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个六岁的孩子，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虽然给不出合理的解释，但洛舒还是同意了。
“算了算了，既然凝凝想去的话，那趁着假期去那里旅游也未尝不可。”
洛舒是一个做事麻利的人，她做出决定就会立刻做好计划并付诸行动。在和桑青阳商量好后，他们便准备在下个月带上孩子来一场星际家庭旅行。
约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不过出行却比桑钰凝想象中还要轻松。通过空间迁跃可以直接抵达太阳系，甚至整个过程不会超过十秒钟。站在空间站的迁跃处，桑钰凝只觉得眼前一晃，周遭的景色就变了个样。
透过观察舷窗，桑钰凝能够看到外面的茫茫宇宙、星辰大海。她看到巨大的星体悬在自己面前，好像要将她整个人吞噬。视野尽头，有一颗巨大的金色圆球不断散发出强烈的金芒与热浪，晃得桑钰凝睁不开眼。
离她最近的，一颗蓝色的星球隐在黑暗中，像一颗圆润通透的海蓝宝石，看上去美丽又孤独。
桑钰凝还沉浸在直面星海带来的震撼中，洛舒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她身边。她神色如常，似乎这样的景色对她而言根本不值一提。洛舒伸手指了指那颗蓝色行星，柔声解释：
“凝凝你看，那是海王星。太阳系中距离太阳最远的一颗，也是最冷的一颗。”
“……很漂亮。”桑钰凝此刻只觉得词汇匮乏，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所看到的壮丽景色。她歪过头，询问洛舒：“妈妈……去这颗星球上看过吗？”
洛舒笑了，摸了摸她的脑袋：“这颗行星上面可没有人类定居，驻扎在上面的只有一些科考队。因为表面环境比较恶劣，暂时也没被开发成旅游景点。”
说着说着，她也忍不住感慨起来：“当年的科技大爆炸，让人类几乎在一瞬间就完成了科技飞跃。大家都把目光放在了更远、更宜居的星球上，反倒是忽略了我们一直以来生活着的星系。”
“其实我也隐隐有些担心来着。”母女俩这边谈着心，桑青阳听了听，也是走过来加入了她们。
“科技进步太快，与我们文明正常发展的速度眼中割裂。我们拥有了更强的实力，但从那颗流星擦过地球，也仅仅过去几百年而已。几百年，人类对宇宙、对自己的心态和观念，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啊。”
就像一个孩子在突然之间获得了按下核武器启动按钮一样，人类的“心智”配不上他们所掌握的科技力量。桑青阳就是担心，有一天人类会因此酿成大祸。
自私、狭隘、性别歧视、种族歧视、地域歧视……就算人类已经征服了大部分可见宇宙，甚至实现赛博永生。但可笑的是，这样的问题也依旧存在着，甚至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科技太发达，也不见得是好事啊。”桑青阳这边感叹着，却被洛舒扇了一下后脑。
“好了，知道你忧国忧民了，在孩子面前少谈这些。”洛舒蹭了蹭桑钰凝的面颊，一脸慈爱道，“孩子还小，让她少接触这些。天塌下来了，还有咱俩给她顶着不是吗？”
桑青阳揉了揉有些痛的后脑，无奈道：“这不就是突然想起来这些事，感慨两句吗，凝凝也听不懂……”
“可别小看凝凝！”洛舒白了桑青阳一眼，把桑钰凝揽在怀里，“我们凝凝啊……在一点一点长大。”
缩在洛舒怀里，桑钰凝莫名有些心虚。
她现在的心智……属实算不上什么六七岁的孩子啊！一天到晚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对她来说还是有几分辛苦的。
不过好在，后面洛舒和桑青阳也不提这事了。他们的宇航器以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在太阳系中遨游着，似乎是为了让桑钰凝欣赏沿途风景特地这样设置的。
每经过一个星球，洛舒都会给桑钰凝科普一些知识，桑青阳也在一旁变戏法一般施展一些魔法，配合着妻子的讲解。倒也算得上绘声绘色、惟妙惟肖了。
在途经木星的时候，桑钰凝属实被这颗太阳系中最宏伟的气态巨行星震撼到了。它的大气层好像被打翻了的颜料盘，各色条纹在星体表面翻滚搅动，形成了一片一片的螺旋状态。它们流动、跳跃、变化万千。
哪怕是人类最强大的画家，也无法将这样一幅呈现在宇宙这巨大画卷中的行星完整复刻。
在茫茫宇宙之中，桑钰凝觉得自己就像一点尘埃一样渺小。不，甚至不如尘埃，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她可能连一点痕迹都无法留下。
恰好此时，洛舒见她面对着巨大的木星出神，也是适时开口：“凝凝，你知道吗？木星上面还会下钻石雨。”
“钻石雨？”桑钰凝眨巴一下眼睛，这次她是真好奇了。
“嗯，因为木星的大气中含有甲烷。”桑青阳走上前来，挥舞着魔杖，一副立体画卷就在桑钰凝的眼前徐徐展开。画面中电闪雷鸣，云雾翻涌，桑青阳是用这样的方式，为桑钰凝“重现”钻石形成的过程。
“强闪电能把这些甲烷变成煤灰型态的碳。”桑青阳用魔杖在画卷上的某处一点，洛舒也配合着解释，“煤灰在沉降的过程中又固化成石墨，之后石墨因为高温高压成了钻石。”
伴随着桑青阳和洛舒的描述，魔法画卷中出现了大量不规则形状、大小不一的钻石。它们在桑青阳人为塑造的“自然光下”闪烁着七色的斑斓虹光。阳光之下，漫天钻石纷纷扬扬落下，在同一时刻，爆发出波光粼粼的光点。
好像夕阳下一阵风吹皱了平静的湖面，吹散了阳光投下的金色斑点。桑青阳的魔法画卷像烟花一样在桑钰凝面前绽放开来，看得她一时失语。
这样的美景……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桑钰凝下意识伸出手，想试着抓住那些零落成雨的金色光芒。但手心只有一片冰凉，这让她有些错愕，又多了几分感慨。
这样的世界……就是科技与魔法，为人类带来的吗？
真是……好浪漫啊。
——独属于宇宙的浪漫。
虽然桑青阳对她表达了不少对人类的担忧，但看到这样景色的桑钰凝又觉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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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这样的世界也不算坏。
宇航器继续在星球之间缓慢游走，一路上桑青阳夫妇为桑钰凝讲了很多故事。终于，视野中出现了一颗熟悉的星球，人类的故乡——蓝星，他们终于要到了。
“要进行空间迁跃了，凝凝。”洛舒提醒着桑钰凝，“记得抓紧围栏哦。”
桑钰凝不懂，但还是决定挺洛舒的话。下一秒她就觉得天旋地转，这航天器就好像离弦之箭一样，直直朝大气层冲去！
为什么这次就这么颠簸啊啊啊啊啊啊——
过了不知道多久，飞行器终于在近地空间站停稳。桑钰凝觉得自己有点晕车？晕机？晕飞行器？这不重要，反正就是晕。
桑青阳背着她，一家三口在工作人员——ai智能机器人的引导下朝太空电梯的方向行进。空间站内禁用魔法，所以难得的，他们也需要步行一段距离。
“过会儿先去哪？”桑青阳询问洛舒，“去华夏吗？我想去帝都，吃正宗烤鸭——”
桑钰凝听着桑青阳已经开始报菜名了，赶紧用稚嫩的嗓音打断了老爹的话：“我、我想去青云山！”
前世，她最后和师父分别的地方，就是青云山。
也许在那里，能发现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怎么想去这么个地方？”桑青阳有些意外，但还是顺着女儿的意愿来了，“行行行，先去青云山，烤鸭晚点吃也成。”
顺着太空电梯抵达地面，一家人终于离开了禁魔区。洛舒迫不及待使用了空间魔法，再配合着空间站那边确认坐标，几秒钟就传送到了青云山。
“好了，就是这里了。”桑青阳用魔杖点了点女儿的脑袋，“凝凝想看点什么？”
桑钰凝沉默了，她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几百年过去，已经是沧海桑田，现在的青云山，与她记忆中完全不同。
到处都是霓虹光影，天上悬浮着各色飞行器，有几个人穿着她印象中旧式道袍样子的年轻人在她面前掠过，还冲她打招呼，但早就没了她印象中的仙风道骨。
所以到现在，大家其实在赛博修道……吗？
修道者与修仙者，虽然一个讲修心一个讲修身，归根到底并不相同。但是对桑钰凝而言，那些修道者已经是与她这个当时仅存的修真者最有共同话题的人了。现在看着他们变成这样，桑钰凝有些无法接受。
虽然知道不可能有答复，但桑钰凝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询问了父母。
“那个……他们是在做什么？”桑钰凝伸手一指，故作天真道，“是在修仙吗？他们会成仙吗？”
桑青阳听了，却是拍手大笑：“凝凝啊，你在想什么呢？修仙只是存在于故事当中的，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修真者。”
……唯一的修真者桑钰凝，正无情直视着她笑得前仰后合的老爹。要是老爹知道她根本没有魔力只有法术，恐怕会被吓得直接变成数字生命吧？
桑钰凝在心底无声叹了口气，有些气馁。
罢了，她就知道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