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那些纸钱即将燃尽,万盛负手站在她身后,嗓音低哑的唤一声:“许姑娘。”
“啊——”
原本就是偷偷摸摸的来烧纸钱,背后猝不及防响起声音,吓得许菡骤然尖叫一声。
正蹲着呢,被这么一吓,当即摔坐在地上。
一回头见是万盛,更觉心猛的一紧,脸色亦是在刹那间煞白。
仰着头将万盛上上下下看了几遍,许菡缓了一口气,带着些火气问:“你活着呢?”
“活着呢。”
“活着怎么不回来!”许菡气急,冲他怒吼。
这天杀的!都几天了,到如今才回来!
她双手撑地站起来,拍了拍衣裙的泥土,一股脑的把心里怒火全都撒出来:“我就只是让你把那些人引开,你是跑哪儿去了?玩去了?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都没睡好?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我还特意去找了你!”
“你太过分了吧,要走就回来打个招呼再走,不走就早点回来啊!”
万盛双眸一瞬不转的看着她。
他怎么好像……被吼了?
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被吼,许菡亦是头一个敢这么吼他的人。
但……倒也有趣。
看着许菡被气的一张脸涨红,万盛勾着唇笑了。
却也又被许菡怒吼一通:“你还有脸笑!你知不知道这几日我爹都怀疑我又把你甩了,我又不敢说遇到杀手一事,你真是害死我了!”
说完重重的冲他哼了声,双手叉腰绕过他就走。
但走出两步又忽地折返回来,蹲下,双手捧起纸钱燃尽留下的灰烬,带着底下的一层泥土也一起捧起,送到了许父许母亲生女儿的墓前。
她双手合十接连鞠躬,嘴里念念有词:“对不住,偷了点纸钱,现在还你。你在九泉之下慢慢花,花完给我托梦,我再给你烧点。”
万盛垂眼看着被她用手捧过去的灰烬与泥土。
这算是……还回去了?
头一次见烧过的纸钱还能挪给另一人的。
可没等他借此事逗许菡,许菡就一记锐利眸光扫过来,凶巴巴的冲他说:“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回去,我爹娘这几日都担心你出事呢。”
万盛嘴角笑意更浓,“许姑娘这性子,当真是少见。”
哼!不就是想说她凶吗?
许菡看着那张脸,心下暗道:但凡这人换张脸,我兴许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但吼归吼,回去的路上许菡仍是要多叮嘱他几句,生怕他将杀手一事说漏嘴了。等回到许家,正巧许父在劈柴,一抬眼就见许菡与万盛一同进了家门。
他面上一喜,“万公子!”
刚去给女儿烧过纸钱,他眼眶还泛着红。
“万公子这几日去哪儿了?怎的没回来?”
“有劳许伯挂心,这几日万某去见了峦城一位商贾,此人与万家曾有过生意往来,这才没能及时赶回来。”万盛刚说完就察觉许菡看了过来。
她叮嘱万盛说去见一挚友,到万盛口中倒成了商贾。
但如此反而更好,他毕竟是来西北之地做生意的,说去见商贾,更合适。
万盛迎上她的目光,眼底蔓延丝丝笑意,眼神似在问:如此说,许姑娘可还满意?
许菡十分满意!
回头看手里还拎着斧头的许父时,趁机言道:“我就说这次并非是我将他甩开的,爹偏不信。这下万公子也这般说了,爹总能信了吧?”
“信!之前是爹误会你了,以后再不会怀疑了。”
万盛回来,许父分外高兴,笑呵呵的放下手里的斧子,“赶明儿爹去山上再猎些野味,到时候就不拿去镇上卖了,咱留着自个儿吃。这眼看着就过年了,也该给你们多做些肉,让你们好好补补了。”
“许伯。”万盛忽地唤了声。
正要往厨房去的许父停下脚步,回头望他。
万盛看了眼许菡,才缓声言道:“万某此番前去,借了辆马车来。若无要紧事,万某想今日就前去泉林镇。”
许菡一惊:“今日就去?这么快?”
尽管早就想见林迎慈了,可突然说要今日就去,着实有些意外。
“马车就在村口等着。”
言外之意无非是说今日要去。
刚披上袄子从寝屋出来的许母听见这话,抹了把红肿的眼眸,跨出门时强扯出一抹笑,带着哭腔劝道:“菡娘早就想见那位林姑娘了,如今既是有马车,就去吧。”
许父虽满眼不舍,却也知道许菡必然是要去的,嘱咐道:“见了那林姑娘,了了这桩心事,切不可在林家耽搁太久,早些回来。”
眸光一转,又看万盛:“这一路上有劳万公子多加照顾。”
“许伯客气了,万某理当如此。”
三人俨然都答应了今日要去泉林镇一事,许菡犹豫半晌方才点头:“那便今日去吧。”
……
既是要去,许父许母便忙着给二人做饭。许菡前去收拾包袱细软,带了三身衣裙与两支发簪,又多带了一双鞋。想到银子一事,她稍稍弯下腰,从床底下拿出落了灰尘的小盒子,上面还挂着锁。
门没关,万盛恰好看见。
只见她从荷包中掏出钥匙,将锁打开。从小盒子里拿出两粒碎银子与几枚铜板,又将盒子合上,重新放回到床底。似是不放心,刚放下去,又弯腰拿出来——
这些银子本是特意存下来,打算等她离开了这个世界,好留给二老养老用的。可如今既是要去泉林镇,路途崎岖,又有山匪,也不知何时能回来,亦或是根本就回不来,这银子藏在她这床底万一没人发现也不成。
她抱在怀里犹豫半晌,还是决定将这银子藏在许父许母的屋子。
拿定了主意,抱着盒子就要出去。
可一回身就见万盛正在不远处看着!
四目相对,万盛抬脚上前两步,站在门口言道:“没想到许姑娘这竟还藏着银子……不过,你既是有银子,为何还要答应为万某做丫鬟?”
“银子嘛,省着点用,总归没错。反正此去泉林镇路上闲来无事,做丫鬟好歹能省了雇马车的银子。”毕竟是要坐着万盛找来的马车去,给他做几日的丫鬟,倒也无妨。
但提起银子一事,许菡又忙从荷包中掏出银锭子递上前,“这是那日在醉春楼抢来的银子。我只是不愿见这么多银子给了老鸨,并非是要贪你这银子。”
“万某不缺银子,这点银子许姑娘留着吧。”
这可就成他给的了!
许菡这才心安理得的收下,“既如此,那就多谢了。”
说着又将怀里的小盒子打开,将银子放进去。
万盛也趁机瞄了一眼盒子里的银子。
全都是些碎银子和铜板,唯有他给的银锭子最显眼。
大抵是绣小衣与荷包赚来的吧。
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若真是绣小衣与荷包赚来的,她必然是要交给许母的。正如山上猎物换来的银子,她拿回来以后也是交给了许母,并未自己留着。
“这银子从何而来?”
“自是我赚来的。”
“如何赚的?”
“……此事还不能同你说。”
许菡将盒子锁好,“反正不是偷来的。”
言毕便抱着盒子朝许父许母的屋子去了。
二老正忙着做饭,屋内空无一人。
许菡悄悄地将盒子藏在床底,但转念一想,又怕二老万一发现不了也不成。于是又将盒子拿出来,抱在怀里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衣箱上——
放在那里面,应当会被发现,但不至于如今就被发现。
打开衣箱,将小盒子放进去,顺带着将钥匙也放在了盒子上面。
许菡忙把衣箱合上——搞定!
“菡娘,东西可收拾好了?”许母的声音从院内传到屋内。
许菡忙应一声:“收拾好了。”
“澡豆可带了?”
倒是忘了这个!
许菡赶忙从屋子里出来,“还没呢,不过家里澡豆不多,爹娘留着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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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你带上吧,这玩意儿在这西北之地买都不好买,要不是你三哥带回来,娘只怕这辈子都不知道澡豆是什么。”说着许母便忙去找澡豆,要给许菡带上。
许菡没再拦着,揣着银子,从许家跑了出去,去江郎中那又给许母多抓了几服药。
一家人为着二人即将离开一事忙前忙后,等吃饭时,许菡更是千叮咛万嘱咐:“爹,天冷了,你脚上还有伤,万不可再上山打猎了,在家里歇着。女儿不在家,这些时日爹在家照顾好娘就行。”
“对了!若是三哥回来了,爹就跟他说我出了趟远门,过些时日就回来。”
“好,爹记下了。”
“还有,娘吃药的银子,应当是够的,如今天冷,万不可断了娘的汤药。”
“放心吧,必不会让你娘这汤药断了。”
……
饭桌上,许菡将能想到的事尽数叮嘱一遍。许父许母一一应下,万盛亦是头一次发现,许菡此人平日里大大咧咧,但偶尔却也有心细的时候。
直到吃饱喝足,万盛与许菡要动身离开之时,许父才嘱咐她:“此去泉林镇,切记莫要乱跑。你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若跑丢了再想找回来就难了。”
“还有,平日里吃住莫要总让万公子出银子。”
说着就要将自己的荷包打开给许菡些银子。
“爹,我有银子!”许菡晃了晃自己鼓囊囊的荷包,“你这些银子,留着你和娘用吧。”
许父看着她那荷包,眉头一蹙。
这孩子哪儿来这么多银子?
正欲问上一句,许母的手就搭在了他手背上,“天色不早了,既是要去,就快些去吧。”
许菡冲二老笑笑,忙把荷包收起,“行,那我们就去了,爹娘在家照顾好自己。”
“好。”
许母又同万盛言道:“此去有劳万公子了。”
“伯母放心,万某定会将许姑娘毫发无损的带回来。”
一番道别,纵是再不舍,也要离开。
许菡背着包袱,与万盛一同朝着村口走去。
许父许母站在家门口,看着两人的背影愈来愈远,不觉间又红了眼。
待看不见那二人的身影,许父才问:“你方才为何拦我?”
夫妻多年,许父自是清楚许母方才就是故意拦他,不准他问那荷包里银子一事。
许母轻声叹气,“她那荷包中啊,多是石子。”
许菡前去替她买药时,在路边偷偷捡了石子放在荷包中,正好被许母无意中瞧见了。
许父恍然大悟,看着远处那抹石榴色,不由得笑了,“这孩子,纵是想骗我,好歹也少塞些石子!”
将荷包塞的鼓鼓的,倒真像是有许多银子。
许母也不禁笑了出来,慢悠悠往院子里走时,轻声感叹:“幸好将那两锭银子放在了她包袱里,不然她这一路没银子用,可怎么过啊。”
……
村口,殷成侧着身子躺在马车外的车板上,单手撑着额角,身姿略显妖娆。
他喃喃着同马说话:“追云啊追云,你饿不饿啊?小爷好饿,但阿盛那人非要你我在这等着,这人真是的,好歹给你我弄些吃的来啊。”
追云——他的马。
但却被威逼套上车架给谢盛之当马车用,想起这事殷成就心有不甘,但奈何打又打不过,他一个五品将军论官职又比不得那位六皇子,哪里敢与谢盛之硬碰硬?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殷成哄孩子似的柔声道:“追云,真是委屈你了。”
话音刚落下就看见不远处两个身影走来——
殷成激动地坐起身子,但见两人只拿着包袱前来,骤然黑了脸。
竟然没带吃的!
眼见那二人走近,殷成从马车上跳下来,张口便问:“吃的呢?”
“没有。”万盛道:“饿一顿,死不了。”
殷成垂下的手攥成了拳头。
这说的是人话吗?
要不是打不过他,今日势必要跟他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