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最忌私逃,这是静安记事起的第一课。
水声,哭声混在一起,让人听不真切。
突然,静安头皮一麻,发根牵动着脸皮,将静安从水桶中拉出来,水珠混着空气涌入鼻腔,她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母亲跪在地上,身体颤抖,唐景翰抬脚踹在她胸口,静安余光瞥见母亲向后倒去,急忙上前去扶,可惜自己头发被抓住,身体被死死按在水桶边动弹不得。
“殿下当心,老奴下手没个轻重,万一不小心伤了您。”
水汽还没咳干净,静安说不出话,只能抬眼死死瞪着面前的太监。
唐景翰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意味深长道:“一群不听话的东西。”
说罢,他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人,俯下身子:“鸾鸾,是谁,告诉我,谁怎么大胆子,敢将你接出宫去。”
文鸾侧躺在地上,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谁想帮自己,是度秋吗?
“臣妾不知,臣妾近日一直待在琅月阁,从未踏出房门半步。”
“不听话。”唐景翰挥挥手,身侧的太监立刻行动,
静安感到一阵失重,随即半个身子都被按在水缸中,窒息感扑面而来,但静安死死咬住嘴唇,不发出一点声音。
她不想,让母亲担心。
文鸾勉强爬起来,她一脸惊恐地拽着唐景翰的衣袖:“陛下,陛下,臣妾真的不清楚,臣妾可以用性命发誓,求陛下放过安安,她还只是个孩子。”
说着文鸾将头重重磕在地上,青石砖头发出细微的颤声,一下一下,直到见了血,唐景翰才吩咐停下。
静安再次从水中被拽出来时已经神志不清了,水灌入七窍,眼前景象模糊,只看到母亲朝自己扑来,却又被太监死死按住。
耳朵像是被灌了铅,声音听起来遥远又模糊,她伸手想够到母亲,但只见母亲嘴一张一合,却无法碰到。
“唐景翰,你疯了,她只是个孩子。”文鸾有些崩溃,她想上前看看静安,但四肢都被擒住,根本无法逃走。
“若你听话些,她便不用遭罪了。你知道的鸾鸾,我那么爱你,怎么舍得你受伤。”
文鸾的眼中看不到愤怒,只有无尽的恐慌。
她不停地哭诉,求唐景翰住手,说自己根本不知情。
但唐景翰不信,他走到静安面前,面色温柔,声音可亲:“安安,告诉父皇,娴嫔娘娘最近都见了什么人?”
由于呛水太久,静安嘴唇脱力,瞳孔涣散,已经濒临昏厥,但她还是攒着一口气,坚定道:“没,没有。”
唐景翰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他抬脚踹上静安心口,像无数次那样,对着文鸾吼道:“看你带的孩子,已经学会说谎了。”
静安已然摸清他打人的习惯,从高处将人踹倒在地,连带胸腔好似震碎了一般。
他掰开静安的嘴,将一罐辛辣的液体倒了进来,看着文鸾道:“你家中已无亲人,谁想来接走你,谁?是小情人?还是当年偷偷放走的耗子?不管是谁,都不能挡了咱们的路。”
唐景翰双目猩红,强迫文鸾看着挣扎的静安:“鸾鸾,你好狠的心,宁愿看着自己女儿受苦,也不愿意交代吗?”
“唐景翰!”文鸾哭声凄厉,“我说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放过安安,放了她。”
静安看着面前荒诞的景象,火辣辣的触感从喉咙里涌出来,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烧着。
静安瞬间干呕起来,但还是不能求饶,更不能哭喊,一旦发出投降的声音,便会让唐景翰更兴奋,让母亲更为难。
终于他累了,将静安丢在地上:“让她到外面跪着,什么时候说实话了,再放进来。”
母亲被抬进卧房,哭声断断续续响了一整晚,秋深露重,寒气顺着石板钻入膝盖,虽然已经疼得无法支撑,但静安还是一声不吭。
“殿下,这就是娴嫔娘娘的不对了,娘娘一人犯错,连带殿下受罚,现下更是人影都没有,殿下又是何苦呢?”
静安看着一旁喋喋不休的太监,在心里默默啐了一口,然后又极小的声音抗议道:“放屁。”
“我来取东西。”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吓得熟睡的静安一激灵,静安恍惚地揉了揉眼睛,确定这是药铺没错。
自从来了吴州,跟着了魔似的,竟是梦到些前尘往事,冰冷的触感从膝盖传来,静安抬手搓了搓,每到秋冬阴雨将至,膝盖便控制不住疼痛。
但此时顾不得其他,静安急忙起身招待客人:“不好意思,请问您取什么呢?”
来人是一位中年女人,碎发用头巾包住,布衣很随意地卷在一起,扭成一个漂亮的结,眉眼间露出一丝凶气。与其他来买药的焦急的患者,或文质彬彬的坐堂大夫不同,来人似乎没怎么注意形象,凑近时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和一股若隐若现的苦味。
“请问?”察觉到来者特殊,静安又耐着性子询问。
“你这女娃,是新来的吗?常老板在哪里,或者有没有,别的人?”
此时店里的老伙计从后屋掀帘进来,一眼看到女人:“呦,可黎婶儿,今天这么早,稍等,我去给你拿。”
说着又闪身进了仓库,那位叫可黎婶的人安静站在原地等着,静安找来木凳放在她身后,又端了杯茶水递了过去。但可黎婶只是笑着道了谢,并没有接受好意,就在两人尴尬之际,伙计已经将一大包捆好的药材带了出来。
“婶儿,这是你的药,掌柜的昨天就包好了,今天他去田里看货了。这是文小姐,咱们铺子的小东家,刚来,没见过您。”
可黎婶接过药包,冲着静安点点头,又将一份方子放在桌上道:“我最近有个急事,需要些别的,这是方子,麻烦帮我备下,后日来取可以吗?”
伙计拿起药方粗略看了下,表示没问题,可黎对两人道谢后便匆匆离开了。
静安盯着可黎婶的背影,下意识地问伙计:“这位是?”
伙计满不在意道:“是下面庄子里的,说是大夫吧,也不能,说是产婆,也不全是,勉强算是看病的。不过都是脏病,有些药铺嫌弃,常叔厚道,她常用的药材都是常叔包好了她隔一段时间取,有时候也会用到新药,就写好了放在这里,常叔看有货便会备上。”
伙计解释完便下去忙活了,静安却盯着可黎婶离开的背影发呆。
夜色沉沉,万物笼罩在薄雾中,静安正在埋头整理账本,常叔推门而入,猝不及防的冷风让静安打了个哆嗦。
“这么大的雾气,怕不是明天要下雨。”常叔拍了拍身上的浮灰,静安顺手接过常叔的外套,常叔打趣说:“哎呀有个小侄女就是好。”
静安笑了笑,端来杯热茶,随口一问:“叔,您家里人呢?”
常叔端着水杯的手明显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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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又摇头道:“早年边境叛乱,家里人都没了,幸好被老爷救下,识得些字便留在府上干活,后来小少爷出生顺便照顾少爷的起居。”常叔微微叹了口气,“唉,夫人也做主说过媒事,但早年伤到身体,再成亲不是平白给人姑娘添堵嘛。”
静安意识到话题的沉重,忙岔开话题:“是我不好,不提过去的事情了。嗯,今天来了一个人,叫可黎,她留下了单子,似乎很急。”
常叔放下茶杯,拿起药方来看:“哦,你今天见她了,是个很厉害的大夫呐。”
“大夫?”静安微微一愣,“可今天伙计说……”
“哎,治病救人都是大夫,不分什么的。我看看她急需什么。”常叔摆摆手,“我帮她去库里找找,你赶紧睡觉哈。”
说着又从布袋里掏出几个光溜溜的果子,笑着递给静安:“我看田地旁边那果树都挂满了,马上立冬就吃不着了,带回来几个你尝尝。”
静安接过果子道谢,常叔扭头下药库忙活,静安整理完账本便回房休息。
日子平静地过得飞快,静安每天等着可黎婶来取药,但眼看过了约定时间,常叔包好的药材还是放在店里。
静安左等右等,有时坐在店门口收钱时偷偷往外看,还是没有见到人。
“常叔,可黎婶儿这药怎么办啊?”
常叔从药柜探出头来,扭头看了看角落的药:“嗯?难道是有事脱不开身?”
静安有自己的小九九,她一步一步挪到常叔身边。
“那怎么办,万一她很急呢?”静安咬着嘴唇,试探地问道。
“别担心,回头找个伙计给她送去。”常叔回应着静安,手中的操作没停
静安仍旧不死心:“常叔,马上入冬了,店里这么忙,我去送吧。”
常叔连连摆手否决:“女孩子家的,你不要去,等会儿我让伙计送,也许可黎那边也不急,咱就不用跑一趟了。”
静安坚持不懈继续磨:“叔我想去看看嘛,怎么了,是可黎婶那很远吗?我可以的,叔……”
“远倒是不远,但你人生地不熟,再说,她那也不适合你去。别急,这批货清完,我亲自送去好不好。”常叔耐心地哄着。
可静安铁了心想去,一不作二不休,索性开始撒娇。
静安拉住常叔袖子不放:“叔,我本身来吴州就是寻亲,我想去看看嘛!”
常均德敏锐地捕捉到了静安的反常,将她拉到一旁,低声开口:“是有什么问题吗?”
静安摇头表示没事,自己来吴州这么久,可用的线索实在太少,这个机会,她一定要抓住。
“可黎婶也是后来迁到吴州来的吗?”
常叔皱眉思索片刻道:“似乎不是官府组织迁过来的,据邻里说,她几十年前就在这里了,至于是朝廷平定叛乱前还是平定后,便不得而知了,你是怀疑……”
一切猜想没有落地前,静安都保持沉默。
她笑着拍了拍常叔,示意自己没事:“吴州大部分都是平定叛乱后,朝廷从其他地方征迁的,这段时间药铺人来人往,却没有我在找的,我想去可黎婶那里看看,常叔你放心。”
“我找人陪你一起。”常均德说着就往库房走,打算叫个伙计和静安一起。
“不用不用。”静安急忙拉住常均德,“铺子这么忙,叔你告诉我在哪里就好,我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