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总，您的哥哥宋总亲自送过来的办公轮椅。”
办公室里，江知忆拄着单拐站立着，默不作声地打量着那个新的轮椅。
那是她此前去他们公司试坐过的一款椅子，并未公开发售。
她与云铎说起过喜欢这款椅子柔和的珍珠白，很适合女孩子用，没想到，他就给送了过来。
该感到开心吗？
或许是惊喜？
江知忆抗拒心里隐隐泛起的丝丝喜悦，关上心门，把他拒之门外。
杨旭前倾着脖子好奇盯着她看，很期待她会有怎样的反应。
可她都这么看着有好一会儿了，显然自己想了许多，却也显然心里有过不去的坎儿。
他便站直身体，若无其事地说道:“宋总还特别嘱咐，说如果座椅有哪里不舒服或者设计有不满的地方，他会亲自为您做调整，为此，他留了我的联系方式。”
说罢，杨旭紧抿着嘴唇，紧张兮兮地看她反应。
江知忆猛地警神抬眼，又倒吸口气儿。
怎么，宋怀温你要渗透我生活的方方面面吗？
别搞我啊宋怀温……
真是怕了他了，又怎么能让他死心呢？
江知忆转过头，拄着拐杖一步定一步地稳前。
她想，哪怕像过去一样对她爱答不理冷言冷语也行啊，大家都知道他拒绝接受她这个妹妹，如今又献殷勤这难道不会让人误会是他巴结吗？
江知忆挑眉，又暗暗得意俏皮地鼓腮。
自觉这个想法也不错，没错，就是巴结。
她坐回自己的总裁椅上，恢复爽快的领导姿态。
“说有几个合作厂家不再续约是怎么回事？”她抬头看着前面鬼精灵转溜眼珠子的杨旭，不聊家常，先行进入工作状态。
“哦，是这么个回事。”
杨旭抱着几叠文件夹走上前，一五一十地汇报工作。
“我们与一知科技的合作备受瞩目，已引起广泛讨论，大家很期待我们的第六代机器人会有怎样的性能提升。不过，就是之前左总监负责的那几家零部件公司，这阵子纷纷通知我们不再续约。”
“那边的陈总我能熟悉点儿，他与我说是我们江盛对左总的事儿处理方式多少不近人情，左总既然退出江盛，他们也就不考虑我们了。”
江知忆面不改色，平和又不失严肃。
“所以说，得重新找新的合作单位是吧？”
“啊。”杨旭心领神会她的神色，爽朗地应声儿，接着又带点儿强调意味儿地说:“多少会退而求其次。”
“嗯。”江知忆轻轻应着，毫无波澜。
“怎么能是退而求其次呢？我知道的一家团队一直致力于技术突破，我们不如加把力，也不是不能达到现在的高标准，总会有超越的机会的。”
她吸了口气儿，又道:“今天把相关领域的几大厂家资料整理出来，明天会议上着重讨论，再一个个去谈。”
“嗯。”杨旭点着头。
虽然她回避谈家常吧，可不谈又不行。
他又拾起小心的口吻，询问她道:“江总，您真的要自己拼装一个机器人吗？是不是您藏了什么大招？要在明年的发布会上惊喜亮相？”
江知忆从电脑屏幕前移开视线看向他，“没有惊喜，我给自己动手给自己做个机器人而已。”
杨旭吃惊，“哦，这样啊。”
他又笑了笑解释说:“主要您的脚还没康复，还是有些担心您自己忙不过来的。”
江知忆露出委婉的一个笑容，轻声儿道:“好了，谢谢关心，快去忙吧，我测试个程序。”
沉浸工作，专注设计，对江知忆而言是极享受的事情。
这往往能让她脱离时间，例如，忘掉一些太艰难想要忘掉的人。
朝八晚六两点一线的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又到了周末双休日。
江知忆并不清闲，公司技术组运来了温温躯体部件，躯干以及四肢。
组装拼装的本事，是她从小就跟着宋怀温学来的，所以对她而言，并不是困难的事。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完成温温，让它成为另一个宋怀温。
傍晚时分，一个机器人型的宋怀温搭建完成立在她面前。
江知忆直视这个完全仿真宋怀温的硅胶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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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禁伸手触摸。
傍晚金箔般的日光清透如水，电脑上一串串代码在运行输入。
它很快就会苏醒，将不再像以前的“温温”助手，这次，它更具备接近人的情感的思考能力。
江知忆对此很满意，轻柔地说道:“我这是退而求其次吗？”
“是不是也还可以？”
总会超越你的，宋怀温，不能拥有你，就创造一个你。
她后退一步，语控唤醒这个新的“温温”，“温温，收到回复。”
温温转动脑袋，左一下右一下，又摆正直对着她，“小忆，很开心睡醒后见到你。”
江知忆笑了起来，“我为你配备了第二大脑，现在，你可以试试走动两步，测试一下自己的身体。”
“好。”
温温摆动手臂，一前一后，一步迈出，再跟上一步。
两步停在她面前，抬起双臂打量自己的手臂，摇头晃脑地说道:“这是属于我的身体，它太棒了。”
江知忆很是开心，“当然。”
“温温，以后你就是我的家人啦。”
她主动握住它的手，塑质的手感丝毫不影响她视它为朋友。
“温温，再次欢迎你的光临。”
温温慢半拍也缓慢地握着她的手，晃了晃，说道:“我同样为遇见你而感到开心。”
“那你知道，你说的开心，不是你真实能感受到开心，而仅仅只是数据内容下的惯性回应吗？”
温温摆手，倒也利索，像个教授似的认真道:“惯性持续，也能够形成主观情感。”
“嗯，你说的没错。”
“我需要你不断推翻自己的数据思维，有更多自己的思考。”
“我想我会的。”
江知忆松开它，自己坐回轮椅上去。
“温温，你知道吗，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乐意效劳。”温温顺拐地行进了两步，自己“嘭”地一声儿倒下了，卷曲着四肢试了几次，怎么也起不来。
江知忆笑着它，“看来你得学会怎样走路走得稳。”
“我想，我也需要你的帮助。”