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看到了自己。
春风和煦,他扎根在泥土里,伸展胳膊,沐浴着拂面的凉意,厚重的土壤给予他营养,晶莹的露珠浇灌他的干涸,湿润的空气里,更是独属于植物的清新。
沁人,舒缓。
“啪!”
“姜启,发什么愣呢?”
后背突然传来一阵痛感,姜启只觉得自己的叶片好似被拍折了下去,耳边回荡着闻久安有些疑惑的声音。
“我…我脑子刚刚好像不对劲!”迷糊中回过神来,姜启吓了一跳,猛地向后跳了一大步,指着地里的小苗,惊呼道:“就像是——”
“我变成了它们,长在了地里!”
周围贺时念和闻久安的目光瞬间被这话吸引,齐刷刷地落在了姜启的脸上,仔细又惊疑地揣摩着他的表情。
“冷静,姜启。”双手抬起,搭在了姜启的双肩,闻久安透过镜片的目光,认真对上了他仓惶的双眼,沉声说:“忘记那份感觉,你只是你自己,永远不可能变成植物,长在地里。”
沉稳又坚定的嗓音,逐渐抚平着姜启躁动的心神,不过短短的片刻,额头、鬓角、后背就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风一吹,平添冷意。
守则里面写到:请坚信,你只是你,植物只是植物,你们之间不存在任何相似之处。
和其他规则不同,这明显劝诫似的口吻,更像是真实的、正确的规则。而姜启的状态也恰恰印证了这一点,他刚刚会萌生出那样的想法,明显是精神受到了诡域的污染,认知产生了混乱。
这样类型的诡域,往往比其他的诡域,更为危险。
“不然,你先休息会儿?”看着姜启仍然有些恍惚的模样,贺时念也忧心着开了口,劝他休息休息,“啾啾并没有规定完成任务的时间,这些事情,我和闻久安也能慢慢做一些。”
“我...我...没事...”
视线艰难地从那一片幼苗上移开,姜启吞吞吐吐,逞强中带着些后知后觉的害怕,呼吸声都沉重了几分。
“是,你没事,好好休息一下。”
顺着姜启的话往下说,闻久安按着他肩膀的双手微微使力,迫使着眼前的大高个随地坐了下来,又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抚。
精神状态的污染,显然比起身体上的痛苦更难以察觉,以姜启目前的状态,实在是不宜再接触面前的土地,而闻久安和贺时念两人...
说实话,姜启的感觉,不是个例。
就连他们,在看到面前的这一大片土地时,也冒出过极为诡异的想法,视野,又或者说是灵魂,仿佛突然转移到了那些小苗上面,感受着它们的生长。
但比姜启要好一些的是,这样的念头转瞬即逝,两人也很快就从莫名的状态中挣脱了出来。
微风轻拂,满地的小苗,和刚冒芽的杂草一起,在轻快地摇曳着身姿,明明两者的外表极其的相似,但他们三人,还是能一眼就从其中,分辨出哪颗是玉米苗,哪颗又是杂草...
或许不能说是分辨出,而是——
一种奇怪的感知力。
好似冥冥之中,二者之间有了链接,如同血脉之间的牵引,他们之间,也有了些许微薄的心灵感应。
“你,是不是也有一样的感觉?”察觉到了闻久安的出神,贺时念靠近了几步,低声问道。
“嗯。”闻久安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只是轻微了一些。”
“这是不是因为,我们手臂上生长的那株植物?”直白的问话,贺时念从始至终也不是个笨人,仅仅是片刻,就有了猜想。
昨天,是他们第一次接触到地里的植物,手臂上就莫名生长出了根系一样的青灰色细线,然后又是漫天的、可以促进植物快速生长的雪花,让它一点一点的发芽。
那时候,他们对于这些地里生长的玉米,没有任何多余的感觉。直到现在,植物几近开花,奇怪的链接,也建立了。
贺时念始终觉得,作为农场的管理员,啾啾明知他们这一行人昨天擅闯了主人的住宅,给予的惩罚,未免也太轻了些。
但如果,惩罚不是单纯的开花,而是缔结了他们和植物之间的联系呢?
不,缔结在第一天就完成了,这一次,是催化!
当手臂上的植物彻底成熟,结出饱满的果子,也意味着他们的意识被彻底的同化,像孟聿知一样,寻找一颗没有果实的植株,环抱着充当了果实的存在,在无知无觉地昏睡中,安静地死去。
“从理性上分析,你的猜测没错。”
尽管不想承认这个想法,但闻久安却没办法反驳,种种线索梳理下来,这是最合适的解释。
“那么,它发布的任务怎么办?早上只是晚几分钟出门,就被找到了惩罚的借口,如果完全不做任务,我想...它也会给予惩罚。”微微皱了皱眉,贺时念神色纠结。
现在无论选择什么,似乎都是一样的结果。
“那就做。”
闻久安这话说得笃定,他扭头看向了身旁的贺时念,继续说:“我们几人的受影响程度应该不一样,姜启是最严重的,但也可以通过简单的拍打动作,利用痛感让他清醒过来,没道理我们不可以。”
“我建议,轮流下地干活。一个人先下地,另外两个人在旁观察策应,一旦发觉不对,就拍打让其清醒,然后再换下一个人。”
贺时念赞同地点了点头:“不错,那就按你说的做。”
他此时提出的办法,确实能够解决目前的困境,很快,三人就准备按照闻久安的办法,轮流扛着锄头下地干活。
眼前的这一小片地,虽然昨天已经翻动过,但因为冰雪覆盖、融化、渗透,又和雪水一起冻住,仍然十分的坚硬,翻动间,甚至还能翻出细碎的冰渣子。
只是凿出了一个小小的土坑,贺时念就拿起了巴掌大小的铁铲,蹲下身,就近去挖一株小苗。
铲子很容易就插进了泥土里,她铲掉了附近的一圈泥土,正要挖出那株苗时——
“哐当!”
手中握着的铁铲好似触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发出了不同于金属撞击的碰撞声,贺时念心下一紧,握着木柄的手,都微微出了汗。
她缓慢地呼了一口气,手下的动作越发小心翼翼起来。避开了那处坚硬,手腕用力,连带着根系附近的大片土壤,一起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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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碎的土渍溅落,蹭到了贺时念的身上,她刚想起身,就瞥到了下面的东西,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
闻久安还以为贺时念如同姜启一样,受到了精神方面的影响,快步走了过来,刚好看到了填充着土壤的一个白骨化的头颅,正面朝上,空洞的双眼像是直勾勾的盯着他们,而在头颅中的黑褐色土壤里,还夹杂着几根断裂了的根须。
用腐烂的脑袋来育种?
伸手挡住了贺时念的视线,闻久安柔声道:“别看,你缓一缓,把这颗苗栽种进坑里,就别管了。种完一颗,我们就换人来。”
“放心,只是刚刚没有心里准备。”没有闻久安的安慰,贺时念也很快平静了下来,她向后退了半步,避开了遮蔽视野的手,稳稳地端着那颗苗,放进了另一处刚刚挖好的土坑里。
摆正,埋土。
一气呵成,然后迅速撤离。
不可否认,长时间地接触这片土壤,脑子里的臆想,会逐渐变得严重,贺时念只觉得眼前都产生了重影,尤其是在瞥见那一颗头颅后,她硬是在心底默念了很多遍——
她是人类。
“如果小苗下面的头颅是不可避免的存在,我建议,每栽种一颗小苗,就必须更换下一个人。至于中间的休息时间,就看大家的状态来。”远离了田地,站至了田埂上,贺时念闭上眼,做了几次深呼吸,开口说道。
“当然。”
“我也没什么意见,只要不盯着,脑子还真清醒了一点。”
闻久安和姜启两人,先后同意了她的建议,为了让姜启多休息一会儿,下一个播种的,是闻久安。
日头逐渐高涨,阴沉的天空,也浮现了些许明媚,这边田地里的三人轮番忙碌着,另一边的南音和戚砚,结伴着,已经看到了养殖场的围墙,在他们的身后,是盘旋在半空中的胡豆。
农场里的植物,似乎是在一夜之间,退化成了二十厘米左右高度的小苗,就连门口的荒草地,也变成了一片嫩绿的草地,远远地,还能瞧着农场简朴又破败的大门。
所以,这一路的行进,比昨天轻松了许多。
“你在外面,还是进去?”
难得的,戚砚顿住了步伐,转身问了一句南音的意见。在他的身后,是比庄园要矮一些的砖墙,大约是二米不到的高度,抬眼还能看到里面的建筑,都是一层的平房,房顶没有铺着茅草,而是和庄园一样,满是青黑色的瓦片。
越是靠近,越能闻到一股腐烂的臭味。
南音抬眼,没有看向戚砚,反而看向了不远处的养殖场,平静地开口:“进去。”
在外面等着有什么意思,无聊极了。倒是里面,她听到了许多——
心跳声和呼吸声。
只是就频率而言,不像是人类。而且这地方,似乎还堆积了不少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应该是第一晚遇到的那些家伙。
到手的皮囊开始腐烂,估计得着急了...
“那就一起。”戚砚应了一声,又瞥了一眼头顶的胡豆,才推开了大门,走了进去。
这片不存在于规则里的无主之地,并没有上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