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弃？
为什么？
或许是南音眼里的疑惑太过明显，贺时念神情落寞地笑了笑：“我以前是个法医，成天和尸体打交道，有些人，知道我的职业后，就会觉得晦气，不愿意接触我碰过的东西。”
“久而久之，我也就习惯避开了。”
提及自己的职业，贺时念并不避讳，甚至十分的热爱。为生者权，为死者言，揭开死亡背后的真相，给予受害者一个公道，这是值得让人自豪的事情。
而她之所以避讳，也是懒得听那些人逼逼赖赖，说些阴阳怪气的话，脏了耳朵。
南音恍然，法医？又和尸体打交道，应该就是仵作之流吧？
因为是勘验尸体的活计，有损阴德，便被认定为贱民、贱籍，并且三代之内不得科考，俸禄最低，备受歧视。
她伸手握住了贺时念的手：“旁人之言，无需在意，你一直很好。”
指尖是温热的柔软，少了布料的阻隔，肌肤仿佛都灼烫了几分。贺时念诧异，冷淡又好看的眉眼里，涌上了些许暖意：
“当然，我们都很好。”
眉眼弯了弯，南音略显寡淡的神情里，平添了几分恣意和怡然，沐浴在暖阳之下，她和贺时念相视而笑，冰雪初融。
“对了，这两天借住在你那里，房租和衣物都得另算，我该如何交易，将等值的积分转给你？”
“用不着这些，房子是特事局的，衣服是我从某个商场的诡域里带出来的，都花不了什么积分，要真这么说，这批带回来的药品，也得额外补给你一些任务积分。”
这样一算下来，倒是特事局欠南音的积分更多了。
她是真的相信，对方是很有诚意的想要拉拢她了，只不过，南音的顾虑也很多...
“滴——滴——”
贺时念口袋里的通讯器突然响起了几声消息的提示音，她看了一眼，随即露出了些许歉意：“抱歉，局里有事情，我得先走了。”
“好，再见。”
挥了挥手，告别了贺时念，南音总算是可以一个人，自由地闲逛了，步履闲适地，行走在基地内。
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比记忆里的平民窟，还要破败一些。
人们都在为了生存而奔波劳碌，面黄肌瘦，步履匆匆。有一技之能找到工作的，正兢兢业业地付诸自己的劳动力；没有工作的，则带了背篓、铲子等工具，挖掘着废墟，翻找勉强还能用的物件，或者去基地外头走一走，看看那些灰雾散去的地界，有没有剩下一些破烂...
哦不，是能用的生活用品，摆到外城的杂货街上，以物易物。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在恪守着道德，努力生存。至少南音就亲眼看见了，伸进他人口袋里的手。或许是因为执法队和巡逻队的存在，并没有出现什么杀人毁尸的事情。
“南音，你怎么来这了？是准备在外城住下来了吗？”
冷不丁地一道声音，唤回了南音逐渐发散的思绪，她寻声转过身子，就看到了姜晴那双眼含惊喜的眸子。
“路过，随便走走。”
“那可真是太巧了，我的帐篷就在这附近，都快中午了，你是不是还没有吃饭？一起吧？正好全了我上午的心意。”
姜晴对于请吃饭这事好像十分的执着，只是她毕竟是个基地的新人，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南音甚至担心——
会吃穷她！
好比昨日戚砚请的那一顿，一下子就花了一百多积分，都够内城十天的房租了...
“我...当时并没有做什么，你不需要破费。”说实话，在好梦旅馆时，南音对于其他人，并没有伸出援手，她只是待得有些烦了，想早点出去罢了。
“没有你，我们怎么会如此轻易地离开诡域，只是些简单的食物，你可别推辞了！”说罢，姜晴竟上前两步，挽住了南音的胳膊，拉着她就往前走。
她的帐篷的确不太远，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就到了，墨绿色的帐篷，在一圈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帐篷中间，显得平凡朴素。
直到将人带至了帐篷前，姜晴才察觉自己的行为有些出格，竟然对着一位契者大人做出了如此不见外的亲昵举动，当即慌张地松开了手：“实...实在抱歉，之前和...亲昵惯了，您可别介意，坐下歇一会吧，我马上就做些吃的。”
“无事。”
过分的亲昵令南音有些不适，但还没有到生气发怒的地步，顶多是有些不习惯。
解开了帐篷的锁，拉开拉链，姜晴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可折叠的小马扎，递给了南音，自己则扒拉着角落里的编织袋，拿了一小把青菜和挂面，接着又狠了狠心，拿了两个沾着土的鸡蛋。
用清水刷了刷锅，又洗了洗青菜叶子，再把铁锅架到了帐篷外乱石搭砌的小灶上，点起了火。
菜油下锅，她熟练地磕了一个鸡蛋，煎了起来，油香混和着蛋香，在升腾的热气中飘荡，隐隐约约可见路过的那些人，喉结滚动，吞了吞即将溢出的口水。
姜晴这些日子，已经添置了不少的东西，但她的帐篷，还是显得十分简陋。
薄薄的睡垫被卷起放到了一边，节省出了更多的空间，没有桌椅，唯一能坐下来的就是那张小马扎，然后捡来的树墩子，就成了一张简易的小圆桌。
更多的物品分别装进了编织袋里，她只拿出了一些装着调料的小罐子，以及两只陈旧还有细微缺口的瓷碗。
简单、空旷、贫穷。
煮面是个节省时间的活计，不一会儿，一碗卧着煎鸡蛋，又漂浮着几颗翠绿青菜的面条，就端至了南音的面前。
“面好了，快尝尝。”
“谢谢。”
筷子是用纤细的树枝削成的，南音夹起面条尝一尝，只觉得普通的面条也能做得很美味，夸赞了一句：“你手艺很好。”
“哈哈哈，我以前就爱捣鼓这些，不过现在粮食紧缺，很多美食都做不了了...”
美食...
唔...其实，真论起来，这个时代的食物，虽然没有以前的精细，但重油重辣的口感，还偶尔吃起来，还有几分惊艳。
所以，还有其他好吃的吗？
两人又闲谈交流了一阵，南音便借口有事离开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在这基地待多久，到时候就拿积分，换些食物，补偿给姜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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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用妖力覆盖了全身，隐去了身形，大摇大摆地朝着特事局走去。
想要看个书还要审批，还不如偷摸着看。
......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真皮的老板椅上，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身材劲瘦，眼神锐利，表情柔和地看着桌前站立的男子，询问道：“戚砚，这次的任务完成得很不错，暂时解决了基地里药物短缺的危机。”
“倒是你的身体状况如何了？没有召唤出你契约的诡怪吧？要是觉得身体不适，我这还有几张总局分发过来的符箓，能压制压制...”
戚砚挑了挑眉，满不在意地说：“还行，没召，死不了。”
“你这臭脾气...”男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们第七小队任务完成率是高，但也不能一直指望着你过分地消耗自己，最近基地里还有几个新来的契者，我看有能力不错的，加进你们小队如何？也正好为你分担分担。”
“还是别了，别来拖后腿。”不作思考，戚砚直接就是一个拒绝，害怕局长死皮赖脸地要加人，他思索间，脑子里瞬间就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我们小队自己物色了一个队员，只是对方现在还没有加入特事局的想法，这次医院之旅，就有她的加入，整体配合也还可以，比你说的那些人强多了。”
“哦？还有这样的人？”他平日里要处理的事情太多，还真没怎么听说过，“那你努努力，把人拉进来，我做主，到时候安排到你们小队。”
“说定了，你可别挖给其他队！”
“你小子点名要的人，谁还能抢过你？”但就怕，没几天就被他那张臭嘴给气走了...戚砚那小子，对于拖后腿的队员，那可真是——
嘴不饶人。
略过了这一茬，特事局局长，也就是钟承远继续说：“还有一件事，基地里的情况你多少也了解些，现在粮食也短缺，不知道下个月的救济粮，能不能发出来...第二小队接了任务，去收复附近的农场，然后再让那些农学专家们看一看，地里还能不能种植粮食。”
“孟聿知他们队？”
“是，预计是三五日就能回来，现在已经七天了，还没有消息传回来，怕是...”凶多吉少了...
钟承远实在是不愿意说出那几个字，但他心里也知道，他们小队还生还的几率，实在是太低了。在诡域待地时间越久，遭遇的危险就更多，被同化、侵蚀的可能性，也更高...
“你是想让我的小队，也接下这个任务？顺便看看他们，死没死？还是要带回他们的尸体？”
“咳——说得什么话！”似是被口水呛了一下，钟承远顿了顿：“特事局的小队排名，是根据先来后到的顺序排的，你虽然来得晚，但实力没得说，要是连你的小队都不行，那我们只能考虑最坏的结果了...”
“行，知道了，什么时候走？”
“当然是越快越好...你们这次的假期，给你们记到下次一起休！”
“下次，又有下次的任务了。”
对于所谓的假期补偿，戚砚不太相信，毕竟基地现在...
太缺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