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恪控制着她的酒量,一杯特调,浓郁的酸奶香,可能都不含酒精。
回到家,她脑海里不时想起哥哥在吧台里调酒的样子,奶白色的酸奶撞进浅蓝色的的稠海,一丝一缕的交融。
彼时,林瑜看着周恪递来的这杯富士山下,一些历经日月光辉被故意掩藏在最深处的记忆又被翻腾出来。
她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吻,混着小麦青粿的啤酒味和淡淡的青木果香,在闷热狭窄的房间里,在哥哥紧绷的身体下,在她颤抖的灵魂里。
她孤注一掷地犯下了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后来她无数次回想这个瞬间,却又无数次试图淡忘这个瞬间。
那是一个荒唐的夜晚,是她少女心事第一次莽撞地露出了手脚,此后,也成为她再也不敢直视哥哥的起点。
——
九月,各大高校开始筹备迎接新生。
临去学校的前两天晚上,林瑜被佳宜拉上,伙同班里好几位同学,一行人围在大排档喝酒吃烧烤,纪念即将各奔东西的新旅程。
烧烤同学家亲戚开的,高中三年下来,他们早来吃过不知多少次,烧烤味道很好,重点是食材很干净,烤串的人就是同学本人,八年的‘老师傅’,手艺绝佳。
七八个人就这样围坐在一桌,空气中飘荡的孜然味和烟火香气将大家团团包抄。
夏天,烧烤,微风,好友,兴致上来了,啤酒是必然少不了的。
朋友起身直接从烧烤店搬来一箱啤酒放在桌上,一边撸着串一边叫嚷着吃烧烤怎么能不配啤酒。
开瓶器‘咔’地一声撬起瓶盖,酒精遇着空气,迅速滋生出大量气泡,沿着瓶身洒下来,几人连忙拿起杯子,将酒倒入杯中。
澄黄的液体上漂浮着细密的白色气泡。
一箱整整十二瓶就这么一鼓作气地开了,佳宜也跟着拿了一瓶,两杯下肚人依旧精神的很。
羊肉的香气在口腔绽放,夏夜的烟火气在头顶盘旋,远处有机车少年骑着鬼火从旁边窜了一下过去,留下沉闷的噪音。
带着步入大学的憧憬和即将要远赴外地要和好朋友分离的心,佳宜这天心情尤为复杂,三分期待七分不舍。
她将脑袋抵在林瑜胳膊上,欲哭无泪地拉着她哭诉:“下次看见你估计就是寒假了,你说我怎么就那么不争气,说好要一起去江城的,现在好了,一个留在本地,一个奔赴五百公里之外。”
林瑜安慰她:“没关系,等放假了,我就回桐城,有时间的你也可以来江城玩,我还可以给你当向导。”
佳宜却依旧闷闷的,她拿起桌上放着的酒杯,冲林瑜做着干杯的举动:“我还没去过江城呢。”
林瑜看着自己跟前那杯一口未动的啤酒,端起和佳宜碰了个杯,“那我等你过来。”
酒精下肚,佳宜重重点了下头,“那就这么说好了。”
就这样,一群人在夏天的末尾,吃着烧烤喝着酒,共同畅想未来的大学生活。
“去他的高三生活,老子终于自由了,以后上大了大学,就再也没有人管我了。”
“说得好,到了大学,我要谈恋爱,要去海边看日出。”
“敬我们离别的高中生涯。”
......
耳畔的笑容渐渐变得模糊,人影层层叠叠,树枝一分为二。
夏夜的暖风裹挟着烧烤的烟火气在四周盘旋,林瑜觉得自己的意识正随着酒精一起在血液里沸腾,朋友们的声音忽远忽近,她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只记得每一次举杯时,都有细小的气泡在眼前浮现,最后化作喉间灼热的刺痛。
佳宜扭头就瞧见林瑜撑着脑袋,醉眼迷蒙的发着呆,脸上一层淡淡的酡红,她抬手拍了拍林瑜发烫的脸颊,惊呼:“天呐,你脸怎么这么红!”
听见佳宜这么说,林瑜眨了眨眼,却发现自己的视线怎么也无法聚焦,她抬手摸了摸脸颊,触感滚烫得吓人,眼角眉梢都泛出潮红,她听见自己黏糊糊的声音,像含着一口化不开的蜜糖:“我....我没事!”
佳宜倒吸一口凉气,思忖一番,随后连忙从她包里翻出手机,“不行,你喝多了,我还是打个电话给你哥,让他过来接你吧。”
哥哥。
这两个字宛若一根火柴猛地滑进了林瑜灼热的胃里,让她整个人如同火烧般热了起来,她下意识拒绝,但耐不住佳宜早已拿起她的手机拨通了电话。
烧烤摊离林瑜家不远,夜色笼罩着大地,路途短再加上时间晚,没有司机愿意接单,只能喊人来接。
...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的路灯下,林瑜仰起头,光线在周恪身后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轮廓,他的脸藏在了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深夜海面上的灯塔。
林瑜定眼看了他数秒,琥珀色的瞳仁因为醉酒而呈现出湿漉漉的水光,细密的眼睫极轻地眨了下,随后嗫嚅着潮湿的唇瓣,语调轻飘飘地喊了声:“哥哥。”
因为过来得太急,墨色T恤下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周恪站在她跟前,沉着一张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妹妹穿着条绿色的渐变吊带裙,颜色从上至下,越来越浅,让人聊想到青苹果汁,细细的肩带搭在她双肩,锁骨深处两个凹陷的深窝,长发披散在肩后,脸蛋红扑扑的,琥珀色的眸子湿润透亮。
周恪垂眼看着她,轻声问:“还能走吗?”
林瑜蹲在路边,双眼迷朦的看着周恪,唇瓣抿着,眯了眯眼,一副乖的不行的样子,嗓子像浸了蜜一样甜,摇摇头,说:“不能,哥哥背。”
说着她伸出双臂。
周恪叹息一声,认命的在她跟前蹲下。
林瑜踉跄地趴上他的后背,两条细长的胳膊环上周恪的脖颈,下颌抵在他的宽阔的肩膀,一呼一吸间全是他衣服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她丰盈的胸口紧贴着他的后背,能清晰地感受到布料下紧绷的肌肉线条。
“哥哥,你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背过我了。”林瑜将脸贴在他肩膀,声音闷闷的。
周恪脚步顿了顿,说:“你长大了,我总不能还像小时候一样天天背着你吧。”
长大,这可真是一个邪恶的词。
随着年龄的增大,有些事就不得不疏远,即使课本上没有教过,周围的人也会在背后嚼舌根,一男一女,长大的代价,意味着必须要避嫌。
夜风佛过林瑜发烫的脸颊,回家的路突然变得很短,短到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周恪放在沙发上。
周恪盯着她的脸,看她出神的眼睛,温声提醒道:“松手。”
“哦。”思绪收回,林瑜眷恋地松开了环住哥哥脖子的手臂。
屋里的灯还没来得及开,只有月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周恪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他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唇微微抿着,是那种她熟悉的——无奈却宠溺的表情。
怕林瑜觉得难受,周恪直起腰板,说:“在这坐着,我去给你冲杯蜂蜜水。”
说完,周恪转身要走,却被林瑜猛地攥住了手腕。
那瞬间,林瑜看见周恪的瞳孔在黑暗中一如往常地、温柔地注视着自己,手心贴上他嶙峋的腕骨,指腹恰好落在他腕侧,林瑜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腕脉搏跳动的频率。
‘砰——砰——砰。’
一下两下,像是砸在她心尖上。
周恪看着被妹妹拉住的手,以及昏暗中,她被酒气洇红的脸颊,潮湿盈亮的双眸,他上前一步,在沙发前蹲下,同她平视,并关切地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林瑜直愣愣的盯着他,没说话。
酒精、月光和那些被压抑了太久的情感此时此刻正在血液里翻涌,冲垮了理智的堤坝,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用腾出来的手一把抓住哥哥的衣领,迫使他俯下身,随后,不管不顾地靠近。
当她的嘴唇贴上那片柔软时,世界都静滞了。
夜色融融,窗外蝉鸣声声,借着这醉意,她吻上了自己哥哥的唇。
周恪的唇生得好看,唇瓣偏薄,唇纹很浅,是自然的像樱花一般颜色,柔软地如同一块夹心水果糖。
吻上去的那一瞬,空气霎时静寂了下来,四周荒漠无声,安静到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急促的心跳声,她清晰地感受到周恪的僵硬和震惊,宛如一尊被凝固的雕塑。
这一刻,她和哥哥之间好似落下一块隐形的屏障,那些远处的声音,蝉鸣,风声连带着是是非非都被隔绝在屏障之外,落进耳畔的,只有哥哥骤然加重的呼吸声,和两颗不安的心跳,砰砰乱撞,心率急速飙升,快要破表。
只是相贴,就已经铸造出了错误的开始。
道德和欲望在脑海里厮杀,但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林瑜颤抖着伸出舌尖,轻轻描摹哥哥唇瓣的形状,像添砥一颗糖果般吮吻着他的嘴唇。
紊乱的呼吸在鼻翼间勾缠,林瑜感受到周恪的僵硬呆滞。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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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颤巍地撑在他膝盖上,表面是个酒精上头的醉鬼,只有她自己明白在这一刻她是清醒的,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犯错。
林瑜竭力控制着身子的抖动,好让自己装得像一点,再像一点,唇间生出湿润的津液,她伸出舌头细细的添砥着。
唇瓣相触的瞬间,林瑜清晰地听见了一阵激烈地鼓动声,在耳边砰砰砰跳个不停,越来越强烈,带着要冲破胸腔的力道,这声音让她莫名感到耳鸣,大概是酒精起了作用,她开始头晕,脑海里走马观花似的闪过许多片段,从小时候她第一次见周恪开始,到后来,他在雪夜下抱着她,一遍一遍的说有哥哥在。
她闭上双眼,顷长的睫毛随着内心的博涛不停颤动,她开始觉得自己是个罪人,自有意识开始,父母、长辈、老师,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教导我们要成为一个好人,可林瑜却在某一个瞬间认为自己越来越偏离这个航道。
至少一个好妹妹是不应该对哥哥产生这样的欲望。
更不应该借着醉意吻上哥哥的唇。
清冽的皂果香将她掩盖,迷晕了她的理智,她抖开一条细细的唇缝,齿间落在他柔软的唇瓣,辗转流连,到最后鬼使神差的轻咬了下。
几乎是瞬间,他感觉哥哥的身体变得更加紧绷。
吻了不知多久,当两人终于分开时,林瑜低着头,不敢抬眼看周恪的眼睛,她的嘴唇发麻,心脏跳得发疼,月光依旧静静地洒在地板上,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周恪垂眸看着她,清亮澄黑的眼睛满是复杂。
气氛是死寂般沉默,谁也没有说话。
吻完,林瑜便泄力地倒了下去。
...
一个并不平淡的晚上。
狭小的屋子,挤满了两颗破碎又澎拜的心。
一墙之隔,这个破戒的吻侵蚀了他们今晚的睡意,林瑜侧着身子躺在床上,窗户上倒映出她痛苦的表情,她望着窗外那颗葱郁的老槐树,眼泪落下来。
她回想起埃米尔.左拉在《为了一夜的爱》中说:如果人们在罪恶中相爱,就应该爱到骨节都嘎嘎作响的程度。
然而,此时此刻,她听见自己心脏四分五裂的声音。
第二天,林瑜醒来时只觉头疼欲裂,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刺进眼睛,昨晚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她猛地坐起身,小心翼翼从房间出来,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后怕落了空,客厅里静悄悄的。
周恪没在家。
再次碰面,谁也没有提及昨晚那个吻,就像两人都默认那只是喝醉酒下的冲动行为。
冲动意味着不应该和错误。
闭口不谈是他们鲜少有的默契。
第三天,林瑜拖着行李一早便去了车站,行李早在前一天晚上就已经被收拾整齐,她带的东西不多,就一个崭新的行李箱和一点衣物。
周恪送她去了车站,目睹着她进站,她的身影在视野里逐渐从一个背影变成一块如硬币般大小的缩影。
林瑜推着行李箱,忽然回过头来,隔着攒动的人群看向站在闸机外哥哥,他立在原地,如一颗挺立的松柏,目光深深地望过来。
他压低的眉眼覆起一层无法言喻的浓云,被妹妹在意志不清醒的情况下摁着接了吻,对周恪来说,是这二十四年来所遇到的前有未有的难题,要如何去应对这种充满禁忌感的举措,是开口斥责,骂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还是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包容。
包容他一手养大的妹妹。
周恪望着人海里依旧维持着回头这一动作的妹妹,表面平静,实际他的心早已如海浪般翻滚涌动,他开始回想,自己这二十几年究竟是否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让妹妹对他产生了不应该的情感。
还是说,这只是醉酒下的一次意外。
说不清的情绪只能酿造道不明的下场。
列车即将开动,站台广播开始播报检录的消息。
林瑜推着行李箱上了车。
车厢内有列车员在来回走动,有过路的旅客拎着大包小包穿梭,有小孩在莽撞的乱窜。
窗外风景飞速而过,一成不变地只有绿,远方的丛林,眼前的野草,群山起伏,两侧树影节节倒退,浮光掠影般映入眼帘。
火车途经一片旷野,这一片都没有人烟,进隧道前,能听见火车头发出的低沉的轰鸣声。
林瑜闭上眼,意识到自己在今天短暂的离开了这座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
同时也离开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