铺，好不好。”
静安轻轻地哄拍着小白，她不知小白在赵府发生了什么，但没关系的，静安心想，她们以后的日子还长。
可黎婶说小白需要休息，静安不敢多打扰。
常叔将她的东西从药铺挪了过来，静安每天收拾着，计划去江南的日子。
她拜托常叔打听江南的好郎中，为小白准备了新衣服的料子，将自己这些年存的银两拿出来，为自己和小白留一份后，便想收拾出来给常叔，虽然不能偿还沈家的恩情，但多少也算自己的一点心意。
静安想将银两给常叔，但常叔看都没看，反手给静安塞了回去：“我年纪一大把了，要这些没有用，娃娃你自己留着，买些好吃的。”
静安执意要给，常叔拗不过她，只能收下，嘴里念叨着给静安攒嫁妆。
一行人就这么平静地在别院度日。
吴洲的天气越来越冷，风中夹杂着刺骨干涩的冷意，尤其在夜里，北风呼啸，敲打着门窗。
静安迷迷糊糊地醒来，似乎是窗没关严，风钻了进来，在某种程度上吹动了屏风上的挂画，静安起身将窗子拉好，打着哈欠准备继续回去睡觉。
突然，听到东院传来声音，是一阵细小的呜咽，但很快，又消失在风里。
静安一下清醒过来，变得警惕起来。
是赵荻来了吗？他已经找上门了？阿洲怎么没动静，常叔呢？小白的伤还没好，她怎么样了？
静安猫起身子，心跳和风声在夜里显得格外突兀，霎时，呜咽声又响起，这次还带重物落地的声音。
难道是贼？静安心里想着，从屋里拿出防身武器，推开门朝外走。
阿洲不是懈怠的人，如果家里进入他肯定是知道的，静安有些害怕，她没有去东院而是来到阿洲的偏院，打开房门，静安所想的一切都没有发生，阿洲的房间空无一人。
奇怪，难道放哨去了？静安心中疑惑，自从天气变凉，静安便免了阿洲的守夜，只让他随性住着。
静安带着疑惑敲响了常叔的门，咚咚咚，屋内毫无反应，静安推开门，常叔也不在房间。
静安有些迷茫，刚才的呜咽声从东院传出，那里是小白和可黎婶住的地方，有个想法在静安脑中成形，她收起武器，转身朝东院走去。
刚穿过连廊便看到小白房间传来隐隐烛光，难道真的是小白病情反复了？
静安加快了步子，越靠近越能听到细碎的声音，直到静安想推开房门，才突兀地听到常叔的声音：“快，按住她。”
静安推门的手愣在原地，什么情况，什么意思？常叔在说什么？
接着便是几个人急促的呼吸声，似乎，大家都在？
静安麻木地推开房门，小白被三个人压在床上。
阿洲拿着绳子一圈圈将人捆住，可黎婶用手死死捂住小白塞满棉布的嘴，常叔将全身的重力用上，压住小白乱动的腿，小白双眼猩红，整个人在不停地挣扎，口水顺着棉布流下来。
“这是？这是在干什么？”静安有些无措，屋里的人太认真，甚至没人发现她。
“干什么？呢？”
终于，可黎婶在抬头的间隙发现了失魂落魄站在门口的静安。
“安安？”
“快按住她啊。”可黎愣神的间隙泄了力，小白侧翻身一下登了起来，常叔被狠狠踹了一脚。
可黎看了静安一眼，又将手按在小白身上，阿洲和常叔终于发现了静安，但两人显然没打算现在就解释。
“我就说瞒不住，快，别看了，先把人绑起来再说。”
三人不顾静安，将小白绑好，眼下的小白肉眼可见的癫狂起来，三人合力在控制住她。
静安没有盲目地冲动，她的脑中闪回过一万种可能，但最终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
等三人大汗淋漓地将人捆好，天已经快亮了。
常叔挠了挠头，阿洲则是一副别看我，我不知道的摆烂样子，可黎站出来，面色难看道：“留个人在这里看着小白，咱们去前厅说话吧。”
阿洲率先举手留下，常叔不情愿地龇牙跟着，小白被三人绑死，似乎挣扎得有些脱力，整个人瘫软在床上。
静安指了指小白，似乎想问什么，但被可黎婶拉住袖子离开了。
天还没亮，但小院内已经灯火通明，静安披起斗篷，冷风吹的她额头疼，常叔将火盆架起来，又给静安塞了手炉，之后小心地坐在一旁，示意可黎婶赶紧解释。
“其实，这件事，我不知道怎么说。
我在西山工作这么多年，有些事情，是即使我离开之后也万万不能说的。
所以……我只能简单告诉你，小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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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食流金丸成瘾，日积月累，她已经离不开这些东西了。”
可黎搓了搓手，嗫嚅道：“她长期吸食，身体已经掏空了，这次回来之后变更严重，我，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她本人更不想告诉你，她很害怕在你心中，自己的形象……
总之，一开始我不知道怎么说，小白醒后，她更不想让你知道。
她再三保证说自己可以戒掉，但后面瘾上来了，我一个人实在是无能为力，便找来人帮我，我……是我不好。”
静安听得有些懵，可黎说得断断续续，常叔看不下去，站了出来：“我来说吧。”
“可黎的事情，是她和西山庄子的事情，保密什么的，我不想管。
至于这个小娃，她已经染上流金丸了，很深，毒入骨髓。按照这个迹象推算，在她在西山工作时就已经染上了。”
说着他深深地看了眼可黎：“她本人意愿是不想让你知道，想自己戒了，但在我看来很难，她毒发时力气大得吓人，攻击人什么的都是小事，严重的时候会自残。”
静安呆呆地坐在原地，随后哽咽道：“那，那她？”
常叔似乎有些苦恼：“我经手的患者里，凡是染上了，基本不可能戒掉。”
相顾无言，只得沉默。静安似乎花费了很久才消化掉这些信息，她捂住胃，身子蜷缩在一起，低声问道：“现在应该怎么办？”
“如果是想戒掉，理论上是坚持住，绝对不能再吸一口，时间长了就好了。”
“就这么简单？”
常叔扶额叹气：“哪有这么简单，唉，总之，看你吧。”
静安沉默片刻，对着可黎婶道：“婶子，小白为什么会染上这个？是跟庄子有关吗？庄子私下售卖这个？还是说她们只是购入？”
婶子面色暗沉，低声道：“我不能说。”
静安伸手扶住脑袋，似乎是累极：“好吧，我不逼迫你。”
她没有深问，毕竟当务之急是治好小白，静安看向常叔：“叔，有什么方子可以治疗这个吗？她既然不想让我知道，那我便还是装作不知情，你们平时尽量控制住她，我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缓解痛苦。”
常叔想告诉她都是徒劳，但想了想还是不忍心，索性开了几副药，让静安自己调。
一行人就这样忙碌到天亮，静安早上照常去给小白送早饭，常叔已经将小白恢复原样，只是看起来比昨日苍白许多。
“怎么回事，怎么脸色这般不好，昨晚没休息好吗？”
小白的神情闪过一丝慌乱，强颜欢笑道：“哪有，我是最近睡太多了有些乏力，姐姐你老是瞎操心。”
静安看着小白微微发抖的手腕，很难想象她是用了多大力气保持清醒。
她笑着摸了摸小白的头：“好哦，小白最乖了，那咱们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争取快点好起来。”
“嗯嗯，姐姐我知道啦。”
静安没有多待，借口自己去熬药离开了房间。
她悄悄猫在屋外，看着自己走后，表情逐渐痛苦的小白，努力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