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在那条手机弹幕上停留了很久，似乎是确保每个人都能看清，才切回到台上。
温如玉当然也看清了弹幕的内容，他正用余光警告杨之星，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怪癖，老爱瞪人。
“温如玉你不要看他啊！！！”台下另一个打扮很萌的女生突然喊了一句，声音不大，只是因为场馆的安静而十分清晰，无端透露出一股崩溃的感觉，温如玉看过去，她手上还举着自己的应援扇。
女生的后面，一块平板被默默举起，上面是一张结婚登记照，如果上面不是自己和杨之星的脸的话，温如玉大概会夸一句还挺好看。
主持人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好心办坏事的导播老师也切回了画面，好在这个小插曲没过去，接下来但凡两人有点眼神交流或触碰，台下都会发出竭力抑制的尖叫声，只是有的听起来很绝望，有的却是乐疯了的笑声。
温如玉之前还挺期待采访得一波夸奖的，现在只觉得采访时间怎么能这么长，熬到回后台还在跟杨之星抱怨：“你喜欢瞪人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我没有瞪你。”杨之星帮他拎着外套，一张冷脸看上去很不好惹的，但温如玉问什么就答什么。
“那你为什么这么看我？”温如玉站住不动了，盯住杨之星的眼睛，食指和拇指比了一个圈挂上去，“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你是戴眼镜的，你是不是有点近视？我之前有个室友也是近视，看不清人就特像在瞪人。”
杨之星被他挡住路，漆黑的眼珠向下移了躲开视线，但也只是一瞬，他便对上温如玉的眼睛，“嗯。”
温如玉还想说什么，但郁白几人已经在台后的楼梯边等他们了，钱越是最兴奋的，“我有预感……”
温如玉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捂上了钱越的嘴，“闭嘴，别毒奶。”
week1的第二场是打js，几乎是没有压力零封拿下，一直到week2结束，krn的状态都出奇地好，居然没有人在场上拉坨大的，就算是钱越也能稳一溜了。
太不对了。温如玉暗自琢磨，也说不上来什么原因，就是觉得不对劲。
一只手在他面前虚虚一晃，接着一个女孩站到他面前，“就这么对待粉丝吗？”
温如玉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为场馆出了点问题，见面会的时间延长了些，他坐得久了，就会不由自主走神发呆。
女孩递上物料让温如玉签名，“能不能给我签个杨温99？”
温如玉笑容不变，一字一句道：“不行呢亲。”
这是今天不知道第多少个贴脸的了，温如玉从最初的尴尬到现在也算得上应付自如了，但另一位当事人——温如玉完全看不出他流露出丁点儿不适，签名，点头，下一个，跟流水线似的。
见面会结束几个人又出去聚餐了一顿，回基地的路上，温如玉靠在车窗边睡得迷迷糊糊的，意识模糊间嘟囔了句：“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五十五。”车窗外的霓虹灯入电影倒带般划过，光影明暗交错变幻着，杨之星侧过身体，挡住大半个车窗。
“哦……”
温如玉腾地坐起，脑袋在车窗上磕得一响，可他都没喊疼的意思，火急火燎地掏出手机狂点一通，末了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赶上了。”
“赶上什么？”郁白坐在副驾驶，偏过头来要看温如玉的手机。
温如玉将手机立起来，郁白只能看见手机壳上那只甩着舌头骑自行车的丑鱼，嬉皮笑脸得看得人火大。
这绝对不能让人发现。
温如玉现在干的，是一件大事，他准备在cp超里一步步往上爬，等当上主持人就去删帖子，但主持人也不是相当就当，他的宏伟计划才开始几天，刚才是忙着赶在十二点前签到，都好几天了，不能在今天断了。
进超话用的是温如玉新开的微博号，ID叫碎碎念耶，头像是个软萌的简笔画小猫头，他还专门找了几张以前拍的风景照，花钱找人调了个特粉嫩的滤镜挂微博上，一眼看上去谁会觉得号下不是妹子呢？
[L：碎碎，看我今天见面会拍的新图啊啊啊啊啊啊特别特别配的小情侣]
看到L发来的私信，温如玉似笑非笑，快速敲打回复信息的速度却暴露了他的兴奋。
打定潜入敌方大本营的主意后，温如玉也定下了先攻略下cp超的大粉的计划，一步步给对方洗脑，让她厌恶这对cp。在超话中异常活跃，又害他只顾和cp粉对线而没及时销掉小号的L，成了他的首选。
[碎碎念耶：哇，你拍照技术真好\(≧▽≦)/]
[L：主要是小情侣情真，咋拍都好看。]
[碎碎念耶：还是技术的原因占大比呀~]
[L：难道你不觉得他们很配吗？怎么觉得你有时候磕，有时候不磕呢？]
温如玉心头一紧，暗叫糟糕，现在还不是能洗脑对方的好时机，他立刻从剪贴板复制了一堆cp尖叫文案发送过去，生怕引起对面的怀疑。
[L：我收回刚才的话，你磕得比我还认真。]
“下车了。”车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在基地门口，打开的车门外，杨之星一条手臂弯着搭在车窗上，等着对着手机紧皱眉头的某人下车。
“噢。”温如玉回完最后一条私信，关掉手机下了车。
大概是下车吹了些夜风，温如玉的瞌睡被清扫一空，游戏也不想打，索性去发了条微博开直播。
[W：我要直播了，有什么不满的来我直播间说。能面刺寡人之过者，吃巴掌。上网谏寡人者，上刑场。谤讥于弹幕闻寡人之耳者，虽远必诛。]
直播间一开，就涌入大量粉丝，温如玉长得好，最近的比赛也两眼，吸粉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今天不打游戏，聊天？也不是很想聊，带你们看我珍藏的几部cult片吧。”温如玉在收藏的几部电影里纠结许久，最后挑了部相对温和的，这并不是因为他多善良，纯粹是害怕被举报封号。
温如玉选定了电影，但网络却很不给力地卡顿起来，“哇塞，土豆服务器入侵我的网络了。”
电影加载得慢，温如玉闲的没事，还是和弹幕聊了起来。
[告诉我你准备建议krn王朝了？]
“你吹牛逼别带我。”
[怎么突然直播了？]
“因为最近都在赢，等你们送礼物我好圈米，输了我就不播。”
[呜呜呜wonder你知道吗？我爸爸妈妈一起出去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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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了不管我，我妈妈还把我拉黑好久了。]
温如玉一怔，他在直播看过最多的是粉丝或者cp粉发言，这类说家里事的还真没见过，“出去玩不带你倒没什么，但你妈一直拉黑你是为什么啊？你和她吵架了？”
[对啊，我也想知道啊，你为什么拉黑我微博号？]
[你知不知道那个号我养了多久？]
[你就继续拉黑cp粉，我会一直缠着你。]
[你看谁先熬死谁。]
“……”
温如玉拉黑的速度依旧。
[笑死我了，诡计多端的cp粉。]
[cp粉巧设套，大蠢蛋直上钩。]
[cp粉别贴脸行不行？]
[不行，就贴，卖完就不管，生了我们又不管，做梦吧。]
温如玉压根插不进去嘴，黑屏的播放画面总算加载出来，但播了不到一分钟又卡顿加载，反反复复的，弄得温如玉也心烦。
换了几部电影，都是一样的情况。
“不看电影了，还是上号打游戏吧。”温如玉打开电脑游戏界面。
[我听说，半夜网络不好，是因为有脏东西在你旁边。]
温如玉措不及防看见这条弹幕，心里咯噔一跳，他图方便在训练室里直播，其他人都回房间了，并不算多宽敞的训练室在此刻看来，居然有些空旷。
[卧槽，大半夜的，别搞。]
[不知道有什么好怕的，懒得下床了，就尿床上吧。]
[你背后是不是有个影子啊？]
[卧槽卧槽]
浑身汗毛炸起，温如玉提心吊胆地缓缓移动脑袋，还没等他转过头，门就被推开了，郁白揉着眼睛走了进来，拿起她桌上的水杯，打了个哈欠，“二旬老人，今天半夜还直播啊？什么表情啊？”
“没事。”温如玉肯定不能承认被弹幕吓到，他扯开了话题，“就是觉得最近有点不对劲。”
“怎么说？”
“过得太顺了，不符合我的设定。”
“你个麦当劳，过得顺还不高兴了？”
温如玉扫完码，伸出食指左右晃动，“你不懂，我这种三天必倒一小霉的人，几天不倒霉，肯定是要憋一个大的。”
右肩上多出一份重量，温如玉以为是郁白的手，可他随意一眼却发现，郁白站得离自己有两臂长的距离。
“卧槽有鬼啊！”温如玉一声惨叫，把郁白也吓得一哆嗦。
“不是鬼。是我。”身后，手的主人开口了，确实不是鬼，是杨之星。
温如玉都不用看弹幕就知道他们肯定会嘲笑自己，语气有些恼怒，“你故意吓我？”
“不……”
“太过分了，杨之星。”
“你……”
“你到底要说什么？要是只是来吓我，那我真的生气了。”温如玉双臂环胸，好整以暇等待杨之星解释。
“你扫错号了。”
温如玉僵硬着回头看屏幕，他登上的号，ID是残局的王，是他以前做直播的号。
弹幕来了又去，在温如玉眼里都成了一片片看不出意思的黑色，他没出声，半晌气笑了似的。
“666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